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躲也不躲，君珂的手指在他手背上一滑而过，感觉竟然像遇上了玉石或金刚，滑不留手而坚硬如刚，别说抓破肌肤，连个白印子都没能留下。
“有没有被现？”
是戚真思。
从知府别业出来，两人一路沉默，穿花过树越池塘，步子越来越快，气氛越来越安静。
两个眼珠如鸡卵，一行鼻血下人中。
君珂一惊，赶紧接住，一看纳兰述眼帘紧闭，竟然昏了过去，一边红砚已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啊……公子一定是刚才不小心吸入那毒雾了……或者中了那些女人的蛊了……”
另一个汉子已经坐下，伸手去拿筷子，纳兰述吹出一口气。
幺鸡在床底下忧伤地望床板——特么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钻过地道淹过水沟挨过电棒塞过床底世上有我这么吊丝的狗么。
我要加v了，喜欢看白文的孩纸们要或沉默或挥泪如雨和我告别了。
她的手劲现在可不是周桃这没学过武功的小姐可比，手指扣住她下巴的力道如铁钳，毫不容情便是两个指印，周桃瞬间便痛得飙出泪来。
正思索着，吱呀一声，一间房门打开，有个男人醉醺醺出来撒，君珂想了想，拎起幺鸡迎了上去。
纳兰述突然从墙角后探出头来，问：“什么声音？”
周桃如蒙大赦，趁势软软倚在纳兰述身上，眼底掠过一丝得意，纳兰述温存地抚抚她的鬓角，附在她耳边低声道：“那我带你去京城再寻名医好不好？”
柳杏林长长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
此时满腹怒气，奈何头顶上的护卫已经跑掉，纳兰述退后一步，大喊：“红砚！”
床褥都熏了香，换了令人血脉贲张的淡淡桃红颜色，清素颜色会令人冷静，周桃不允许纳兰述有任何自控的机会。
那夜城西小巷送灵，他虽然没有透视能力，看不见埋伏的黑螭军，但其实比君珂更早发现疑点，最初的哀恸过去后，他很快注意到城中其他方向过于安静，五年前他的六哥夭折，城送灵，也比这要热闹些。
红砚胡乱应着，心想你这口气该是被睡过了吧？鲁南王如果真在乎你会让你回来冒险？小姐你又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再说她该在沈梦沉手里，他就是因为听说沈梦沉一路访友回燕京，才没有快速地赶到燕京去，伴在沈梦沉身边，她怎么可能在这里开医馆？
何况她那么神奇——她看得见肌肤后的内伤，看得见粗大血管底隐藏的最细小的血管，看得见某处层层叠叠内脏后细微的出血，有了她就是有了一双天神之眼，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君珂怔怔看着他，半晌道：“你要知道你这身体，你来的风险其实和我来一样大。”
她现在怎么能给人治病？柳杏林病重昏迷，她只能看诊不能治诊，这些人一看就非富即贵，既然走投无路来找梵因，说明必是名医束手的重病，她一个人怎么应付？再说治好了未必有好处，治死了怕就得搭上她和柳杏林两条命，何苦来？
“你也知道咱们的了行方丈虽说身在方门，但性子老辣，他不是一向扬言梵因不学经却喝酒，亵渎佛祖，不配被世人尊崇吗，估计这回是找茬来了。”
为什么衣服尺寸刚刚好！
别人没有在意她语气的刹那变化，一直看着她背影的柳杏林，却敏感地听出了她的停顿，他凝视她纤细瘦弱，和脑袋不成比例的背影，突然想起周府初见，那灵动慧黠的少女，想到王府再见时那惊心膨胀的脸，想到她背靠院门带笑流下的泪，想到她寝殿决然和纳兰述擦肩，想到这个少女经历了那许多寻常少女一触即溃的痛苦，却犹未倒下，如今还在雨地里，冀北森严家族门前，持斧、厉色、劈门、毫无畏惧，为他昭雪。
“嚓。”
“杏林。”君珂从善如流，“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你刚回来，这么着急地，要去找谁？”
君珂咬牙，低头，手指抠在掌心，冷冷道：“敢问王妃第二种谢礼。”
“睡魇住了倒好！”王妃伏在他肩上，哭得梨花带雨，“不过梦一场，好过亲眼见你灵幡牌位，纸钱送灵！”
不过，她能。
沈梦沉突然也手一撒，将电筒抛了出去。
头顶天窗暗了暗，飘下一个黑影来，手中寒芒微闪，持着利剑，落地时先发出一声古怪的呼哨，群蛇立即游开。
可惜她的背包在扑向沈梦沉轿子前，因为怕行动不方便，交给了红砚保管，身上只带了防狼电筒和改良军刀，都被沈梦沉没收了，此时要想找到防身利器都不能。
“改名侍书，从此在我外书房侍候笔墨起居，真是委屈了你。”沈梦沉眼波流转，笑容满是怜惜。
她的脸埋在被褥里，不顾被褥磨痛了肿胀的脸，脸下是一片湿润的丝缎，触着了便冰凉入心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弥天大谎也撒了，当面栽赃也栽了，下面，柳杏林，我是生是死，交给你！
一柄坚硬的东西顶在了她后心，对面，柳杏林神色骇然，结巴道：“你们你们”
“”
随即他眼底神色惊叹——他低估她了！
眼花了？飞蚊症？
君珂一抬手，把壶嘴凑到自己唇边，仰头咕嘟嘟一阵猛喝，满满一壶水瞬间喝个精光，才砰地放下，衣袖一拭唇边水渍，舒出口长气。
但不知怎的，那只不急不忙的手竟后发而先至，君珂明明算着自己的刀先逼住对方咽喉，偏偏头顶一暖，脑袋已经被他的手罩住，刀却还离得远。
手指扣在地面，湿凉。
纳兰述突然接道，“所以你害怕担干系，赶紧去报黑螭军。”
日正当中，将人的影子拉得斜长，纳兰述眼角瞟着自己的倒影，过往十七年他习惯了这样单独的影子，从不觉得需要添加些什么，经过这一夜，却突然有了不适应的感受，恍惚间那影子旁又多了些什么，一个纤细娇小的身影，还有肥短的一大团。
“好咯。”一声轻松的招呼惊醒了他的沉思，君珂已经把他拖上了岸，随即在他身边蹲下来，按住他的臂膀，“累么？我帮你按按。”
手臂一松，力气用尽，眼看便要掉落。
日光退避，万众因这冷血杀戮凛然无声。
君珂还不明所以，纳兰述已经懊恼地一拍头，很不雅地骂了一句：“天杀的！”
“你低头做什么？”纳兰述隐约能看见她的动作，愕然问。
纳兰述以为兄长让步，眼神一喜。
“别生气了。”少年按住她的肩，在她耳侧轻轻道，“这样的人，哪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