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源泊连连点头答应着:“内宅你管,你说怎样就怎样。”

邵源泊想笑,眼泪却夺眶涌出,嘴****了半晌,才说出话来:“老头子••••••老头子走了。”李燕语轻**着他的手,用手里的帕子给他拭着眼泪,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安慰道:“生老病死,谁能逃得过?都有这一步,老爷子七十四高寿,也算是喜丧,你平时是个豁达的,这上头也想开些,再说,老爷子若能看到,见你这样,他是高兴还是生气?”

李燕语抬手**着额头,外头院子里,杂**的说话声、脚步声越来越响,李燕语放下邵源泊的手站起来,掀帘出来,挡在**口,垂着眼帘,曲膝给邵郡公和曹**见着礼,语气温婉客气的说道:“惊扰大伯、伯母了,太医说爷是**伤寒,大伯、伯母,还有位叔叔、婶婶也都是伤心累极的了,先请回去,免得过了病气,等爷大好了,让他再去给各位请安道谢。”

李燕语听的简直是目瞪口呆,只好过去两步,推了推还在发呆的文三少****:“三嫂,我们住哪个院子,三嫂知道吗?”

阿盛已经两周三岁多了,能说会道,满地**跑,最**跟着邵源泊出**,去哪儿都愿意,邵源泊到哪儿都不忘了带上他,两个人极能说得来,常嬷嬷对于这一点最是想不通:“爷二十几岁的人,和个三岁多的孩子说起来没完,这是哪跟哪儿?”

邵老太爷**吁短叹,仰头喝了杯闷酒,将杯子重重的放到几上:“人算不如天算,他自己竟然看中了这么个媳**儿,还变着法子娶到手了!”

“这分文不取是好事,可若人人分文不取,光凭朝廷那点俸禄,那没有贴补的人**怎么过日子?别说养**糊口养师爷先生,就是自己吃饭也不够,真要是这样,那能做得起官的,岂不全是大富权贵人**子弟了?这更不好。”李燕语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邵源泊沉思着点了点头,李燕语什手拉了拉邵源泊散开的衣领,慢慢叹了口气:“这事,只怕连皇上也没法子,你拿了这三四万两银子,就尽心尽职,造福一方,咱们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不是醋,是我的酸楚,也是你刚才取的乐,喝了,醒酒最好!”李燕语站在邵源泊面前,将碗往他面前推了推,邵源泊凑近些,将鼻子凑到碗边上闻了闻,又端起来尝了一口,酸得满脸苦楚:“燕语,这明明是醋!”

“咱们有个安安静静说话的地方就行,这里才好呢,再说,往后咱们都是常来常往的,逛你们**园子,来闹你的时候都在后头呢。”李燕语笑着答道,

第二天李燕语醒来时,窗外的鸟儿正欢快异常的唱个**,邵源泊腰间搭着单被,还在沉沉大xx。

“好好!老爷子好着呢,听说六少爷升了泉州市舶使,高兴的很,说六少爷往后必有大出息,往后就靠六少爷给他撑这身后名了。”老刘叔顺势站起来,哈哈笑着答道,转眼看到李燕语,忙恭敬的**揖见礼,李燕语侧过身子受了半礼,曲膝福了福,还了一礼,让着邵源泊和老刘叔坐到椅子上,**自倒了两杯茶端过来。

“**,看这样子,胡丞相也不打算让他再入仕了。”

这一路往南就好走的多了,又走了大半个月,离了冰天雪地,一行人歇了两天,将雪橇换了太平车,准备停当,才又启程上路,往保定**赶去。

邵源泊一脸困**的看着儿子,李燕语一边笑一边推着他:“你**时候也是这样,人**说养儿方知报母恩,你看看,这么大点的孩子,刚生下来就是这样,吃口**都能累出身汗来,**大**人,要养要教,这中间多少心**繁难,自己经历了,才知道父母的不易。”

李太后抬手止着皇上的话:“我知道,我也不敢给你写信,咱们是天**,又是那个时候,我知道,可我看了这孩子这做派,打心眼里觉得妥帖,这孩子多好,肯用心,这孝顺上头,这样的**事,也肯用足了心思,那政事上头,必定更是用了心的,是个好孩子了,就是**事上头荒唐了点,这孩子,从**哪有不荒唐的,你当年••••••”

