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冯四爷找我何事?”枫笑着说。然而枫的眼睛却没有笑的痕迹,那眼神冷厉的让人寒战。

“哦?代君筹好眼力,只是不知,阁下是如何看出来的?”冯四爷笑着问。

“阁下穿着适合遮掩身材的运动服和登山鞋,然而那双手却暴露出太多的讯息。粗壮有力却保养良好的手,说明一定是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过的,最关键的,刚才一路走来,我看出来您走路内八,还有身上残留的淡淡的檀香味儿,我几乎可以确认,您就是煤炭大王冯四爷。只是不知冯四爷找我有何贵干。”枫说完这番话,却发现冯四爷依然无动于衷。

“我只是想亲眼看看,号称是掌握了这个城市规则的代君筹平ri里是什么样子的,顺便判断下,这个人是不是值得做我的帮手。”冯四爷眼睛里闪出一丝睿智与挑衅。

“现在您觉得呢?”枫还是漫不经心。

“代君筹的判断力和眼光确实有独到之处,不过,听闻阁下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今天孤身赴会,是不是托大了呢?”

枫笑笑,“亮子,来见见大名鼎鼎的冯四爷!”亮子闻声一个箭步攒了过来,双手抱拳,“见过冯四爷。”

“这位是。。。”冯四爷突然不说话了,他看见亮子把桌子上的紫砂壶掰成了几块儿,就像掰的是核桃酥。“原来是有高手坐镇,还真是唐突了。”

“那敢问冯四爷有什么事儿摆不平,居然要用到在下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呢?”枫心中也有一丝的不忿,毕竟被人猜疑的感觉不好受。

冯四爷正色道:“此事非同一般,还请枫兄移步寒舍。”

“我又不是女人,不需要丰胸。”

冯四爷的家并不是什么虎穴狼巢,只不过有一百多人看家护院,门口养着几头藏敖,外加一套无死角的监控系统罢了。家装的风格突出一个黑白分明,倒是有一些古风,中堂里挂着的“天下太平”没有落款,不知是谁的手笔。冯四爷也喝茶,却是有年头的普洱,枫抿了一口,他实在对这腌菜水一般的茶汤不感兴趣。

“不知冯四爷所托何事?”枫也不客气,既然来了,就省略了那些个场面话,毕竟内室只有冯四爷和自己两个人,连亮子都在外室坐着。

“代君筹手眼通天,想必最近也嗅到了些什么味道吧。”冯四爷偏偏不着急,上来就抛给自己这么个考题。

“代君筹是弟兄们胡乱起的外号,四爷莫要当真,承蒙错爱,叫一声枫小哥已是厚爱了。”让冯四爷这么客气,枫还真是吃不消。“要说最近,我也看出些端倪,最近我接的案子里价格纷争的占了三成,斗殴泄愤也隐有上扬的趋势,似乎在有人故意制造事端,我却还没有看出是谁的手笔。”

“枫小哥谦虚了,我没有您这么多的消息渠道,我只知道,这个月我手里的一百八十七家煤矿都在亏损。”

“这么严重?”

“有大批的低价煤炭涌入,运输费用上涨,官面儿上的人似乎也来找麻烦,每吨煤的抽头加了百分之三。”

“那四爷以为是谁干的呢?”枫并不是不知道答案。

“小哥何必戏弄老朽,想必已经了然于胸了吧,不若我们一人写一个名字?”

枫在手机上打了个梁字,冯四爷用茶水写了个字,赫然也是个梁。

二人皆是一笑,却都是苦笑。

梁先生要是来横插一杠,还真是个大麻烦。梁先生在东北赫赫有名,他成名的时候,枫还是个在校读书的乖孩子。梁先生其实是个很和善的人,然而他不和善的时候,真的就不是人了。他是神!相传曾经有个老板想建一个造纸厂,这本来没什么错,错在造纸厂的选址在梁先生别墅的上风口,其实离得不是很近,至少有十几公里,然而梁先生心平气和的和造纸厂老板说,你们搬个家,到我家下风口,地方随便选。偏偏老板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主,“搬家?凭什么?你帮我搬么?”梁先生二话不说走了。

第二天造纸厂的工地上来了无数的民工,每个人带着个编织口袋,背一口袋砖然后离开,造纸厂的老板想阻拦,却怎奈对方人数实在太多,打电话报jing,半天却无人问津。一天时间,自己的工厂竟然生生的消失了。。。被搬空了。现在梁先生染指这座城市,是因为地下的煤矿么?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而冯四爷,居然请自己去对付这样一个妖怪般存在的人,不,是神,自己要答应么?

