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萱板着脸,背脊发凉。

如也感激涕零,“刘大师你咋还不向广大的北京男青年伸出魔爪呢?”

柳向晚下车后,胃里翻搅着,一路上太过颠簸了,他都受不了,可硬生生忍下了,心里越来越浓的愧疚,比反胃感强烈百倍。你看这破破烂烂的房子,是人住的吗?你看这泥土的路,是给人走的吗?砖头呢?水泥呢?路灯呢?你们这里怎么会没有呢?

蒋萱在实验室一角,百无聊赖看报告。她也听说如也跟着佘檀舟去做项目了,只不过一周之后居然就回来上课了,有点不正常。也许是佘檀舟觉得如也的水平还是不足以当助手,所以给赶回来了?蒋萱知道佘檀舟死也不会邀她一起做项目,所以心里还有点羡慕如也。

“温度计在哪里?”如也衣服也顾不得穿,只包个浴巾就在床头柜里翻翻找找,他嗓子哑了不能说话,指了一下右边,她咚咚咚跑过去,在右边的抽屉里找着了,甩了几下赶紧塞他腋下。

手呢?手怎么样了?他心头一闷。

文江宇曾经抱怨过她太冷淡,不主动,好像怎么也讨好不了。她说,我哪有,大喜大悲很伤身你知道吗?文江宇只说,我希望你像人家女朋友一样爱黏着我,如也愕然,不可能,你不觉得那样的女人很讨厌吗?

谁知,敬业负责的小佘教授独自穿戴好,洗漱一番出来走到床边,“姚如也,起来上课。”

如也觉得鼻间一阵热气,连忙捂住眼睛,佘檀舟让她将电闸扳上去,那一瞬间,灯光重现。

“做鸡。”如也正喝水呢,胡乱答了一句,刚进厨房,听见佘檀舟低低笑了一声,又猛地跳出来解释:“是鸡肉,知道伐?”

“到图书馆自习?”他看了看她手边的几本书。

如也宽面条泪,“他真博爱……”

他为什么吃准了她不敢穿,为什么吃准了她肯定没有这样集性感与清纯于一身的好身材。

面试官连忙打圆场:“好,那个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具体结果我们会电邮通知。”

“话说初恋这种东西,对男人来说实在太那啥了。”刘梦梅开始喋喋不休,“我身边的好几个朋友,都跟我反映过初恋女友阴魂不散的事,你表姐也算其中一个典型例子吧。”

“好啊。”如也点头,“对了晓靓,我走的时候你帮我打包几个可颂和榴莲包,我买回去当今后几天的早餐。”

如也却还不死心地又问一遍:“你……不喜欢我吗……”完全不自信了,声音小小像蚊子嗡嗡。

车子开出小区,却不是南航的方向,这个时段这一段路有点空旷,如也正翘着嘴儿不满地抠着档案袋一角,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推背感,和飞机起飞时忽然加速一模一样。

如也的面部开始抽搐,现在的佘檀舟在她心目中荣登21世纪最变态教师之首。

“真是乖女儿。”

妇联干部迟佳喜欢霉豆腐就重酥烧饼,她坚持,找工作的目的是为了找老公,一个女人最关键的不是在事业上顶天立地,而是自己动手找一个好男人丰衣足食,那些事业无比成功的女老板大多还不是落得一个包养n个小白脸但仍旧空虚寂寞冷的下场。

“不是的,不是的呀……”如也忙摆手,怕占了人于翎的便宜,她可不像某些人,故意……如也不禁看了看佘檀舟,他发觉了,只是抬眼慢悠悠扫过她的脸,又看向别处。

如也想,我一定要时刻提高警惕。

“姑娘,别生气,檀舟怎么欺负你的,跟叔叔说,叔叔教训他,罚他站。”柳少海哄小孩儿一样。

身后,佘檀舟站在座位边,却不坐,先在靠窗位置坐下的蒋萱还很客气地问佘檀舟,“佘老师坐惯了商务舱,做经济舱是不是不习惯?”

“如何?”

“我不会喝酒。”如也下意识地拒绝。

“干嘛!”如也坐在地上不愿起来,撅着嘴。

那些人手脚极快,转眼间就把花圈排在饭店楼下空地,从大厅门口一路延伸到外面,那壮观的,好像死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如也……”

“小字辈儿相亲,作为领导和长辈,是不是该表示关心?”

