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宋曲 > 第三十六章 青云静与曲中意(三)

徐恪说到这里望了望窗外,陈越早已走的没影了,又回过头来道:“待到元宵那晚听说他一介浪荡纨绔竟能作出那首《青玉案》,方才觉得此子实在是不简单,换做是你我,怀此惊采绝艳之才,可能忍得十年不鸣?”抬头望了一眼范仲淹,继续道:“昨日听说他要来此,便索性邀你一同过来试试这里的斋菜斋酒,顺便考校考校他的手段,若是合用时不妨借他之手做一番事情,也算是出手帮他一个忙,相比他也会领情。”

“昨日与陈溪山一同饮酒,听他说今日他家那位‘东风夜放花千树’要来东华寺,本来还想等会唤来让你见上一见。人还没见到,你倒是要给他做一回青天了,哈哈。”徐恪有些幸灾乐祸地吃了一大口菜,笑着望向与他对坐之人,言下之意对方竟然便是杭州判军州事的范仲淹。

不是他没有想过逃走,实在是他刚才将陈越几人得罪得狠了,若不能让对方把气出了,回头追究起来,郑家作为理亏一方也吃不出陈家的怒火,到时候他也只能作为一枚弃子被交代出来,还不如现在硬着头皮撑过去,说不得还有机会想办法让郑家帮他把面子找回来。

提笔成诗已是不易,能为佳作更是难得,夸张的是少年在墙上随意挥就的一篇行书竟然也是上品!

“啧啧,七娘莫不是动了心,可是后悔了么?”

“找打!”

陈越早有准备,身体往后让了一让,左手护在一边挡住,不过虽然这些天气色好了不少,身体却还是有些瘦弱,晃了晃才稳住身形。

不过那名女子是郑家名下产业鸿运楼酒店大掌柜郑财看中要买下的,本以为开出条件就可以手到擒来,结果说了几次女方家中却都没有答应,本来那郑财还不明就里,这次元宵也是过来上香求个财运,他经营酒店的手段未必如何高明,但是三教九流的人物中倒是吃的很开,又有郑家做靠山,寺中便安排另外一位知客僧法空陪同。

由于宋仁宗对佛教是积极支持的。仁宗时期,社会上形成了一股尚佛之风。宋仁宗也受到此风的影响,与佛教有了更多接触,从而崇尚佛教。宋仁宗经常组织、参与信仰性的佛事活动。如放生、建道场、顶礼佛像、供养佛教圣物等,这都充分表现出仁宗对佛教崇尚的一面。此外,宋仁宗还在整饰寺院、支持译经入藏、礼遇僧人等方面对佛教表示尊崇。

纤儿倒完水回来,听到前面的话,以为少爷是不好开口说词是为她写的才这般说,一时脸颊微微发烫,红着脸低头站到一边。

陈福得了吩咐便下去了,陈岩转回头来,不提刚才的事,对陈立道:“这几日吃的炒菜到底是没有尚文做的地道,到底徒弟的手艺不如师父的,改日还是要这小子亲自来做。”

“少爷,今日一早太公就着人来吩咐过了,说是早饭去前厅与他们一起吃。”

“溪山,你家维广去西湖那边可是失策喽,程伯伦这次听说是早有准备,带去的几份诗词也都是上佳之作,说不得那边便要弄个灰头土脸,连带着维广怕也挣不到名声。”陆达头发早已花白,此时却挤眉弄眼地揶揄着身边的陈岩。

几名少女都咯咯娇笑得花枝乱颤,韩七娘俏脸微红,伸手就去拧她们,看着她们尖叫着躲开,一时又觉得有些意兴阑珊,重又坐回到位子上,一手托着香腮,轻轻叹了口气。

人群先是一阵沉默,片刻之后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声,有几人似乎是被茶水呛到,一边不停地锤着胸口一边犹自狂笑不止,远处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打听清楚之后也都跟着发出夸张的哄笑,笑声就如同涟漪般一圈圈扩散开去。

韩七娘瞪了一眼:“也不知给了你什么好处,使唤得你来做说客,还是说你自己对他有意,从进门便盯着他看?不然怎知他彬彬有礼?”

周二见连苏文清等人都惊动了,一时都讷讷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只顾着找到人的兴奋,一时倒没顾上其他,既然这些文坛宿老们愿意评判,那自是再好不过,便从怀中取出陈越先前写的那首《青玉案》递给丁业。

虽然他免不了恃才傲物一些,不过肚子里是真有才学的,只见他头戴四方平定巾,双目如炬,一身衣着只是常见的青布阑衫,却也掩不去他的傲气。

陈越一看,还真回来了,边走边笑道:“是刚才你情急之下没有找到吧。”

“怎么还不动笔,莫不是胆怯了?”

