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宋曲 > 第四十四章 何须张扬天下知(三)

“是不是只有几句能做做样子,其他的便不堪入目?”

待到接近中午时分,陈越带着两人找了家门面颇为不错的酒楼吃午饭,算是两人归入自己手下的第一次福利。

两人微微有些心动,两贯的工钱可是要超出陈家给付的许多了,不过稍一犹豫,又都一齐摇了摇头。归根结底,他们还是不相信这个从来没做过正经买卖的少爷能真正将事情做起来,红利之属更是没影儿的事。

陈越摇头道:“岳将军都被秦桧砍了头,还如何说下去?”

纤儿的声音打断了陈越的思绪,他转过头来笑了笑:“罗哥儿和龚哥儿可未必愿意听,时间也不早了,两位先回去吧,明日若是有事再过来。”

陈越算了一阵,感觉也差不多了,转头看见小丫头还在盯着纸上看,双手放在蓓蕾一般的小胸脯前,脑袋歪在一边苦苦沉思什么。

“说是郑幼常哪日确实去过东华寺。”陈立站在一边回道。

几个月前还是只会伸手向家中要钱,出门惹是生非的孩子,突然变得文才斐然,言辞凌厉,行事气度俨然是大家才有的风范,任何一个母亲心中都会欢喜的紧,但自然也会有所疑惑。

陈越安抚过周围众人,待人群散了之后走到苍德住持面前行了一礼,指着已经被寺中其他和尚扶起来的法光道:“不知大师准备如何处置法光?”

有人认为宋朝是封建社会的“天堂”,其实并不尽然,宋之富足甲于天下没有错,但是“天堂”一次只适用于特权阶层,绝不包括底层百姓,从宋朝的农民起义多达四百余起便可知端倪。

一个小小儿郎竟然狠辣如斯!

“陈越?便是那一首《青玉案》横扫西湖文会的陈越?”

“啧啧……”韩浩咂了咂嘴,正想反唇调笑两句,见后面韩家大妇宋彩走过来,就赶紧闭了嘴。

“别动手!郑家哥哥,听我一句,切莫动手!”人群里挤出一个人来,陈越看过去,原来是当日在福泰楼中与郑安一桌的刘林涛。

“慢着!慢着!你先莫动手,我来跟他们说。”法空朝那帮闲说了一句,之前他们也算是认识了,现在这事情是他弄出来的,弄得这么大已经让他悔得肠子都青了,现在又出来一个愣头青,虽然他也不觉得这户人家的衣着打扮能是什么大户,真正的世家大族也不可能非亲非故来管这等事情,郑善带来的这帮人还正是吃这么小富之家的主,但要是事情弄得再乱一些,他也可以去还俗了。

这样的话拿出来侮辱妇道人家,确实是最有杀伤力的,就连陈越听后都忍不住脸色沉了下来。

东华寺在城外不远,占地不算很大,不过装饰得倒也精致,几道不高的院墙将之分隔成几块。

御街铺店闻钟而起,卖早市点心。从这里可以看得出宋人起得早,早上有早市、买者、卖者四更就活动起来,早市有点心供应有卖烧饼、蒸饼、糍糕、雪糕等点心者,以赶早市,直至饭前方罢从饮食习惯来说,他们至少要吃三顿饭,如果夜里有营干,还要有一顿夜宵。

陈岩抚掌大笑道:“答的好,便不为此事罚你了,便说说前些时日你是如何练的字,上次的说法便不要拿出来敷衍了,我与德用取来你两个月前写的功课看过,其间差别可谓有若云泥啊。”

到了傍晚时分,家中的老管家陈福亲自跑了过来,

陈岩低头喝了口热茶,点了点头道:“到底还是年轻气盛,这事程家那小儿是做的差了,若是程汝善今日来了当也不会由着他的性子来,但愿今晚不会闹的太难看。”

几名少女听后都微微沉默,大家都是还不知愁滋味的女孩,心中难免也会有着各种幻想,韩七娘身临其境,感受到现实与理想交杂的纠结,一席话说的众人都担心起来。

徐恪凑到苏文清面前笑道:“你这老家伙,作弄一个后生晚辈干什么。”

一阵娇笑,韩七娘也拿他们没办法,虽说平日里泼辣一些,这时候也不好对闺蜜们生气,想着想个由头转移话题,转头对丫环绿萍道:“你说那陈越作了首什么破词,让我们瞧瞧?”

