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让你的部下不要再进来,快滚出这里。”木英最后向纯山下达命令。

“苦命的大侄儿啊!你两岁会背“汤头歌’,三岁就能知‘脉诊’,十三就会看病了啊!你聪明过人咋这命苦啊!嗷!”

木英正在专注地洗碗,突然感到屁股一痛,随后被人拦腰抱住。出于本能,受过严格训练的木英丝毫没有慌乱,腰一使力,先稳住身行。身子向门口一转,双手向后伸去抱住村木的脑袋,腰手同时发力,一个大背夸。村木的身体跃过木英的头顶,从门口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院子里。

“长官,我错了,我不该打乱您的计划,请您处置。”纯山早已看清楚木英,以为她为了保密,才杀人灭口。

木英帮着婆婆在西厢屋准备酒菜,时不时向菜中唾几口唾沫。婆婆看到后,心中不高兴,说:“你这孩子,干啥哪?那有这样待客的。”木英没有解释,把煮熟了的鱼、肉、四喜丸子端到堂屋,坐到蒸锅上加热。趁婆婆不在又唾了几口唾沫,发泄对小鬼的不满。酒菜本来是现成的,加热以后很快就可以上桌。

“婶子、嫂子干活哪,我上西街老张家搀媳妇去。本来孩子小,离不开人,想不去。可人家老张两口子三翻五次上家里来请,实在不好驳人家的面子,只好答应了。”木英站着和大伙唠着嗑,她已经慢慢适应各种应付,与三姑六婆、婶子大妈打成一片,她喜欢这种热闹,喜欢大家的恭维夸奖。

木英被外面的响动声惊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一个男人怀里,看着眼前这个熟睡的男人,木英知道自己今后将跟这个大名叫于春山,小名叫于五的男人生活一辈子。想想昨晚上的一切,木英的脸红了起来,结婚的感受真是与其它感受完全不同。木英听到外面人们起床的声音,用手轻轻地推了推丈夫于五:“哎,该起床了。”于五醒来,看了看怀里的新婚妻子,脸一红不知说什麽好,木英用手刮了一下于五的鼻子轻声地说:“昨晚上象恶虎一样,今天起不了床了。”于五心神一荡,翻身将木英压在了身下,木英红着脸指了指屋外:“嘘!小声点,有人起床了。”

“爹!您过来。”木英在僻静处向公公于友德招手。

远离了战火,远离了奔波,远离了鬼子,木英的生活安宁了。与于家订亲的时候,木英还不太明白这是决定她终身的大事,每当遇到父亲和姑姑商量她的婚事,还会像小孩子一样问东问西,充满好奇。几个表嫂经常拿她逗乐取笑,她也会不知害羞地与她们争辩打闹。

“爹!到底是咋回事?”木英并不怕平时有些宠爱她的于友德发火。

齐振清的病在于郎中的诊治下,在姐姐的照顾下渐渐康复,木英也搬到东厢房跟父亲住在一起。天性活泼好动她早已和于家混熟,有时还会仗着于家夫妇的宠爱欺负大她两岁的于五,当然这些欺负也只不过是一些类似小女孩撒娇使性子的小把戏,十六、七岁的于家老五反而越来越宠爱她。

木英随手一枪,就打飞了持枪土匪的帽子。那个土匪被吓得一扣扳机,枪里唯一的一颗子弹飞上了天空。“啪!啪!”又是两枪,另外两个土匪的帽子也被打飞了。

“二叔,我看此人携枪带刀的,肯定不是普通人,咱可得小心点,回头别再热一身麻烦。”于友德有所顾虑。

“妈的,行,有彩。”李大麻子在身上翻了一阵,最后,狠了狠心从脖领里解下一块玉佩,为了不给齐振清阻拦的机会,他连看都不看齐振清,高举着玉佩说:“这可是皇宫里皇帝戴过的东西,是老子从老财那抢来的,今天老子高兴,拿它当彩头。谁赢了就归谁。”

“乡亲们,我们是抗日义勇军,我们是来打鬼子的。你们大家受苦了,大家赶快救人。”齐振清冲着东边冻僵了的老人们指了指。这时,村民清醒过来,人们有的围向老人们,有的围住了齐振清三人。

