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丁发愁要编个什么谎话糊弄过去,就见有人应约而来。

阿丁看上去只是个很普通的村姑,二十多岁的年纪,脚边摆着装满秋日绚丽野菊的花篮,然而她的脸却极为平淡和干瘦,皮肤粗糙,跟大多流民贫苦女子没有区别,唯有一双眼睛幽深如井,内蕴光芒。

当然这些话是谢安教给她,让她借机拉进与郗昙距离,后来两人又聊到九品三榜,墨魂榜,弱鱼池。

玄修才学个基础,书法还处在被王熙之打手板的苦修中,针灸丹药医术也只是皮毛,儒学玄学书籍看了些,但遇到不讲理的人,还是无用……这些年都特喵学了啥啊!

制作笔杆只是制笔环节中最简单的一环,选毛、制作笔芯、固定笔头等等数十道步骤才考验功夫。

吴哥见谢安没逃,脸色才稍微好转,对小孩们道:“小贺可倒霉了,被那女人刺了一剑倒在大街上,我刚让小孙小于两人抬他去医师那看看能不能救了,现在回来拿钱!”

那个叫小雀儿的女孩被留下来看守他,其他几人去了内院找人,因为似乎此刻院子里并没有人留下。

作为一个自幼生活在笼中的金丝雀,她过得足够好,却也足够卑贱,她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灵魂和人生,等到她真正想为自己做些什么的时候,时光已经在她身上流逝了近四十年。

谢安往日即使是在剡县也未曾接触过如此多的流民,因为剡县属于吴地三郡,能在江南士族眼皮底下安家的流民最次也是寒门。

广陵城门禁不严,应是在江北多流民的缘故,流民无户籍,加上郗鉴是流民帅,对于流民是亲近招揽政策,更没有那么多约束。而且以郗鉴的声望,并没有什么人敢在广陵地界闹事,即使是集结成群的小混混们最多是小打小闹,郗鉴将军可不管这些小事。

褚蒜子趁谢安分神,飞快地终结这一盘,不过她更好奇,自己多抛了一次骰子安舅舅也没注意,这是在想什么呢?

“我想一个叫佟湘玉的女郎。”谢安一本正经地答道。

重点要防范的人就是王导。

谢鲲虽死,但留下了指向凶手的证据,那就是挂在书房里的一幅《昭君出塞图》,这幅出塞图是谢鲲在去世前几日画下的,也许当谢鲲发觉自己身体不对劲时,查出凶手是谁。

“四年前您本该死了,能多活四年,皇上您可得感谢这位谢家小郎君呢。”宋衣纤手遥指谢安,“若非这小郎君那年病得快要死去,他家人有本事请来葛洪救治,之后皇后又请葛洪进宫,为怕他发觉,我才没敢对您下毒……只可惜葛洪还没离开,我就被皇后娘娘给赶走了。”

司马衍早熟而内敛,有时候听厌了母亲的教诲,就会寻一处青草蔓长幽僻的角落,静静读着书简。

杜花匠神神秘秘一笑,“时机未到时机未到!”

谢安站在书架外,盯着墙上挂的地图发呆,并不知王熙之拿了什么帖子。

是一个适应成为大学城的地方。谢安如是想。

谢安莫名紧张道:“司徒大人,阿狸下次一定走正门,先拜见了司徒大人再去找熙之玩。”

不苟言笑大约是掩饰,这萝莉私下笑得可好看,可惜旁人无福可见咯。

因为临帖临得再像终究没有自己的气韵,也无法寻到自己的笔法。

他们极易受身边人的影响,模仿能力极强,情绪外露,言行无忌。

谢尚点头:“司徒闭关闲闲,总少不得指点小辈。”

而王导,不用多说了,谢尚已经入司徒府做官,那么谢家与王家的命运算是绑在了一起。

墨魂榜三品,写得一手好书法;中正榜自然不用说了,手握兵权,多重职位在身,且被封为高平侯;玄武榜一品的高手,武斗之力当属江左第一!

庄氏、辜氏因喜爱谢安,日日流泪,去庙里道馆祈福,熬药之事更是亲力而为,不敢假手于人。

只是外衣已经被扯下,昨夜王熙之送他的那张纸滑在了枕边。

王胡之五岁,所作《水仙》是四言诗。

“咳咳,”谢安转了转眼珠,“司徒府要闭关,所以明年春天我们才能见了是吧?那我给你讲个故事,给你解闷。”

王敬正寻王熙之,见王熙之捧着蛋壳回到房中,然后又抱了把小伞跑出来,后面跟着一群鹅,她用伞赶着鹅下了池潭。

是了,都还小,纵然是天才儿童,也不知那日学偏了或歪了,纪瞻以慧眼独具闻名,他所提拔的人才皆有所作为,最有作为的那个人才便是在王敦之乱时,纪瞻推举的一位将领,若没有那将领出马,王敦真的一枪挑翻了司马氏的皇位也说不准。

他没想过这瘦弱的乡下小孩竟然如此口齿伶俐,简直跟幼年谢尚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这谢安比谢尚更可怕啊,谢尚小时候可说不出酒肉服饰是贱民所制这种话,

陶侃是如今新皇帝用来制约王导势力的一个重要将臣,而这在后堂的第三人是另一个制约王导的权臣。

但同时亦有更多的臣子被启用,其实王导的实权大不如前,唯有名望依旧不变。

谢万几近耳语地嘀咕,“三哥怎么会怕,三哥好凶的……”

二哥谢据眉峰微蹙,“阮家不肯放人?”

这话倒出自他的真心,如果日后想要扬名,书法是头等大事,自己已经迈过基础门槛,日后更加勤奋是水到渠成之事。

阿娘,三哥笑起来又变得亲切了,而且阿蛰还不敢反抗,真的好可怕啊!

谢安往回走了几步,忽然想到拧着的小坛青梅,忙又折回去将坛子放在案几上,仔细叮嘱,“这是家里腌的青梅,不可吃多,不然会伤牙伤胃。”

不过谢家还有军户,军户相当于卖身军府,一有战争就得上阵,而且还是世袭的,现在无战事,军户在宅府中多干重活或当随行护卫。

“你知不知道,你这一举动今晚已经很多人注意你、嫉妒你、羡慕你了!这还不是要紧的,最重要的是等你以后出门,就会迎接无数人审视的眼光!”

建康的世家子弟风姿更胜女子,眼前就是个证明。

众人朝庭外一看,确有院落墙角有几株梅,梅花被雪所覆,只见得点点殷红如血。

竹林七贤盛名已久,是士人的典范,而谢鲲的性情如七贤般洒脱、放荡不羁、忘情外物,加之他清谈、啸咏鼓琴都极为出色,身受士人推崇。

最头大的当属乌衣巷口的守卫,小兵望着这三位大人,简直想要给他们跪了啊,你说这冷天冻地的,大人们都身娇肉贵,杵在这里也不嫌冷。

自从衣冠南渡,北方士族在乌衣巷定居,使得这里的肃杀之气缓和,秦淮河畔商业也随着北人到来而逐渐繁华。

大伯谢鲲位列江左八达的人物,在士人中有极高的名望,同时个人名望也会提升家族的名声,陈郡谢氏就是因他的大伯谢鲲的名声,才在江左南渡的士族中占领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