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芳兰被世宗看的几欲软倒,双腿战栗不止。

以前那些自信满满和沉着冷静在这一刻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只余一身狼狈和内心深深的恐惧。

侍卫们又抽拨出一队人马,前去支援,力图把棕熊制服,保证皇上的安全。

想不明白便罢了,今天那个女人已经被太子看上,弄进毓庆来是早晚的事,她到时便派秦嬷嬷好生盯着,看看他们究竟图谋些什么。只是,进来容易,想要攀高位,接触务就难了,不把这女人彻底压制住,她会寝食难安。

话落,他举手将酒一口饮尽,脸上表情深沉,心中郁躁,再没了方才豪饮的兴致。

心情抑郁的欧阳慧茹瞥见太子憋闷的表情,心里稍微高兴了点。该!让你叫你的小白脸出风头,待我找个女人缠死他,气死你!

秦嬷嬷心中凄然,面上却极为镇定的点头应诺。莫怪小姐最近成长的这样快,原来她私下里竟承受着这样巨大的苦楚。脑补完毕,秦嬷嬷心都揪痛起来。

见欧阳慧茹离开自己身边,同太子站在一处,两人一个俊朗,一个明艳,看着极为般配,世宗眸子一暗,心直往下沉,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恁得刺眼,让他莫名烦躁。

对这样的太子妃爱到不行,一心想满足她的所有要求,令她展颜,世宗率先翻身上马,朗笑道:“既是如此,那咱们出发吧。往南面去,那里有一个湖,是动物经常出没的地方。”

见状,世宗收起手里的弓,带领侍卫们继续驱赶。

一行人进入密林后就放慢了速度,马匹在山野小径中徐徐前进,世宗抬手,朝空中比划了一下,侍卫们会意,立刻四散开来,没入郁郁葱葱的绿荫中,很快就不见了身影,只余两三个身手最矫健的留下来保护。

世宗见她表情娇俏,语气诚挚,心头大悦,脸上的笑意更加深刻。

不过,当她瞥见守在世宗营帐门口的江映月时,脸上的兴致勃勃瞬间消减下去,眸子一闪,心中坚定的忖道:对那些将神推下神坛的谋逆者,她是绝不会纵容的!

“就算让你够着,你也拿不动。不说弓弦150石的张力,单是弓本身的重量就有100多斤。你这小胳膊小腿儿可奈何不了。”这把是他惯用的弓,放在器械库里,并没有禁止别人使用,但,除他之外,还从来没人成功拉开过。

此路不通,要复国,只能另辟蹊径,从内部掏空大金政权。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让大金皇权从内部崩塌,而他们暗中发展部众,一点点摄取权利,直至改朝换代,这才是江映月所追求的结果。

在紧张的筹备中,祈雨之日终于到来。

众人应诺,略沉思片刻后相继发表意见,世宗认真聆听,书记官一旁奋笔疾书,做着记录。

这江映月,不但容貌过人,才华横溢,连品格也极为高洁,脾更是特立独行,全不似普通女人那般矫揉造作,很合他的味口,已经完全引起了他的注意。

郕王妃脸色煞白,急急低下头躲避他的视线。

见太后打圆场,另三人见机,连忙说几句应景的话逗趣,气氛很快活跃起来。

欧阳慧茹知道自己招了别人的眼,但别人的想法于她何干?她只要保住自己小命就好,平日里,该怎么做还怎么做,该抱的大腿,绝不松开。从陪太后聊天,渐渐发展到连太后祷告念经,她也要寸步不离的跟着。

撇开她高贵典雅的行止,再观她今日的打扮,简单素净,没有任何多余的珠宝装饰,却更显出她姿容绝艳,与往日媚俗又毛躁轻浮的形象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欧阳慧茹头上的撞伤早就痊愈,但为了接掌毓庆,熟悉中生活,避免穿帮,又以体虚为由从太后那里多要来半个月的假期。

不想,欧阳慧茹不但不恼,还笑盈盈的问她怎么没带账册,这出人意料的反应让吴氏一时转不过弯来,愣在当场。

心中嗤笑完颜璟护食过头的行为,欧阳慧茹缓缓屈膝,恭顺的答道,“回太子,臣妾真不知道书房有这么条规矩,见这里人们来往穿梭,好似并无顾忌的样子,便就这么来了,不知者无罪,请您勿怪。”

这兄妹两人,一个立足朝政,暗害皇嗣,一个搅乱后,迷惑帝王,不管具体计划是什么,事成后,总要刘文清登基称帝,复辟大周的。但两人的梦想被欧阳慧茹这一咬,便完全断送了。是以,虽然江映月最后做了女皇,她一个女子,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改朝换代,在把持朝政几十年后,江山到底还是回到了大金皇族手中。不过,单只是这样,她也算是手眼通天了,堪称女中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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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嬷嬷心急如焚,守在她床头寸步不离,伺候的极为用心。

看着不停给自己换额头湿帕的秦嬷嬷,欧阳慧茹疲惫的闭上眼,心里有些内疚,但却无论如何都振奋不起神来。

特别是外间,江映月因救驾有功,就要被擢升为一品女官的消息传来,她更是觉得人生无望。无论她曾经怎么努力,剧情还是拐回了正途,对未来,她只有深深的恐惧,闭眼,满脑子都是自己被制成人彘的惨状。