纤儿到底是贫苦人家出生,以前可以进城的时间少之又少,这次是她第一次在城中过元宵节,见少爷带她出来逛灯市,兴奋地小脸通红,一双大眼睛好奇地转来转去。

薛明道也潇洒一笑,“比不得诸位大才,不敢太早拿出来现眼。”

韩浩介绍完几人,又凑到陈越这边来,悄悄地道:“今日我家大哥可是特地为你而来。”

“啧啧啧,五哥儿最近倒是越来越会教训人儿了,什么时候见五哥也‘福至心临’一回?对着七哥说教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拿出一首好诗来说教说教我等。”

陈越白了他一眼:“明天便作一首《赠韩玉涛》,看看有没有识货的。”

伙房的伙计原本也都等在外头等着进去做工,几个好事的还在那伸着脖子使劲往陈越瞧,偷偷议论着陈家五哥儿会弄出一堆什么腌臜玩意等着看笑话,被胡管事走过去一人后脑勺一个巴掌拍得立马缩了头。

“用不了你多少时间,一炷香之后若还做不好菜,我自然作罢。”陈越说着自己往灶台附近走去。

陈奇楞了一下,差点笑出声来,随后有些幸灾乐祸地望了陈羽一眼,这个二哥儿平时仗着学业上有几分才华常常对他们指指点点,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实在有些烦人,也乐得看他吃瘪,不过今日五哥儿到底是怎么了?与从前可是大不相同啊,他略有所思地想到。

“文字一道,向来是型由心证,各人有个人的看法,所谓兼听则明,不如我就一式抄两份,祖父与父亲分别训斥教导如何?”这话可是言不由衷到极点了,其实他最想说的就是把祖父陈岩用《孝经》教育自己的话重复一遍给父亲大人听一听……

出乎陈越的意料之外,祖父陈岩并没有先开口责罚,而是朝他招了招手:“尚文,过来。”

老者又转回头来,夹了一筷新端上来的清蒸锦鲤放入口中,咀嚼了两口:“这道鱼有些淡了,不过若有名厨再回锅调理一番,当也不会糟蹋了大好的食材。”

忽的摇头一笑,见周围食客都看着自己这边,便朝着四周作了个团揖,洒然道:“诸位见笑了,庸才妒人,我等何必自寻烦恼,打扰诸位饮宴,还请宽恕则个。”

纤儿看到陈越的小动作,忍不住问道:“少爷可是觉得这酒坏了?叫店家来换了就是。何必倒了这般浪费。”也不等陈越吩咐,说完转头便叫来在二楼站堂的小二。

“少爷,你醒啦?且回房中少待,奴家这就去禀告老爷。”少女就小过来就要扶他回房。

“哎呀~在外人面前不严肃点怎么行?我可是书法协会理事,你以为那么好当的?”

陈越见拉不起法光,又不好让他带着伤就这么拜着,只得道:“也罢,你先起来,我给你取一个名字。”

法光身形一滞,心中一喜,古时候名与字是分开,一般只有读书人或者有身份地位的人才有字,陈越说要给他取“名字”,竟是要连字也一起给他了。心中想着身子却依然不为所动,只要陈越赐下名姓才肯起来,他心中已经下了决断,以陈家的家世也不算辱没了他,从先前的表现看面前这位少年公子才德手腕尽皆不俗,今后说不得会在陈家辅佐面前之人一辈子,便不愿在此时给今后的东主留下可以挑剔的地方,总要将事做得圆满才好。

陈越两世为人,说实话都还没有干过给人取名字的事,也不清楚这时代的取名风俗,情急之下只得硬着头皮道:“那好,你便与我同姓吧,又与我有恩,就单名一个恩字。”

“陈恩……”法光,此时应该叫做陈恩,口中轻轻咀嚼着这个可能要伴随自己一身的俗家姓名。

陈越又想了想,自己有个字,顺口道:“字法光。”

陈恩听得一愣,还有这么取字的?口中却不敢迟滞,又行了一礼朗声道:“谢公子。”

陈越见终于取好了名字,将陈恩扶上木板躺好,经过这么一折腾,原本便受了不轻伤的陈恩有些撑不住,不一刻便沉沉昏睡过去。

邱芸本来已经走的远了,回头见儿子在后面不知道在做什么,过来问了几句,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快些赶路,弄到这时一行人可都还没有吃过午饭。

一行人要迁就病人,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回到陈家,将陈恩安排好了,又找人将宋三娘送回去,陈越才好不容易吃上一口饭。

饭还没有吃完,老管家陈福又走了过来,笑呵呵地道:“五哥儿,听闻今日做了做了一件大好事,刚才过来时便听见你娘的丫环在院中与人说道。”

陈越刚塞了两口饭进嘴里,见陈福过来连忙起身请他坐下,口中嚼着米饭含糊不清地道:“一点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福稍稍推辞一下也就坐下了,看着陈越笑道:“五哥儿真的是越来越有出息喽,那两个丫环嘴中可不是这般说的,呵呵,你先吃着,不用管我。”

陈越也是饿的惨了,应付两句就低头扒起饭来,风卷残云地把饭菜扫干净,才问道:“福丈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宋代常用“丈”来尊称对方,在陈家为了方便区分他便叫陈福为福丈。

“也没什么,刚才老爷在书房让我过来唤你过去,我见你在吃饭,便没有急着说。”陈福还是笑呵呵地看着陈越,最近这段时间陈越的变化他感受的出来,一辈子都操劳在陈家的他也由衷地为他的变化感到开心。

陈越一拍脑袋,这还没什么,不要去的慢了又给罚抄几遍《孝经》……

不过对方毕竟也是好意,只得苦笑着道:“多谢福丈了,你在这坐着再休息休息,我去看看找我有何事。”

说完没等陈福回应,起身抹了把嘴巴就往书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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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说这章爆发各种求,后来想一想我应该还是要脸的,不能做这么不要脸的事……明天就是交报告的时间,要是没问题的话就能空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