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家如今对外称闭关,想来王熙之还不知晓谢安已经失踪的消息。

她目送谢安与一些小孩被送入船中。虽然她没有见过谢安,也对王导想要收为学生的小神童产生了极大兴趣,只是船上几乎不收留陌生来历的女子,她也没办法混进去。

阿丁沉吟片刻道:“郗将军在流民中朋友声望,不可能没有安插耳目吧?”

而且郗昙作为幼子,心知再怎么努力学习书法也会被父亲、哥哥姐姐的光芒所掩盖,自幼就不太自信,比较内向。

他要加强武术或玄修,随便什么只要能打就好了。

“你还会做笔?”

“少废话,小子,不管你和那个女人什么关系,如今我们需要钱救人,你若拿不出钱,那我们只好把你卖了。”吴哥上下打量着他,眯着眼睛威胁道,“不过你有一副好皮囊,倒能卖个好价钱……哼,你自己看着办!”

过了子夜,风渐起,密密云层散去,总算能落在人间些许清辉,谢安被他们扔在前院里,他在绑得松垮的绳套里微微转动着手腕,令自己舒服一些。

然而,她毕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笼中鸟。

他的脚步轻轻在黄泥砖石路上响着,流民区到了夜晚燃灯的住户很少,不过这样也方便他往光明的城区而去。

谢安想了想方才他们在船上吃过的事物,恍然大悟,是螃蟹。

这些年还没看她哭过,自己是想看她哭呢,还是希望她依旧呆呆地比较好?

“不是已经渡江了么?”谢安本以为她过了江就准备休息,等待谢尚一战,没想到还要坐船?去哪?

庾皇后怒在心头,更担心司马衍的名誉,而且司马衍自己也不好受,一向慧聪懂事的他如今静静跪在皇帝的寝宫外,直到跪倒双腿失去知觉,才被抬回东宫。

此后谢安亦发觉谢尚的性格有些许改变,变得易燥,似藏有心事,其实谢安不知道,那时谢尚夜夜煎熬,想要潜入阮家向这妖女复仇。

血雾中,宋衣烟紫色的裙裳上落满猩色红点,宛如荒谷溪流旁,红色的土壤开出更妖治红色的石蒜花,象征着这条路是通往黄泉的彼岸。

就在对“窈窕淑女”百思不得其解时,他见到了那个女郎。

“英雄少年,不可小觑啊。”杜花匠不愧是从宫里出来的,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东晋的北面是刘赵与石赵,即是后世所称前赵与后赵,多亏两国间交战不断,边界不断变换,才让江左朝廷寻得安稳。

虽然说从王导提起开始建立,国家贫弱,入不敷出,这太学也是杂草丛生甚为荒芜。

“你可知永字八法是不传秘法?”

这一次他用不是毛笔,而是路过厨房的时候捡了块木炭,王熙之默不做声地掏出小手帕让他包着。

就是这么高。

既然来到这世间没能一夜成为大人,那么小孩也有小孩的反击之法。

“但司徒大人知道我要来拜见诞伯,特准了一日假期,还让我问候您,愿您身体康健,还道阮氏琵琶乐曲独特,家宴上听阮裕大人一曲,至今回味。”

四是跟王导、桓温搞好关系。

至于那另一位流民帅苏峻,谢安只隐约记得他会成为东晋的叛臣,只是前世对东晋历史只是粗略了解,记不住苏峻叛乱的年代,再者他也不能直接跑去王导府上告诉他,苏峻此人不能放出建康,早杀早省事。

古代医疗条件又差,谢安若非生在士族,家里也没那么多闲钱用珍贵的温补药材给他续命。

谢尚想把他培养成:玄儒双修、文武兼备、书画双全、琴棋书画、啸咏乐舞的天才小孩,哪能把美好的晨光都用在睡觉上面!

但毕竟是七岁小孩,到书稿最后,笔力已有不济,字迹稍有瑕疵。中品。

况且鸿鹄之意,鸿指大雁,鹄指天鹅,在传说里又有白凤凰的意思,反正用鸿鹄比喻来得更好。

谢安一看就知道,这是芝麻糊。

谢尚算是与阮裕打了个平手,两人知道再斗下去就真的破坏宴会气氛了,见好就收,反正阮家几番回合下来已落败。

这期间,没有人敢出声,眼尖的人已望见王导唇边的笑了,而王导身边那病体虚弱的纪瞻纪公也是一脸欣赏之色。

这是晋朝最高权力的几人私下谈话,王导性情温和,待人接物样样周到,即使面对政敌也轻松自如。

所以,这一年对于王谢两家都是步履维艰的一年。

冬至将近,祭祖时节,又加上司徒家宴来临,谢家上下都有些忙,阿爹哥哥们忙祭祖、公事,四弟谢万也忙,忙着被焦氏守着练字背诗,家里稍有闲暇的人就是暂时是炼丹狂魔二哥谢据与无业游民堂兄谢尚,以及跟在两位哥哥屁股后头的谢安。

听到第一件事,大哥谢奕脸色立马变了,却不做声。

想来谢父将四弟禁足也是为了他好,让四弟记着以后别去招惹王熙之,免得惹那王司徒不悦。

“那怎么行,我可是个疼爱弟弟的好哥哥啊!”谢安看他哭得怪可怜的,连忙换了一副笑脸。

所以他完全是叹着气回家的,一想到穿越过来却改变了世界线,害了自己的偶像,一代书圣的传说恐怕就再也没有了。

仆人都是北方流民,多为依附谢家的佃户家眷,说到佃户,北方士族来到江东后会占山划地,然后收留流民为族中佃户。

谢尚不断吐槽着,谢安几乎断定,在熟人的面前,他的节操已经快掉光了。

少年抄完一支简才停笔,神情温润地望着谢安。他长相比女人还要夺目,在灯光中盈盈抬头宛如红梅在雪中绽放时,那般令人惊艳。

一时间,室内又静了下来,谢父微笑不语,桓彝一脸肃色,孔严则是彻底没了脾气。

“无事。”谢父见他病容,轻叹,“我谢氏子弟一向多病,你伯父也因病去世,我接你回来也是由此。月前无奕来信还道你在盛暑大热,晕了两夜才醒来。若有胃口,多吃一点,这半月赶路,也辛苦了。”

孔严目光落在谢安身上,唇边露出一抹不怀好意地笑,谢安背脊发毛,欲要后退,这时听到身后暮色中,远远有铃声和牛哞传来。

谢安从车帘缝中望见乌衣巷的巷口,有卫兵把守相当于门卫了,这里住的都是权臣世家,出入总要照应着,

谢奕大笑着抚着他的头,“声望?阿狸,日后我谢氏就看阿狸带领后辈们了。”

他目前的身体是个小孩,而里子是成长在二十一世纪的青年,一个刚入大学,靠着画同人漫攒学费的孤儿。

“可以帮助你们,但是我不想住在这里,你若想找我,可去渔村,每日午后我不教书。”

司药师脸色霎间变得有些难看,“你要住在渔村?那里的屋子可是漏风的,你怎么受得住?”

“住着住着就习惯了呗。”

谢安遥遥望着吴哥在山道上还未曾消失的背影,拽着脚边的小老鼠,一路小跑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