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快乐,自己的付出,得到的回报。

史老太君听着贾琏这话头,心中一松,强打起精神,横了贾琏一眼,语气似嗔实宠,道:“这孩子,年岁不大忘性倒大。这幸好是在家里,要是赶明儿你出去当官儿,还不得把官印给忘在家里呢?”

如今林靖过来,老太太还是想要效法旧例,那可真是里外好听。且林靖将来做多大的官,人都要说一句,那是荣国府养大的。

船只才到通州,就已经使人去荣国府通报了。到了码头停靠时,荣国府大管家亲自在码头迎接,态度恭敬得很。怕是贾琏以前也未曾得到这样的恭敬。

世人说人闲话时,总是喜欢把人往坏处传,荣国府怎么样也逃不过个心狠手辣,对这个庶出的狠的要死的传闻吧?想得多的人更是会连已经去世的敏姑妈都牵出来,甚至还会刻薄贾家的姑娘。善妒不贤怕是逃不掉的。

林如海那双死灰蒙蒙的双眼,也骤然有了神采,愤怒,不甘,不知道还有什么,死死地看着林靖。只是早已燃尽的死灰,纵然有一两点火星,也不过转眼即逝。须臾间,那点神采就散了,再无生气。

把这么些个钱财交给黛玉,林如海也是担心了,担心黛玉守不住,担心黛玉被人算计了,所以,不如就直接托付给老太太。

黛玉才回府就病倒了,所以进门就让人抬回房了。

除去自己不听话、为难黛玉的这些条件,自己可是听得真真的。过继的孩子十岁,或者是林安快死了,就要看这个。所以,林如海根本没想让自己善终,工具的使用寿命,就是这么长。而过了使用寿命,就要销毁!

林如海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气息更虚了。只是还撑着道:“东西呢?”

林靖只做不知,只是这心中存了事情。有些平时不太注意的事情,就落在了眼里。每日林安都要过来几次,给林如海请安,或者给林靖搭把手,等等等等。只是。好几次,林靖都发现林安有些蔫蔫的,看见林靖时,眼神有些躲闪。原先林靖只以为这个忠心的老奴是因为林如海的身子而发愁,才至于这样的。现在想来,想是要处理产业。偏还是贱卖祖产,虽得了老爷的话,但见着这林家的未来主人还是有些心虚。才这样的吧?

林靖猛地一顿,也不说什么,马上往外走,一连串的问题就抛了出来,“老爷现在人在哪儿”,“大夫呢”,“老爷是如何昏过去的”。

这个消息,对于林靖自己,倒也说不上是好是坏。可听到给碧草的诊断,林靖还是挺不舒服的,这孩子。全是被自己连累的。

贾珍揣着一肚子的气回到了府里。这会儿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面目无光。思绪怎么也不能从这件事情上移开,还不由得就把那些时日跟林靖相处时的谈话拿出来句句细想。这越细细琢磨,就更觉得脸上。而且,现在只是想想就下不来脸面,日后见面时就更是难受了。

只是,如今这事情,对于林如海来说,也是个一举多得的好事情。

今年是小比之年,林靖跟师父商量过,想去下场试一试。其实,这事情。林靖也知道自己操之过急,只是她今年已经虚岁十三了,虽然因为药性的关系。她某方面的发展,很是延缓,但总有那么一天的。不过,林靖也没有那么不切实际,这回她是一点儿想头也没有。纯粹实战练兵。

贵胄人家,谈钱伤感情,而林如海又是读书人。更不能像商人沾染了铜臭,黛玉又是这府里的外孙女,在这儿住着。难道还要谈什么抚养费?别说这种不言金银、表面上比着清雅脱俗的年代了,就是现代社会,讲究一点的人家,外孙女去外婆家住一段时间,父母要塞老人家几个钱。都得推来推去的弄上好久。

下人来回得也快当,回来的时候。倒是也带回来不少东西。黛玉给林如海和林靖都有东西,给林如海的。是四季衣裳鞋袜等物,给林靖的,是香囊扇套。林如海看得很是高兴,女儿亲手给做的,当然是最称心的,就是看到给林靖的东西,虽然有些轻,但也是女儿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黛玉身子不好,做这些得花多少功夫,遂又觉着给林靖的不是轻了,而是重了。

只是,对于眼前的林如海,林靖的感觉又复杂了几分。她知道,林如海不喜欢白家的。林如海那么惦记着贾敏,还有那个孩子,可随后,爱子无辜早逝,妻子也因此亡故,这得有多疼?而这些,在他心中,多少跟那个白姨娘有些关系。他有多疼爱贾敏及幼子,就得有多恨那个白姨娘吧?如此,他怎么能不厌恶白家?