设伏地点选在了一个叫卧牛湾地方。卧牛湾呈湾月形,它象卧牛一样头东臀西侧卧在群山之中。一条简易公路由南边群山蜿蜒而来,饶过牛尾向东南沿湾月形的牛腹到牛脖子,向东北再饶过牛头,出卧牛湾崎岖着向东北的方向延伸。公路修在卧牛岭的半山腰,公路南侧是两三百米高的卧牛岭山峰,路的北侧紧邻五六丈高的悬崖,崖下是三四百米宽的干河套,河套北面是一座坡度较小的山丘。

两个月过去了,士兵们的战斗素质大大提高,齐振清十分满意。

“嘁,嘴把势就是嘴把势。遇到真搁的就打蔫了。”

“行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车把势听从了刘春林的话,提前赶到平谷。他坐在城门旁守候,盼望他的马车早日出现。第二天,见自己的马车迟迟不来,害怕上当。心急如焚地顺原路往回寻找。中午时,他来到了出事地点,顺着血迹找到路边,看到了翻到沟里的马车。他寻路找到马车,一看马匹已死。同时看到残缺不全的鬼子尸体。吓得他尖叫一声,撒腿就跑。叫声惊醒了刘春林,已经觉得刘春林怎麽会放弃这个救命的机会,连忙喊叫救命。还好车把式听出了他的声音,回头救起了。

车把式将刘春林背到前面的镇子,找到大夫为他治伤。刘春林腿骨摔伤又耽搁了时间,伤势很重,处于一种昏迷状态,完全失去了行动行动的能力。车把式惦记让刘春林赔偿他的大车,没有离开他。第二天,苏醒过来刘春林央求车把势替自己到平谷县城报信,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报告给县里。车把势害怕日本人找他的麻烦,死活不同意去县城,只是央求刘春林赔他马车。刘春林没办法,一边吓唬他,一边答应赔他一辆新马车。车把势见刘春林答应给他一辆新马车,磨蹭到下午时分动身赶往县城。

车把势在县城磨蹭一宿,第二天上午,才去报告。县长李巾祥听说请来的日本教官被人杀死,吓得慌了手脚。忙请来日本顾问,一起商量处理意见。事态严重,县长和日本顾问不敢自己担待,只好分别向自己的上级汇报。日本顾问隶属华北驻屯军,而死亡的鬼子隶属关东军。华北驻屯军也不好擅自处理,立刻向关东军进行了通报。关东军总部一听大为震怒。询问死者部队的意见。鬼子兵为了报复,大队长野口提出由他的人全权处理此事。华北驻屯军不用再插手此事,只派代表协助调查。

下午三四点钟,驻扎在长城外的关东军,在野口大队长的带领下乘坐四辆汽车赶到平谷县城。四具鬼子尸体早已被运回县城,刘春林也被接了回来。野口和小队长一村在县长和日本顾问的陪同下,首先查看了鬼子的尸体,然后也一起询问刘春林事情的经过。刘春林害怕承担责任,一五一十将半路遭受袭击的经过说了一遍。连同在清水湾发生的案也不敢隐瞒。

野口和一村听完汇报,两个人单独商量对策。“一村君,你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从纯山君和寸木君等人的伤口看,他们的对手绝对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他们的素质要高于纯山等人,这样的军人不仅在中国的部队很少见,就是我的部下也没有多少。按刘翻译的说法,他掉下路沟前,看到对手是三个农民。虽然听说中国的乡下有许多武林高手,但凭我的直觉,这是三个训练有素的军人。”一村凭经验分析了真凶的身份。

“一村君,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我想这件事,恐怕与发生的案有关。杀死你的部下的真凶一定与那个村庄有关。据我的估计,凶手恐怕已经不在那个村子,捉拿真正的凶手是很难办到的。我看是不是把案件的侦破任务交给这里的人负责?”野口不希望把时间花费在寻找真凶上。

“野口君,这个案件绝对不能交给他们办理。不说支那人偏袒支那人,就是他们的办事效率的低下,也会让事情不了了之。如果那样,我的士兵会感到心寒的。不管是否能够捉住凶手,我们也要让支那人血债血还。我不会让帝国军人的血白流,我要让那个村子付出更高的代价。”一村不管真凶与否,只想报复相关的人。

“好吧!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要用,我会从咱们的驻地调一些治安军协助你。如何复仇由你决定,具体措施由你把握。行动的时间最好定在凌晨。那时,人们都在睡觉,你还有希望捉住凶手。”狡猾的野口将决定权交接了凶残的一村。

