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苏月莲其人,当真是无药可救,母后弥留之际尚在恳求父皇饶她不死,更是让她长居慈安宫冀望以此清净之地除去她心中恶念,却不想她还是如此狠毒,竟用牲畜之血伪造母后灵位,妄图让母后魂魄不宁。”赫连瑞心头震怒,猛地将手中的折子甩在大殿的花岗地上。

如此发泄了一阵,终于平静了些许,猛然间回想起一件往事,苏月莲一扫方才的怒意,妖娆妩媚的抬手轻抚鬓边散落的发,眼神中泛起丝丝恶意娇笑道:“慕容嫣,你可真是好命,不过也实在是够蠢,亏你还因为那该死的贼人玷辱了我的清白便执意让修泽迎娶了我,怕是你到了地府也还不知道,那歹人是妹妹送给姐姐你的出阁大礼吧。只可惜那蠢货办事不力,竟不知被谁暗算,最终反出现在我的闺房之内。当年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于你,姐姐你早已被千夫所指,哪里嫁入宫中,荣宠一生。哼,当年暗中出手的那人,本宫必不会饶恕,若非我不是完璧之身,修泽又怎会不眷顾于我。”苏月莲有些癫狂的道出当年的一切,话语中尽是当年未能如愿伤害到慕容嫣的遗憾,不见丝毫的悔改之意。

言夏溟所疑惑的事情赫连瑞如何不明,暗卫处没有消息传来,自然是因为受了父皇的吩咐,赫连瑞深知父皇此举也是希望自己不要太过沉溺于儿女私情,且苒儿既已选择离去,与其徒劳纠缠,不如放彼此自由。父皇既然了解其中情深,必会吩咐庇佑苒儿与莫逸清,有父皇的力量保护,其他异心之人自然不会有机会兴风作浪。

言夏溟听着赫连瑞故作不知的闲扯出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心中愤怒不已,只是此处闲人过多,确实不是可以放心交谈之地,因此面上堆起灿烂的笑容,温声回道:“元德帝君客气了,东尹后继有人,自是普天同庆,东尹北岚素为友邦,前来道贺自是理所应当,只是许久未见帝君,本太子倒是有些政事想要向帝君讨教一二,还请帝君寻一处安静之地,不吝赐教才好。”

赵刚见北岚国人竟有来者不善之势,当即一声令下,北岚众人便被禁卫军团团包围起来,两相对峙,双方气势均不输于彼此,只是如此一触即发的紧迫情势下众人却听见轿撵中那北岚太子极是惬意的打了个哈欠,慵懒的出声道:“本太子远道而来,又是元德帝君相邀来此处相见,怎的如今连这园子都进去不得。本太子身为你们帝君的贵客,你身为小小的禁军队长,却下令兵戎相见,是你胆大包天,视皇令如无物呢,还是你觉得我北岚势小,凭你一个小小队长也可以爬到本太子的头上?赵刚,你说呢?”

看着眼前国泰民安的祥和景象,想到被那人囚禁的父母兄妹,孟如常面上平静,只眼神的波动显示着他内心的纠结,突然想起城门外偶遇的自称刘大能的男子所说的那番话,似乎意有所指,当时并未察觉,想来此人与那夏衍皆不是普通之人吧,不然身为布衣平民怎可能说出那番无懈可击的话来,只是如今自己在意的不是他们的真实身份,而是刘大能口中的东尹两位明君,若那元安君当真是为了免除苍生的劫难而放弃权势,元德帝也是真心为民谋取福祉的明德之君,那么就让自己来看看他们是否能够阻止这天下浩劫,若东尹君主当真一心为民,那么自己所遭受的折磨也可以迎来终结。

无法确定此时元德帝的真实情绪,张跃回话时愈发的谨慎,生怕一不小心触怒龙颜,战战兢兢的等待了片刻,只听到帝君淡淡的说:“当真?或是寡人想错了,你退下吧”。赫连瑞努力淡然的挥退了张跃,只是语气里浓重的失望怎样也无法掩盖。

赫连修泽听了刘辰的回禀,倒是对那不知名的老者以及谨慎的孟如常起了探究的心思,至于那些别国势力,尚且不需要担忧。“言夏溟此行想必和瑞儿有关,那些尾随的势力,显然是各国皇子手中的力量,四国帝君均正值盛年,岂会轻易放下权势,而各国内有称霸之心的皇子皆已长成,只怕为了权势将会有好一番争夺。且皇族中人无不精明如狐,虽说四国帝君尚能把握朝纲,却无法阻止各位皇子势力的成形,既然当下无法从各自父皇手中夺得权位,不如先下手为强解决了其他的皇子,由你所见的情况便可知他们心中自然都在作此打算。”

赫连瑞何尝不知道祸起萧墙的危险,虽然后宫嫔妃均不是自己心中所爱,众皇子毕竟与他血脉相连,纵然父子之情淡薄也必不会真的忍心看到他们为了虚幻的权利而身首异处,只是身为帝王,有些事亦是身不由己。

元德帝的面庞虽与元安君极为相似,但与此时深沉内敛的元安君不同,狭长的丹凤双瞳目光如炬,挺拔的鼻峰,刀锋般的薄唇无不彰显着他凉薄的帝王本性。未曾经历世事的洗礼,那流淌于血液中的王者霸气让年轻的帝君如同将将开锋的宝剑,寒光凛冽,锐气逼人,却也最易伤人伤己。

初夏的骄阳在此时也终于完全的从天之尽头升起,橙黄的光束泼洒在路边青桐树冠之上,掌般大小的绿叶映衬着鹅黄色的娇蕊在薄雾逸去的清晨舒散着属于夏日的芬芳,碧叶青干,桐荫婆娑,都城落座在这一片漫天的绿意中,原本的奢华与喧闹不经意间便淡去了几分,显得格外清秀淡雅。

