窦乐融浑身一个颤抖,身子不由地朝着车门缩去,眼里的泪水也已经悄然而下,盯着司机,颤颤地开口:“司机大哥!求求你放了我!我爹是窦承志!是窦承志呀!我保证,只要你放了我,到时候,不管你要什么,我爹都会答应你的,真的!我保证!”

“我疏忽了!实在是这段时间一班老友久未见面,被他们拉去话家常。帮我跟窦伯伯道个歉,就说宇文骁改日定当会登门拜访!”

话未出口,边上的窦乐融已抢先一步打断了他,道:“骁二哥!你看,我都叫你骁二哥了,你,能不能也别再叫我窦小姐啊?刚刚陶婶说道没错,我们这样公子来小姐去的,确实不好,毕竟······毕竟······!”接下来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是绯红着一张脸,望着宇文骁。

宇文骁只感到无比的挫败,心下甚是烦躁,本来好好的心情,此刻也已经被消磨殆尽,当下喝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跟我娘说声,我回房去换件衣服!”

还不待出声,只听宇文骁已然开口道:“二姨好,我是,是······”说着转头望了眼窘迫不已的姚珂媛,心里沉吟了下,也是明白宇文这个姓氏带给他们的冲击力,还是,不说了吧!“是姚小姐的戏迷,因着迷于姚小姐的唱腔,所以今日特地登门拜访!”

宇文骁顿时语塞,正想着该如何应答,耳边却响起一阵板车在地面推动的咕噜声,姚珂媛也是听到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小巷的转角处,孔玉梅正推着她的那辆板车慢慢地走过来。

接下来的话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姚珂媛一惊,心里蓦地涌上一股欣喜,娘终于回来了。

在他的印象中,戏子就是如二娘唐丝影一般,长得一双狐狸眼,妖媚而风骚,专门勾搭男人的狐狸精,哪如眼前的女子般的冰清玉洁,就好像是刚出水的芙蓉,盈盈欲滴,那恬静的脸庞,就好像这满园的梅花,如银雕玉琢,冰肌玉骨,是那么的清丽超然、那么的清雅脱俗,使人瞬间便为之眷恋痴迷,此时,脑海中忽地忆起一句诗来“此女只应天上有,不知为谁落人间”!

“好久没有来这里了!要不是今天得空,怕也是不知何时才能来呢?你看着满树的梅花,呵,每次来这里,我的心就会特别的宁静,就好像倦鸟找到了家的那种感觉。‘三月东风吹雪消,湖南山色翠如浇。一声羌管无人见,无数梅花落野桥’!就是这样的一种意境!”

陶?琳摇摇头,叹了口气:“没有,东西很好,娘只是没有胃口而已!”

“爹,薛瑞涛哪有你说的那么糟?他只不过是,他······”宇文骁只觉的母亲在身后使劲地扯着他的衣服,示意他别再开口,望了母亲一眼,只得无奈地作罢,只道:“是,爹,我知道了!”

第二天,京城的各大报纸都刊登了头天晚上国泰大戏院宛若横空出世的青衣姚珂媛的特大新闻,一时间,京城的街头巷尾人们讨论的都是戏子姚珂媛,她那美艳绝伦的京戏唱腔倾倒了众人,人们都在好奇,那是怎样的一个戏子,能把个千古玉堂春演的如此入木三分?

心里有点讶然,一向静静的女儿何时也有了如此暖心的笑容?

可是,作为师姐的自己与她一比,实在是只能算是沧海一粟了,今后,还要她赏自己一碗她和剩下的粥?想着,声音也是不由得冷了几分,抽回被她握着的手:“那样的日子我可不敢指望。只要你日后不要忘了我这个师姐我就心满意足了!”

来到戏院门口,薛瑞涛的司机正候在车旁,见三人出来,忙打开车门,恭敬地立在一旁,静待他们上车。

姚珂媛心内明白这两个大洋不会是如师父所言的那样,只怕回事师父从自己的饷银里拿出来给她的,到时候,也不会入他所言的那样扣回去。

姚珂媛感激地点点头,道:“谢谢师父!也谢谢师父多年来的栽培,如若没有师父您的教导,又岂会有今日的姚珂媛?”

赵德海心里也是忐忑,但还是强装镇定,如今,已是别无他法了,遂坚定地点点头,道:“钱老板,请放心,我赵某人打包票。眼下,还烦请钱老板上去跟台下的一众人等先打声招呼才是!”

钱老板却猛地打断了他,咆哮如雷:“抱歉有个屁用?戏票都已经卖出去了,你现在跟我说不能演了?你这不是耍他们?那些个来看戏的人,都他妈的是大爷,你惹得起吗?你这不是砸我的场子?”

“就是因为你是戏子,所以,哪怕你费尽心机地爬上了宇文淮的床继而生下了我,可是,那又怎么样?就是你的戏子身份,使你永远只能为妾,使我今生都抬不起头,被人耻笑终身。就是因为你是戏子,而我是戏子生的,所以,哪怕我是宇文淮的长子,却永远都只能活在宇文骁的光环下,宇文淮永远都不会拿正眼瞧我一眼,”说着,慢慢地蹲下身来,居高临下地用已然充血的眼睛俯视着唐丝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是那种人人唾弃的下贱戏子?你知不知道,我之所以有今日,全是拜你所赐,如果你不是戏子,那么,他宇文骁算个屁!他连给老子提鞋都不配!他还会有今日的风光?如果你不是戏子,窦乐融就会是我的!”言罢,宇文晃猛地俯身在唐丝影耳际处,大喝一声,“我的!你懂不懂?”

直到陶?琳和宇文骁的身影消失在餐厅,宇文姝才怔怔地开口问道:“娘,他们都走了,你可是要再吃?”

晚膳的餐桌上,以督军宇文淮为首的宇文府邸大大的餐厅里,圆圆的餐桌上围了满满一桌子的人。就连已经出嫁的宇文四小姐宇文姝也带着夫婿和已然两岁大的儿子回府了。坐在自己的母亲也就是宇文淮的三姨太殷婉素的边上。

“娘!”宇文骁的声音低低的,几不可闻,陶?琳侧耳细听,才听清了他在说什么,“娘,你都说婚姻是终身大事,不能马虎,现在,我就是这个意思,我的婚姻我不想马虎,我不想娶一个我不爱的人。窦乐融于我,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个不是很熟悉的妹妹而已。我想娶一个我喜欢的,我爱的女子,与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生,我别无他求,只求一个与我心心相印之女子,与她一起走到天荒地老,便此愿足矣!娘,你可懂?”

宇文骁伸手搂住母亲小小的身子,也是热泪盈眶,须臾,才扶正母亲的身子,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滴,唇间扯起一抹笑,哽咽着道:“娘,我回来了!”

宇文骁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尼姑,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把配枪放回腰间,转身看着已经惊骇得说不出话的毕元奎:“可是要我再教你?”

面对宇文晃的污言秽语,窦乐融只觉得自己脑袋发胀,仿佛下一秒就会爆炸开来,身上某处更是被他的皮靴踢得一阵钻心地疼,可是,这种疼却远不及此刻心里的绞痛,脑子里涌上一幕幕的前尘往事,瞬间觉得周身发寒,是的,他说的没错,她就是一个骚货!她就是一个荡妇!这样的货色,连自己都觉得不堪,又怎么配得上像骁二哥那样的纯情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