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便干,中年男子举杯对唇,仰头一饮,看着远方的天空扬声大笑起来他便是袁大海即将要找的阮大铖,时任吏部给事中,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因朝廷之中不结党无法存,因此阮大铖早早就投靠了东林党,和左光斗、魏大中等人关系极好,也是高攀龙的门生

或许自己的班底只有在自身足够强势时才能建立,正如魏忠贤还是那个李选侍身前老实憨厚,被杨涟一吓就害怕的“李进忠”时,怕从未去想要如何如何拉拢一帮朝臣为自己摇旗呐喊

将不干联的事情牵联到一块,手段可是太多了,何况汪文言也的确太不干净,说他是京城第一贪也不为过,仗着自己的江湖手段,在京城兴风作浪,中饱私囊,收银子收得手软

“如此,千岁就需要名正言顺了”

说到这里,魏忠贤突然停了下来,缓缓的将目光移向呆在那里的魏广徽,一字一句道:“但要是有人背后放咱家的暗箭,出卖咱家,那可休怪咱家翻脸不认人”一语说完,满是杀气,与先前那和气模样恍若两人,众人都为之一凛,袁大海也是心中一突,暗道万不能小看魏忠贤,他能有今日这般权势地位,靠得可不单单是天启的宠信,恐怕扮猪吃老虎的本事绝不比自己差

双膝跪下的那刻,袁大海已是心如铁石,再无他念他清楚自己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非常清楚因为一开始他便是朝这个目标努力的,这个角色便是——刀,长刀,致命的长刀,一把掌握在魏忠贤手中的长刀

伺候在那的太监见状,忙上前恭声说了句:“公公,小姐已经歇下了”

这是个创意性十足的称号,当年王振没享受得到,刘谨也没得到,但现在,魏公公得到了

“”

袁大海此时就想赶紧将崔呈秀送走,不然惊了魏忠贤,自己身为大门值守,定没有好果子吃,他可不想平白无故的就挨一顿打,要是王启年那老太监生理不调,恐怕后果还要严重

梁栋也想到了这点,跟着附和道:“霍大人说的是,崔呈秀这人对咱们一直不冷不热,先前总想抱东林党的大腿,与咱们可谓是形同陌路,现在出事了却想求到公公头上,若是就这么保了他,未免也太过便宜,事后那些个墙头草不是加不肯来归咱们了嘛再说这事是东林党挑的头,要是公公为这崔呈秀出头,**星他们定不会轻易罢休,闹到皇上那,公公可…未必会讨得了好”说完迟疑一下,终是忍不住说道:“公公难道忘了?皇上这会气怕还没消呢…”

李永贞他们也是很好奇,对这事都来了兴致孙云鹤却是没什么兴致,他这会就想回房闷头睡上一觉,要知道天天陪魏公公熬到深半夜,可是件实在让人吃不消的差事

与花园值守的锦衣卫验过牌子后,喜儿小心翼翼的朝房走去,不敢闹出一点响动屋里梁公公还在说着话,喜儿便不敢上前敲门,只能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等着等得无聊,他便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公公在说些什么

这会,崔呈秀也是不顾身份了,对着几个无品无级的东厂番子直接执了下礼,但想来也是,他一待罪之人,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朝廷大员之尊了要是魏忠贤不接纳他,恐怕明天就会被下了大牢听候

就在袁大海最无奈,最焦急时,一个并不显眼的人物出现却让他看到了希望

番子们都跪在自己面前后,王启年立时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他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有时候,当他跪在魏忠贤面前时,甚至幻想过如果站着的那个人是自己的话,那该是多么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回到卯颗值房时,钱恩、郭可纲他们几人已经到了,正东张西望的好像做贼般,袁大海明白,他们这是怕有人来查问他们昨天的行踪做贼嘛,毕竟心虚,完全可以理解