她真的斗得过杀人不眨眼的江映月吗?她此刻非常怀疑。

先是受了惊吓,后又被挫败和恐惧击垮,没了生活下去的信心,难怪欧阳慧茹高烧不退。她这完全是患上了心病,要想跨过这道坎,全看她自己能否摆脱心魔,重新振作。

秦嬷嬷取下欧阳慧茹额头上的湿帕子,拿起桌上一碗热腾腾的汤药,送到欧阳慧茹嘴边,柔声劝慰道:“小姐,该喝药了。”

欧阳慧茹支起身子乖乖喝药,心中却苦笑,这药喝了有什么用?半个月来高烧一直不退,干脆让她烧死过去还好些,也省的日后受苦。

秦嬷嬷喂她喝完药,替她擦干净嘴角,正要唤小雨来收拾药碗,没想小雨自己倒先进来了,撅着嘴,板着一张小脸,显是受了气。

“小姐,那邢芳兰又来请罪了,正跪在殿外呢。她说小姐不原谅她和太子,她就长跪不起。”小雨气嘟嘟的说道。

秦嬷嬷一听也变了脸,心气颇为不顺。

欧阳慧茹只摇头,淡淡讽笑一声。

请罪?请什么罪?太子要找女人,何曾需要太子妃允许?不过是这女人来的不是时候,触了她和世宗的霉头罢了。为了在毓庆站稳脚跟,这请罪的姿态,邢芳兰一定要摆正,让满里,特别是太后和世宗看看她的贤良恭顺,为自己重新树立一个好形象。

若是往日,欧阳慧茹少不得耐着子同她周旋一二,但现在,她只觉得百无聊赖,谁都不想搭理。

“你去回了她,哪怕她跪到死,本也不会搭理她。”不想再撑着一张假面做人,欧阳慧茹破罐子破摔,露出了自己任的一面。

她本就与原来的欧阳慧茹一样任,不然前世也不会得了个‘不良天后’的混号。到了异世,逼于现状,为扮演一个合格的太子妃,收敛了脾气,如今剧情又拐回去了,她努力维持个好名声还有什么用?

“唉!小雨这就去。”小雨觉得自家小姐这样说话就是爽利,忒解气了,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转身出去了。

秦嬷嬷皱眉,“小姐,这样不好吧?她怎么说也是太子的人了,您好歹给太子留两分脸面。再者,她打的可是替她和太子请罪的名号,您这话传出去,小心被人曲解,诟病于您,也惹了太子厌弃。”

欧阳慧茹咳嗽两声,摆手,气喘吁吁的说道:“无碍,任他们去传。哪怕我做的再好,面儿留的再光,太子对我同样是厌弃。不若让我实打实的过两天舒心日子,活出自己。”

这最后一句怎么听着像交待遗言呢?秦嬷嬷心中一跳,脸色煞白的看向太子妃,却见她说着说着,人已是又昏睡过去。

秦嬷嬷连忙去探她额头,入手滚烫,依然高热不止。秦嬷嬷心中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小姐咋就这么命苦啊?当初若是不嫁给太子该多好!

殿外空地上,太子心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邢芳兰,耐心劝道:“兰儿,快别跪了,你都跪了十几天了,她可有见你一面?连个话也没有!你这又是何苦?”

太子口气有些怨愤,却不是对着邢芳兰,而是里面的太子妃。自太子妃回来,他半月里日日前来探望都没能见上太子妃一面。太子妃也忒不给他脸面,若不是太后颁下懿旨,不经太子妃同意,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他就要硬闯了。

还是兰儿好,识大体,贤良淑德,比太子妃强上百倍。特别是她那倔强的小脾气和清傲的气质,真真像足了刘文清。这承载了他所爱之人全部髓的完美替身,令他时时沉迷,爱不释手。

太子这儿想到了别处,正荡漾着,小雨匆匆的出来了,对着太子和邢芳兰草草行了个礼,不耐的开口:“邢姑娘,咱们太子妃说了,让你别跪了,哪怕你跪到死,她也不会搭理你的!”

邢芳兰一听这话,立刻垂头低泣,敛下的眉眼里却暗藏了一丝得意。这话说的够毒,且传出来的时机太对了,只因,她早就看见了拐角冒出来的一抹明黄色身影。距离那样近,该是听见了吧?

太子见邢芳兰受辱,忍不住大怒,当即变了脸色,一把拽起她便往回拉,冷冷说道:“罢了,太子妃如此不通情理,这罪不请也罢!咱走吧!”孤要哪个女人,可无需太子妃同意!

“站住!”两人未走出两米便被一道低沉的声音喝止。

太子脸色一变,立刻收起了满身怒意,拉着邢芳兰给来人行礼问安。

邢芳兰面露委屈,期期艾艾的转头行礼,内里暗忖:太子妃不过救驾一次,气焰就这样嚣张,连太子亦要向她请罪,几次求见都被拒之门外。太子纳一个女人,何时需要她的同意?这架子也拿的太大了,正正让皇上见识一下他这个好儿媳私底下是什么样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