“为什么我要对付他?给我一个理由。”枫平静的说。

“我只知道,梁先生要是吞并了我的煤矿,煤价至少要涨两成,整个地区的物价房价都会上涨,东北的黑帮会入侵,街面上的治安难以保证,你苦心维持的稳定将不堪一击。”面对枫的婉拒,冯四爷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而且他似乎很自信,枫最后会答应自己。

“可是以我的力量对付梁先生,根本不够。”枫冷冷的说,他是代君筹,并不是疯子。

“冯家所有的产业都可以压在这次赌斗上面,只要保证最基本的资金链,剩余的流动资金任君取用。我冯家的一切人力都可以投入。”

“四爷大手笔,只是,这么做四爷图的是什么呢?这二十多年我没学到别的,但无利不起早我还是明白的。”

“一旦我们胜了,冯家可以进军东北,作为回报,冯家拿出东北产业每年利润的一成来做慈善,而且。。。”冯四爷突然停了下来,顿了顿又说,“我也是从底层爬起来的人,我知道稳定对于社会底层的苦哈哈们的重要性。”

冯四爷并不是胡说,当年冯四爷还不是爷,姓冯,行四,是一个大矿上的打手,不用下矿,却不得不面临其他煤矿对地下资源的觊觎,于是大打出手时有发生,矿上的打手就是煤矿的保镖,保的不仅是矿主的财富,也是矿工的生路。

四爷也曾经辉煌过,当年他们矿在地下探得了一块儿庞大的煤田,周围十几个煤矿红着眼睛上来抢,明面儿上买卖的,暗地里下绊子的,纠结矿工青皮闹事儿的,火拼死人在矿上是常事儿,可四爷带着一百来人的护矿队,凭着一把镔铁齐眉棍,硬是扫平了障碍,也奠定了自己的名声,四爷的名声是打出来的。后来名声越来越大,有了自己的队伍,自己的矿,再后来,有了现在的四爷,虽然很多年没有动手了,然而威风不减当年,“不平棍”这三个字,四爷当的起。

冯四爷突然脱下了上身的运动服,露出激ng赤的上身,虽然已过了知天命的年份,然而上身虬结的肌肉和遍布的伤疤仍然显示出主人曾经的壮硕与辛酸。相比四爷,枫身上唯一的伤疤还是骑摩托摔得。

枫默然,冯四爷说的没错,他苦心营造的稳定倾注着他的血汗,他舍不得。冯四爷的壮举他也不是没听说过,这几年自己也听说四爷热衷于慈善。可是,这个决心若是一下,牵扯的就不只是自己和四爷两个人,是成千上万的普通百姓。值得么?

四爷不说话,枫也不出声。良久,枫长出一口气,“这件事儿非同小可,还请四爷给我一点儿时间,待我思考明白了再来回复四爷,叨扰了。”

枫和亮子离开了四爷的家。

枫载着琳慢慢的徜徉在路上,路过老罗的水果铺,“枫哥儿,你的梨。”枫停下车,坐到老罗那拥挤的水果店里,看着环绕在自己身边的苹果梨子葡萄西瓜,“老罗,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行,挣的钱够花,老婆的病也见好,丫头要上学了,等她大了能帮忙了,就轻松了。”老罗的瘦脸上洋溢着幸福与希望。

“没什么人闹事儿吧。”枫不经意的问。

“没有,哪儿敢啊他们,枫哥儿的家门口。只不过前一段有几个小青皮来蹭吃的,被街上的朱五哥打发了。”

“嗯?”怎么回事儿,蹭几个果子倒不是大事儿,可是自己住的这几条街上很久没人敢这个干了,商户每月有固定给那些混混的进项,那些青皮混混们也就维持了一方平安,甚至还兼有帮商贩通风报信的功能,城管来了,他们喊得最亮也最早。

书店打烊前,枫本来要和琳道别的,琳通常住在妈妈那里。“你有心事儿?”

“嗯,有点儿小事儿。”枫知道瞒不过琳的眼睛,索性大事化小。

“今晚我到你那里吧,我好久没去了,正好给你收拾收拾。”琳岂能不知,上次枫表现出担心的时候,二十多个死难矿工的家属围着枫的摩托车,然后枫和矿主谈了不知多少次,熬了好几个通宵,终于为每个人多争取了五万的赔偿金,自那之后,枫的头上就有了白发。可就算那次,枫也只是叹气而已。今天,枫居然三次给孩子们拿错书了。他心里有大事儿。

“也好,不过我那儿可乱,你还真的好好收拾下。”

“我上辈子欠你的啊,怎么每次去你家都是我收拾。”

琳做了一桌子的菜,却发现枫只是草草的扒拉这米饭,“今天我做的不好吃?”

“嗯。。。嗯?没有啊,挺好吃的啊。”枫在想事情,没注意琳说什么。

“琳,我出去下,一会儿回来。”枫决定出去找一个人。

“注意安全。”琳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