木英几人刚刚离开村子,在村子外待命的三十几个鬼子和一百多伪军就悄悄包围了清水湾。张顺和四娃背着大枪揣着袖子例行公事地在村子里转悠一圈,刚准备回村公所睡觉。突然,他们发现村口有人影晃动。他们心里紧张,以为遇到了土匪,忙将大枪端起,高声断喝:“干啥的?不许进村,不然我就开枪了。”话音未落,鬼子的枪声响起,子弹准确地击中了长顺、四娃的前心,两个人没在发出一点声音,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听到枪声,木英知道可能是鬼子进村报复来了,就低声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大家。于友德夫妇已经经不起事,不知如何是好,首先慌乱起来。木英说:“肯定是鬼子。咱们不能进村送死。最好找个地方躲一躲。您二老岁数大了,腿脚不灵便,孩子又小,咱们找地方躲一躲吧。”

“前面山坡南面是舍身崖,舍身崖下是个姑子庵。平时无人。每月十五,北山双泉庵的慧慈师太都会来住上几天,收一点香火钱。我估计,今天庵里有人,要不,咱们到庵里躲一躲?”路程不远。几个人叫开庵门,跟慧慈师太说明了情况。慧慈师太立刻将他们让进屋里。

金娥担心丈夫和婆婆,嚷着要回村看看。木英也放心不下村里人,于是同意了金娥的建议。慧慈师太是个热心人,一怕两个年轻小媳妇半路出事,二怕她们年轻莽撞贸然回村着了鬼子的道,主动提出陪木英两人回村看看。于友德夫妇和两个孩子留在庵中。临走时于友德一再叮嘱木英,让她不要意气用事,千万不要与鬼子发生正面冲突。嘱咐木英和金娥一定要听慧慈师太的话,他们相信出家人不会惹事生非。

木英和金娥心里着急,又都练过功夫,脚步走的飞快。走了一段路,木英想起了慧慈师太。回头一看,发现慧慈师太不慌不忙地紧紧跟在两人的身后。彼此没有说话,三人快步急走。来到村外。三人远远看到村子西边的庙前火光通明,就判断村里人可能已经被赶到那里。三人不敢贸然行事,决定躲到庙后的山坡上,观察一下情况。凭借对地形熟悉,三人悄悄从西南绕到西北的山坡上,隐蔽在山上的大树后。从这里她们可以清楚地看清大庙里和庙前的一切。

一般的村庄都有关帝庙、五道庙、土地庙,庙前的空地往往成为村民聚会、唱戏、集市的场所。一村鬼子命令鬼子和伪军把清水湾的村民赶到了村西的大庙前。

清水湾的村民虽然满心不高兴,但心里却是塌实的。他们认为清水湾几百年都没有经历过战火,这里是不收兵灾侵扰福地。即使来过军队,也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他们还认为,自己从来只做顺民,不管什麽人当政,要粮给粮,要钱给钱。只要不反抗当权者,他们就不会祸害自己。村人心安理得,慢悠悠地穿好衣服。有的女人还认真打扮了一翻,穿上平时压在箱子底下的体面衣服,翻出平时不用的香粉抹在脸上。毕竟是为数不多的全村集合。到时,村里的媳妇、姑娘都会去,穿戴寒酸了,不仅丢自己的脸,也给自己男人丢了面子。村人就象平时看大戏一样,悠闲自得地来到西大庙。看到四周的鬼子端着雪亮的枪刺,村民们也没有惊慌,反正他们没有做什麽坏事,日本人不会把他们怎麽样。

一村在这里没有看到其他地方老百姓的惊恐,看到这里的村民悠哉悠哉毫无惧色,有些人还连说带笑,脸上充满兴奋。一村很难体会清水湾人心态,以为他们是在蔑视自己的存在。日本地理原因造成的心胸狭隘与自高自大,危机与自卑往往使人更加敏感,更怕被别人蔑视。一个人是这样,一个民族也会这样。一村越来越怒火中烧,他决定好好教训这些胆敢轻视日本人的中国村民。

“老乡们,大家安静了。太君命令你们,老人孩子站在东边;年轻妇女站在中间;轻壮年男人都站到西边去。大家快点。”伪军连长刘二黑按一村的吩咐命令村民分别站开。村民没有犹豫很听话地按要求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