潘璞玉在厨房唱着歌儿煎饺子,如也在小米粥腾起的雾气间,想起去年自己也这般感冒发烧,文江宇半夜出去给她买药送单位来;进而想起高三时自己也这般感冒发烧,爷爷照顾着,吃了药之后她反而吐了,吐爷爷一身,可爷爷毫不在意,赶紧又倒开水喂她吃药。

女主娇嗔地给男主打电话的时候,男主正在楼下深情款款地看着女主房间暖暖的灯光,我在你楼下,在看着你,想着你。

“柳向晚。”

“哎,你又要去相亲呀?”潘璞玉用肩膀撞了她一下,贼眼兮兮。

佘檀舟的邪与柳向晚的邪就区别在此。

如也抽到了7号,前面几个人唱得都挺好,轮到如也的时候,她菊花都要碎了。前奏一响起来,全场先是静默,之后就不知道是起哄还是欢呼,如也在“动次打次”的节奏下,抖着腿儿出场,嚎了一段,还配了好几个广场舞的动作。

相亲男凌某孜孜不倦地各种演示他的苹果王手机,只听那手机里传来64和弦的美妙打击乐:“冻次打次,冻次打次,冻次打次,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盛开!”如也宽面条泪。

到达如也租住的那个小区门口,如也才耸耸肩,一摊手,说:“他们都觉得我是个傻x。”然后就挥了挥手,算是再见了。于翎望着她的背影,摇摇头,想起小桑在聚会时跟他说起这件事,气得鼻子都歪了,连“如也”这个名字都省去了,直接用“那个傻x”来代替。印象中如也应该是个蛮开朗而且还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人,可是在他现在看来,这孩子……是有苦说不出吧。

同学们热情地给他盛汤,用公筷给他布菜,他欣然接受的同时,有礼貌地致谢。如也觉得自己太冷淡,毕竟是在公务系统混过两年的人,她见海鲜汤端上来,就站起来盛了满满一大碗,还特地捞了好几只虾,放在佘檀舟面前。

如也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哎?

普金说,在受到欺负的一瞬间就应该马上反击,马上!

小佘教授,也有这么小心眼小计较的时候,呵呵。

☆☆☆

周日的姚家,严正以待。

水果,摆上了,八十一斤的进口樱桃,五十一斤的台湾莲雾;好茶,备上了,苏一级的碧螺春,陈年的老普洱,千岛湖的矿泉水;人,更是正襟危坐,老姚穿着过年新买的一套西装,迟佳一套唐装风格的红色小外套,衬得比过年还喜气洋洋。

睡到十点钟起来,一身普通运动休闲装的姚如也,一出卧室见了这么一副情景,差点以为国家领导人今天要来家里亲切探望基层老干部。她伸个懒腰,刷牙的时候又被迟佳数落:“邋里邋遢的,让人看了笑话,男朋友要来也不提前十天通知,早知道叫如而也回来,唉,你跟我们真不像一家人。”

“你们搞的这么隆重,让他以为我们家平时就这么奢侈,万一下回来的时候没有进口樱桃莲雾,他反而觉得咱们开始轻视他了。”如也叼着牙刷,狡辩道。

迟佳不以为然,以一个妇联好干部的姿态,再次检查家里的卫生。

差十分钟十一点,佘檀舟来了。设计简单的ioni黑色竖条暗纹修身西装,同品牌的白衬衫,一条银白色的prada领带端正地系在领口。进门,微笑,将手里一大一小两个包装精致的手提袋分别送给迎上去表示热烈欢迎的老姚和迟佳。没拆开之前,迟佳不知道她的礼物是一个经典款ladydior手袋,老姚不知道他的礼物是eguet黑带手表。

女人永远缺一套衣服,同样永远也缺一个能配衣服的包,男人并不一定非要戴表,但戴出去的手表一定不能丢人。

佘檀舟初次登门,送给姚家二老的礼物就如此衬合心意,大有一招定乾坤之势。

其实,老姚第一眼瞅见刚进门的佘檀舟,心头一紧,这风度,这气场,哪里像他心目中三十四岁的人,要知道,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个身材微胖、头微秃、高度近视的女婿的心理准备,现在只想着,咱们家的如也居然能找着这样的男人?

迟佳打量佘檀舟的时候,更是惊为天人,年轻,高大,挺拔,优雅。帅,但不张扬,贵气,但不傲气,举手投足间,不热络,也不疏离,那种泰山崩塌而岿然不动的沉稳,压得住所有的场合。

忽然间,那1500一斤的苏一级一等碧螺春也显得寒酸了。

但该泡茶的时候,还得泡啊。老姚毕竟是个老办公室,待人接物那一套,足足的,当初茶香盈满四周的时候,已经谈笑风生。

也就是在这次看似随意的聊天中,如也第一次知道了他几乎所有的家世。他的父亲佘谨行,是拥有40万武装力量的北京军区的司令员,他的母亲就是xerus投资集团的董事长关仪双,家里是旧满清贵族,系瓜尔佳氏一脉,瓜尔佳氏清朝时出过许多后妃和福晋,包括溥仪的生母。他的太爷爷,居然是佘右承将军!

饱读近代史、党史还经常关注军事新闻的老姚倒吸一口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女儿这回带回来的男朋友,居然是佘右承的曾孙、佘谨行的儿子!要知道,在昨晚央视七套的军事新闻中,他才刚刚看到记者在采访佘谨行关于北京军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