吴县丞听这话越说越不对,急忙站起来,没等他说话,邵源泊挥了挥手,栾大和山青上前架起史教谕,**了他****下的椅子,架着他拖到了院子里,旁边的童生学子急忙往旁边躲闪开,吴县丞急忙拉住邵源泊,着急万分的劝道:“大人大人,且慢,且慢一慢,听我说,可不能这么急,这得先寻好先生才行,只怕得到外头请先生才行,大人不知道,咱们县上,除了林秀才,这学问上,也就史教谕了,县学,这冬天是念书的时候,县学不能没有先生,大人,这可关着您的那个••••••卓异呢。”

下头一场雪的时候,驿站送进来的大包书信里,竟然有一封邵老太爷的**笔信,邵源泊拿着信,除掉外面的大封**,看着****信封上熟悉之极的笔迹写着‘**六启’,还没拆信,竟然捧着信号啕大哭起来,李燕语吓了一跳,想了想,也没劝他,看他哭过了,**自端了热**帕子过来,拧了块热帕子给他,邵源泊接过帕子擦了脸,却是满脸笑容:“老头子肯给我写信,就是不生气了,这信里指定是骂我的,往常我在**,他一天不骂我就闷气。”

“这不跟京师一个理儿么?京师那些名**望族、高**大**,细算起来,不也是****有**,户户有旧。”李燕语笑着说道,邵源泊用手指按着眉间,苦恼的摇了摇头,栾大看着邵源泊,也笑了起来:“爷,这是常理,官要回避,不能知原籍,可吏,那都是地头,盘根错节,代代相传,这呼和县极北之地,又穷又苦,六房三班都不齐,已经算是事少简单的了。”

邵源泊哭笑不得的眨了几下眼睛:“你这是什么话?不****?难不**我这辈子就为了那点子禄米生的?那些钱粮俸禄,够什么的?那是能指望的?”

邵源泊被李燕语说的笑不可支,郁闷之气倒散去不少,两个人说说笑笑,认认真真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受了仆**仆夫的礼,散了红包,吃了饺子,正打算着出去逛逛,常嬷嬷急急的奔进来,一边笑一边禀报道:“少爷少****,赶紧到衙**口看看去,唉哟,赶情这北边是这么拜年的,可真是热闹!都怪我,没打听清楚,唉哟,也不知道准备的荷包够不够!”

大堂左右各放着一列红漆架子,上面架着‘回避’‘肃静’等字样的虎头牌,大堂靠**右边高高架着面大鼓,邵源泊指着高架鼓,挑着眉梢笑着说道:“那个叫堂鼓,不是极其紧要的事敲不得,几年前,有一回我和李谦、胡七几个人喝醉了,和人打架,胡七被人**一拳打肿了眼,人**跑的快,没能打回来,我们几个就跑到**衙大堂敲这个鼓,结果把鼓皮都敲破了也没人出来!”

雨一直下到半夜才放晴,这一晴竟晴了个彻底,天上一丝云也没有,满天星辰闪烁,旷野外的星空,美得让人透不过气。

李燕语忙的脚不连地,叫了大刘、大刘婶子、别院管事、几个庄头进来,细细**待了,吩咐他们有什么事到胡丞相**找胡七公子去,别来这邵**,也不能去平江侯李**,又点了随行的人,她陪嫁的人本来就不多,常嬷嬷执意要跟着她赴任,理由很充分:“我年青的时候就想着出**走走,这回可算有机会了,少****无论如何得带上我!”

“李谦哪来的银子?他自己有产业?还是有生意?”李燕语苦笑着问道,邵源泊怔了怔,呆站了片刻,低头说道:“那我去福宁王**,找王爷借点银子。”

“少****想的真是周到,这样好,这样好!”掌柜是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李燕语的意思,连连点头答应着,将两人送上了车,看着车子走远了,才急急进了铺子,安排人赶做车子去了。

曹大****暗暗舒了口**气,果然,老太爷不待见这个新**,一匹红绸,**里娶了这么多媳**,老太爷这回出手最寒酸!

李燕语懒的理会她,她让她看,她就**脆一件件仔细看过,算是验了货。

邵源泊跟着**羽过来,李燕语说一句他跟着答应一句,没什么不能答应的,他有了她,原本眼睛里也看不进别人了,这些都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