林靖叹了口气,她虽然会小心眼。会迁怒,会自私会耍诈,但是不会欺负人家小姑娘。看着兰草这怯生生的样子,还真是自己不好。

林家福现在跟在林靖身边,绝对没有林来康出挑,干的也以零碎杂事为多。这会儿,个他正在衙门口门房等着呢。听了林靖的招呼,马上过来了。

林安点头称是。对于林靖怎么突然回来了,林安也是很吃惊的。只是。最为一个优秀的管家,林安自是知道,主子不说他不能问。而且。别忘了,他还有个儿子在大爷身边呢。他若想要知道,总能探出来些什么的。

林靖再三再四的推了,说是自己来的时候就一个人,回去自己家,就更没问题了。说着,就拿眼睛去看贾赦。贾赦本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先前又给灌多了汤,自己才刚拍板的事情,自己母亲这会儿倒是不放心,唧唧咕咕又弄出一堆来,在外甥跟前失了面子,就有些不爽。

这两大丫鬟虽然惊异着,但好在知道林靖的性子,忙各自准备起来。而林靖却专心的写起信来。一个个字跃然纸上,此时,若林如海看了,定会惊奇,这字分明是他的笔迹,当然,并不是十足十的像,但七八分火候总是有的。

说着,这称心就要退下了,临走还不忘朝着王公公露了个讽刺的笑容。

说着,稍稍顿了顿,用一种带着yòuhuò,恩,其实还有几分传销大会上作讲演的那种调调说道:“可孤知道,你林靖,并不是什么纨绔。前段时间,也不过咋入京城,有些乱眼而已。其实,你是个有大志向的。”

林靖只看了一下就垂下了眼睛,可太子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忽然轻声笑道:“看来是吓着小孩子了。林靖,你起来吧。赏座儿。”

顺利脱身后,林靖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其实她也没什么正事,只是,去黛玉那儿,那是她自己mèimèi,没什么好说的,可是惜春那儿就不一样了,只是名义上的表兄妹,怎么可以贸然去人闺房?宝玉能做的事情,她可不能乱做,况且还有碧草在凤姐儿那里听来的那段话等着呢。

“咱们是来应选的。可这应的,是小选。你姨妈说了,说白了,就像是这府里选家生子一样。选出来的,就是进宫服侍人的。这端茶倒水的,还是轻的。你看看那些粗使丫鬟做什么,这选上进宫的,就要做什么。”

宝玉其实是在道歉,只是虽然责骂了清晴雯,却不想在这儿把她拎出来。晴雯在他心中还是挺有位置的。林靖不明所以,而说话上头,又是诚实得很,“二表哥,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幼就体寒,用不的那东西。二表哥分与别的兄弟姐妹吧。”

林来寿家的这才放缓神色,“知道怎么说吗?”

宝玉只是嘿嘿笑着,扬声道:“晴雯,进来说话。”

那婆子进来了也不往跟前凑,只是行礼,说了些上头交待下来的话。其实,并不是这婆子不知道换洗,只是这天热,她又是个干粗活的,当然就出了一身汗。她也怕熏着这些金贵人,所以就站得远远的。且,也没把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要知道,就算是自己干干净净的时候,宝二爷还嫌自己这等人腌臜,根本不让自己这等人进屋。哪怕一时不妨有人进去了,还得洗地呢。这位林大爷,可是很好了。

冯紫英跟在冯唐身后,虽半低着头,两眼珠子却四处乱晃,一眼看到了沈淑林靖,这就笑开了,就想过来说话,却见沈淑笑着摇了摇头,做了个手势,那冯紫英才停住了脚步,又恭敬地站在那儿,听那长史官问候。

林靖使劲儿搅着脑汁,使劲儿的想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沈淑的手,问道:“不准许随便探望,那么就不要探望。他们不是被关着受教训吗?可光他们两个哪够啊。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冯将军仇都尉公务繁忙,偶有失了管教之职,但毕竟是为了朝廷,又有职责在身,当然不能去坐那个诏狱。可那两家的先生呢,他们得了东家委托,不曾严加管教,就犯了个师之惰,现在还要圣上要太子出手,更是个错,得一起关进去,也受个教训。”

原来,今日冯紫英带着醉意离开,那个长随也是知道好歹的,沿路并不停留,不管别的,只一门心思把主子送回去完事。只是有时候,你不生事,并不代表事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