金良辅的住所在东厂本部衙门后,那里有好多院子,都是供厂里的太监和档头们住的,最大的那间自然是供掌印太监居住的,但因为魏忠贤大多数时间都在宫里居住,余下的时间则住在自己的私宅,并不到东厂住,所以那间大院自然是无人住的袁大海曾带着他的卯颗人进过那间院子打扫,现里面的摆设也极其普通,和普通人家差不多,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奢华精美问了别人后才知道,自东厂开设以来,这院子基本上就维持了原样,二百年来历任厂公都不曾对其进行改变,甚至都很少有人住

店里的伙计被这一嚷吓了一跳,待看到是一群番子进店后,一个个都吓得不敢动了,正吃着的几桌客人也全都不约而同的停止了交谈,秉气呼吸在那连屁也不敢放一个,有两个客人是把头都差不多埋在饭碗里了,整个人僵直在那,可见心中此刻有多恐惧

看着那些派去监视朝中各部官员,还有会审大狱及锦衣卫拷讯罪犯的番子大捞特捞好处,而自己却只能在街上得两地痞无赖孝敬的铜板,袁大海心中那个叫酸啊夜半无人时,他甚至会在被窝里抹涕大哭,这他娘的什么番子,有这么窝囊的东厂番子吗

说阉党是小人,是无廉无耻,是一帮国之蛀虫的人恰恰正是这种人,那么后人又凭什么要相信这帮人说的话呢

黄永泰一听这话,也是眼睛一亮,心中一动,暗道一声:有门再细一看那番子,见对方脸上似笑非笑,心中顿时明了,看来还是银子的事

黄老爷一愣,啥番子?屁股一动,想问个明白,脑子里却一黑,整个人顿时就呆了那里,为啥?因为他想到番子是啥了,不就是东厂那帮索人命的黑白无常嘛

见状,傅櫆不再兜圈子,说道:“集之可还记得,去年周士朴曾多次上疏攻击苏杭织造李实?”

傅櫆一提醒,阮大铖想起来了,那苏杭织造李实是太监,内廷的人,因为和苏松巡抚不合,曾被周士朴给告了一状但这事和周士朴能不能当吏科都给事中有什么关系?

见阮大铖还没明白过来,傅櫆便接着说起了另一件事

“去年六月,内廷一千多名太监为了冬衣的事情大闹工部大堂,集之可记得是谁上疏说太监们跋扈的?”

这一回,阮大铖没有多想,脱口便道:“周士朴”旋即心中一动,失声道:“是了,周士朴他必然当不上这吏科都给事中”

“集之兄总算明白过来了”

见阮大铖想到这一点,傅櫆不由再次笑道:“周士朴他得罪了内廷,试问内廷又如何会让他顺利出任吏科都给事中呢恐怕内阁的封折司礼监绝不会批红,只要司礼监不批红,这吏科都给事中就得重换人到时,除了你集之兄,还有何人敢来横插一杠呢?他**星又

有何脸面敢再压集之兄,他若是一意孤行,东林诸友的口水也能淹死他”

“不错,是这么个理,松涛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一想到吏部都给事中这位子跑不了,阮大铖不由再次开心起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嘴巴都合不拢了,前后变化看得阮宝是不自觉的眨巴眨巴眼睛

“不过,这次**星给集之兄来了这么一手,集之兄是如何打算?难道真要和他硬着来?”傅櫆有些担心阮大铖会跑去和**星大闹一场,那事情传出来,影响可就坏了,届时怕这吏科都给事中一职可就真的要跑别人口袋里了

“松涛放心,我不会落人口舌的”

阮大铖知道傅櫆担心什么,想了一下恨恨道:“但此仇不报,我阮大铖就算枉活了他**星眼里没我,我要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就当真不知马王爷几只眼了他也不想想,当年方从哲是怎么被赶走的”

说完,拳头一捏,便要对傅櫆说自己要上疏弹劾**星,要傅櫆帮自己拿拿主意,如何一招制敌,不曾想,肩膀却陡的被人一拍,耳畔传来一声低语:

“阮大人,其实你的仇人除了**星,还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