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地明白,她们梨园行的人,只有唱出来了,才会有盼头,如若没有唱出个名堂出来,那么,便只能永远活在人下。戏子本就低贱,何况还是一个没有唱出来的三四流的跑龙套的戏子!

蔡胜哲闻言大笑不已,指着薛瑞涛,道:“薛兄,莫不是你已经尝试过了?听你这口气,怎地好像还貌似招架不住?”

听得师父此言,姚珂媛心里震动,师兄赵炯昆对自己的情意,自己心里明白的,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办法接受他,只是因为,师兄之于她,乃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兄长,仅此而已。只是没有想到,师父居然也是看出了端倪,当下心内更是一片忐忑。

姚珂媛也是激动不已,就像上战场打了一场刀光剑影的胜战,刚刚站在台上由于全身紧绷着犹不自觉,现下才觉得身子犹如虚脱了般,唤了声“师父”,便身子一软,差点栽倒下去。

遂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赵德海:“好,我上!”

赵德海虽训斥着弟子,可是自己的心里也实在是心慌意乱。今天是这样重要的一个时刻,可是阮灵慧居然给他撂挑子,这不是在要他的老命么?

“当年,身为戏子的你,就是凭着这张脸迷惑了爹吗?”

陶?琳担忧地望着儿子,再这样喝下去,骁儿非醉不可,心里只道:“这是什么劳什子接风洗尘?分明是变相的灌酒!”见儿子手里又端起一杯酒,正待出声阻止,宇文淮却在此时适声开口:“好了,你们几个兄弟姨侄面也见了,酒也喝了,接下来,大家就开始吃饭吧!”

“太太,在我看来,这事你也是无可奈何,你,又何错之有?”陶婶扶着陶?琳在窗边的一张躺椅上坐下,转身倒了杯温水递到陶?琳手里,叹道,“督军的话,向来都是一言九鼎,在北平,谁又能撼动得了?唯有这个窦家,我也着实是奇了怪了,督军怎地好像是对他们似是有所忌惮?这次软硬皆施地逼着二公子必须在他五十大寿之前赶回来,无非就是为了兑现他对窦家的承诺,大寿之后让二公子迎娶窦家小姐过门。”

话一出口,室内顿时缄默了,陶?琳自知失言,那是儿子心里的一个疙瘩,可是,那何尝不是自己心里的疙瘩?

宇文骁看着陶叔在那里忙活,也就转身随着丫鬟进了内室

“毕副官!”

心里有点讶然,一向静静的女儿何时也有了如此暖心的笑容?

见母亲出来,姚珂媛猛地回过神来,刚刚的恍惚间,灯影里,居然仿若出现了戏台包间里那个男子那晶亮的眼神,自己只觉得满面绯红。而母亲在面前一坐,适时地打断了她的遐思。

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为母亲和自己各添了杯茶,并把茶推到了母亲面前,道:“二姨睡下了?”

孔玉梅点点头,拿起放在桌上的衣服继续缝着,道:“嗯,今天帮着我缝了几件衣服,应该是累着了,早劝她睡她不肯,非得等你回来。”

“对不起,娘,戏院今晚有点事给耽搁了,让您操心了!”

“哦,戏院今晚发生什么事了吗?”孔玉梅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关切地问道。

“嗯,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戏院的钱老板让我们加演了一场。”

“这样啊,那你也该是累着了,早点去歇息吧!娘这里还有几针缝好就可以睡了。”

“不要,娘,我陪着你!”

孔玉梅抬头望了女儿一眼,朦胧的灯光下,女儿清丽的容颜反而愈加的美艳,那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就连灯光也是黯然失色了,只是·····

心里一酸,眼底的泪水差点就要涌出来,忙低头继续手里的针线活。只是眼前却是朦胧一片,怎么也看不清手里的衣物。

过了好半晌,孔玉梅才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低声唤道:“珂媛!”

“嗯!”姚珂媛专注地看着母亲手里的针线活,见母亲唤她,也是轻声地应着。

“珂媛,你今年也有十八岁了吧?可是有何打算?”孔玉梅边缝着针线便问道,却是始终都没有抬眼看向女儿,对女儿,她只觉得心中有愧。

“打算?什么打算?”姚珂媛有点莫名。

这下,孔玉梅有点沉不住气了,这个傻女儿!

“你这个傻孩子,还能是什么打算?当然是你的终身大事了!”

姚珂媛闻言却是蓦地躁红了脸,嗔道:“娘,什么终身大事啊?我才不打算呢!”

见女儿满脸羞涩满面娇羞的模样,孔玉梅只觉得心酸难耐,多么好的一个女儿!如若是生在别的家庭,哪怕是穷苦人家的家里,也不至于会耽搁到今时今日啊!

“珂媛,你今年都十八了,这要是在寻常的家庭,在你这个年纪,怕是孩子都已经好几个了,可是眼下,你·····珂媛,你可是有怪娘?当年如若不是娘让你去学戏,那么咱家虽穷那也不至于把你耽搁到现在都还是待字闺中!”

说着,眼里的泪水已经汹涌而下。姚珂媛一惊,忙大步跨到母亲面前,焦急地道:“娘!你这是做什么呀?说得好好的哭什么?”说着,抬起自己的袖子为母亲擦着眼泪,“我怎么会怪你?当年要不是你,我也许早就饿死街头了,哪还有现在的姚珂媛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娘的养育之恩珂媛都未报答一二,又怎会怪罪于你?再说了,我也没觉得唱戏不好不是?我喜欢唱戏,真的,娘,你千万不要自责。那样,你可真是折我的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