其他人也还罢了,毕竟也算人家家事,有知道陈越的人甚至还觉得陈羽说的有些道理,但是与周二一同前来的游人百姓脸色都涨的通红,忿忿不平起来。

台上一人吩咐仆人到下面把纸笺取上去,几位老者互相传看,虽然心中都有不满,但是也不会昧着良心说这些诗词的坏话,传看过后都微微点了点头,难怪这程立如此有恃无恐,没想到吴山那边这次也是佳作频出。

“胡乱写的,我的水平你还不知道?快走,不要错过了七娘。”

人群很有默契的把纤儿往外挤开,几个壮实的汉子拦在前面,哄笑道:

走到近处一看,才发现是个关扑的摊子。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有说东城李安的,又说吴山程立的,也有人怂恿韩大郎也去争上一争,其实几人嘴上各自吹捧,但各自也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加之年少气盛,心中也未必没有搏个名头的想法。当然他们绝对不会去考虑身边的陈越,也就是韩大郎象征性地说了两句陈越好话,几人嘻嘻哈哈地配合几句,也没人当回事。

“呃……这事给我忘了……”

陈羽见陈越服软,与周围几人对视笑了起来。

“嘿……说的也是,不过明日西湖边上定然是有文会的,那郑安自恃有些才气往常便不愿似我等在清静地方饮宴,多半是要去出出风头,看我明日与你再出一次气。”

“纤儿你告诉他。”

看了看灶台周围,东西食料倒都是按吩咐准备好的,铲子虽然不是后世那般铁制的,形制也稍有不同,不过也无甚大碍。

纤儿赶紧退了一步,“不行不行,这些都是奴家的本分,少爷怎么能做这等事。”

陈立望了望门口的方向,接口道:“岂只大不相同,简直脱胎换骨,若非之前有小厮来报说他在福泰楼当众羞辱了郑家的小儿,我还不曾在意,现在想来,自尚文大病初愈之后所言所行便如同换了个人儿一般。”

陈越的父亲用手点着桌上的宣纸,问陈越:“这幅字是从何处得来?为何没有落款?这七字又是何意?若家中来了贵客,怎的不引见与我等?”

旁边众人有先前看到过字的,也都是暗暗心惊,见他嘴角带笑,都觉得他还要故弄玄虚,当下纷纷叫嚷着要他快些念出来。

帮闲在宋代是一个非常发达的职业,大体来说就是市井中一群不务正业的泼皮,平时有外乡人来就是导游,碰到嫖客就是龟公,若有打听消息的也能充当探子,市面上的事什么都有涉及,不过这一位刘林涛是长年跟着郑安等人做些安排吃喝玩乐的,虽然不是郑家的人,不过这时候把郑安称作自家衙内也没人会去点破。

纤儿转过头来,指着桌上的白瓷酒壶道:“我家少爷吃了这酒一口就倒了,定是你家的酒有问题,还不拿去换了。”

距离醒来七天后。

“别动!小心墙体……”老教授吓了一跳,连忙喊道,话没说完,只见黄韬从刚才掰下石头的地方拔出一个三四寸方的小鼎。

“一月之前,东华寺中,郑安郑幼常你做过什么自己说出来!”

众人哗然,陈越言下之意便是说郑安曾经使得他生死一线,前些日子陈越在福泰楼戏弄郑安的事情这里不少人都有所耳闻,其中被郑安“香炉灌顶”的事也都是听说过的,本来以为只是争于意气的随口之言,现在看来却不像那么回事。

两次当众说出郑安伤人,这次又是说的如此煞有其事,绝不会无凭无据。

喧闹一阵,场中再次渐渐静了下来,众人都将目光投在郑安的身上,想看他有什么说辞。

一众吴山学子都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离开郑安一段距离,毕竟陈家也是官宦大户,若是做定了这件事,后果谁都难以预料。这绝不同于刚才的争锋,蓄意伤人的事情又是犯在这样的人家,没人想被牵连进去。

用一番话,稍稍瓦解了对方的阵线,陈越轻轻舒了口气,接下来就该郑安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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