男子微楞,想是未从这陌生人的热情中回神,只是待反应过来,又不禁怔住了,只因面前的人虽一身灰褐粗葛布衫,却掩不住天生的贵气,面上笑意微微,眼中的威严气息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让人敬畏不已,当下便猜到对方定不是普通人物。

皇后歉意的看向众妃,略有些虚弱的道:“多谢各位妹妹前来探望本宫,只是本宫实在有些乏累,众位妹妹便先各自回去吧。”

众妃听的皇后此语,立刻恭敬福身道:“嫔妾告退。”

待众人退出,皇后淡漠的吩咐道:“素月,将方才太妃送来的玉坠交给方太医好生检查,看是否有何不妥。”

素月忙应到:“娘娘放心,奴婢省的。”

“恩,你先扶本宫躺下吧,说了会子话,倒真觉得累了”,方生产完的身子总是极易劳累,素月轻柔的搀扶着皇后躺下,放下帷幔,唤来春兰,秋月侍奉在侧,这才放心的捧起玉盒朝太医院而去。

这厢嫔妃散去,唯有萧淑妃与兰妃因住处相近便相伴而行,这后宫之中,若是孤军奋战那是必死无疑,因此选对盟友便是诸位嫔妃最关心之事。

兰妃虽无子嗣傍身,却胜在年轻貌美,也颇得帝王宠爱,这也是令后宫之人怨恨之事,只因这兰妃肤浅自私,偏又仗着皇上宠幸骄横跋扈,真不知皇上究竟喜欢她何处。不过幸而兰妃从未有孕,若不然,这后宫怕不是她兰妃的天下了,只是,这无子受宠的兰妃对萧淑妃来说却是构不成威胁,且若是能拉拢兰妃身后的势力,他日储位之争,大皇子的胜算自然大些,因此倒也隐去心中的厌烦,极为温和的道:“妹妹素日与我比邻而居,却也不常走动,如今有此机会,不如到姐姐宫中少坐片刻,你我姐妹也可好好畅谈一番。”兰妃素来是有勇无谋之人,丝毫不觉自己已落入陷阱,只沾沾自喜的以为萧淑妃是羡慕着自己的得宠,赶着来巴结呢,便极为自傲的道:“既然姐姐诚心相邀,妹妹岂有不去之理。”

二人乘坐着金丝软垫肩舆来到萧淑妃的住处‘玉祥宫’,萧淑妃早在先前便已派身边婢女鸳儿回去打点一切,因此二人下了肩舆,便被已等候良久的宫人搀扶着走到花圃旁的凉亭中。玉详宫原是萧玉萍诞下大皇子后封妃之日元德帝随性所赐,旨在希望自己的第一个子嗣祥和安康,只可惜这份殊荣被后来众多降生的皇子分享,且大皇子生性跋扈,极不喜好诗书礼乐,同二皇子、四皇子相比着实逊色太多,因此元德帝对其的喜爱日渐减少了许多。如今这太子降生,大皇子怕是更不会为皇上重视,虽说现在众皇子均尚年幼,这做母妃的哪一个不是心中早有盘算?

萧淑妃有心拉拢兰菀儿,看着兰菀儿面带笑意观赏着花圃景色,便笑道:“妹妹今日前来,姐姐宫中倒是拿不出什么珍惜玩意,妹妹深受皇宠,只怕再好的东西也入不了妹妹的眼,只这吕宋花茶是姐姐偶然得来的,喝着倒是清心安神,对身体也是极好的,妹妹不如品尝一番。”

兰菀儿听言不由得收回目光看向那茶水,只见红木雕花圆桌上,一套精致小巧的白釉浮花雕茶具中沏着浅粉色的茶水,倒是十分稀罕,且茶香四溢,闻之茶香中竟带了一丝香甜,可知不是寻常之物。见到萧淑妃这般用心讨好自己,兰菀儿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得意,只是面上却不能落了萧淑妃的面子,当下执起杯盏抿上一口,待茶水在口中回味一番后,娇笑道:“姐姐怎的如此自谦,这般香茶莫说妹妹不曾品尝过,恐怕就是皇后娘娘也无缘一尝吧,妹妹今日倒是得了口福,只是不知这茶饮姐姐如何得来,竟这般清越甘甜。”

听的兰妃的赞誉,萧淑妃倒是谦逊的笑道:“妹妹过誉了,姐姐哪有皇后娘娘那般的机缘可得这世间罕见之物,这茶水不过是昔时姐姐病中,对诸多茶点皆无胃口,鸢儿有心,突发奇想采摘这园中鲜花制成的花茶,本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只是当时胃口不佳,花朵中的苦味十分的浸人心脾,如今请妹妹品尝,这丫头倒是聪慧的添了些许蜂蜜在里面,中和了苦味,也有一股清香弥漫在茶香之中,妹妹素日饮得皆是陛下所赐的珍贵茶叶,甫一品尝这简陋茶饮,自然觉得新鲜。不想你我姐妹竟同好此茶,真叫姐姐欣喜。既然妹妹如此喜爱此茶,姐姐便教人包上些许,妹妹可偶然品些,倒也可以清心静气。”

“想不到姐姐身边的小丫鬟也如此聪明伶俐,不愧是姐姐的陪嫁丫头,这份机灵劲可不是谁都有的,看这摸样,也是清秀可人。姐姐到底是尚书府的小姐,连带着身边的丫头也是一等一的,当真是叫妹妹羡慕。”兰菀儿端详着手中的杯盏,似真似假的赞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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