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却像是来了谈兴,一手拿着礼单,轻轻地敲击着,“你大哥叫来平,你叫来康,还有一个呢,都当的是什么差事?”

林靖一路疾走,才到院门,就有两个婆子远远的迎出来了。林靖笑着点点头。借着上次的威力,林靖算是把规矩做出来了。只是平时,只要不乱了规矩,这些人发现,大爷还是很好服侍的,待人还是那样温和。

说道这儿,就看了眼林靖,道,“要是搁在以前,他又怎么会随便收个乡绅之子?”

以往这种应酬,林如海只不过是漏个脸而已。今次,林如海也准备带着林靖去,不光带着林靖,还让林靖给白瑞捎个信儿,邀请他一起同往,做个伴儿。

虽然三人还是一路走着。汪令成也是毫不在意照样话多,可林靖却是吃不消了,这种诡异的气氛,实在是让她无力,她今天只是来踏青寻春而已。

如今她会时不时被林如海叫到书房里,除了考较功课外,林如海还会跟她讲些府外头的事情,有扬州的,有江宁的,有江南省的,也有京都的。这其中,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如,今日扬州乡绅马家与盐商汪氏争租一队货船。如,昨日镇江崔氏与汪氏结亲,再如。江宁甄氏与荣国府几辈子的关系,等等等等,不逐一而述。

那个是雪雁的声音,只是现在,听得鸳鸯和紫鹃的脸色都煞白了。

鸳鸯低下头,不再东张西望的,只是静静的思量着,好半天,才猛一吸气,想是想明白了什么,神情放松了下来。这扇子,还是那么不紧不慢的打着。

真真是怎么想怎么麻烦,怎么都堵得慌,所以看着黛玉,心里并不喜欢,可又要顾及着婆婆,按下这些心思。

到了南边料理了杂务,回程路过扬州,想着好些时候未见二哥赖二了,就想去看看,同时听闻扬州巡盐御史林老爷府上出了个小神童,年仅十一就考取了秀才,不愧是前朝探花的儿子。这赖升一听。那不就是西府的姑老爷府上吗?遂想替主子送份贺仪。

“孩儿见过爹爹,给爹爹请安。”林靖自觉改口,只称呼林如海为爹爹,时时刻刻提醒着这血脉亲情。

就听见门外又低声罗噪了几声,门帘掀处,一个身影进来了。

只是,磕完后并不急着起身,道:“还有一件事。要说与爹爹知晓。”

只是,想到这个,不由又琢磨开了。自己跟着大爷,也算是大爷身边第一人。在这府里,许多人看着都奉承着,自己也得了好处。只是这碧草家里,大爷怎么就不帮把手呢?

白瑞看着林靖低头不语,恐小孩子不经事,忙搜肠刮肚的想着开解的话。这时外头却传来略带仓促的声音,林家福回来了,有要事禀报林靖。

只是,虽如此,林靖很不爽,更别说,她还看见了那赖尚丰眼中一闪而过的讥笑。

林来康没想到自家大爷如此说话,心中宽慰,就更惦记上了,等回去后,要仔细向老爷禀报这些才好。心中所想,一时间脸上带出恨意,又马上记得收敛,倒让脸上扭曲起来,看得林靖越加舒爽。

林来康忙回到,他先使人去雇骡马轿子,请大爷在船上稍候片刻即可。

林靖不想在船上多磨蹭,说是别耽搁时辰了,吩咐下去,一齐下船!

等着林靖下来船,林来康正要赶着去雇脚力,却不想斜刺里杀出一行人,看衣着乃下人打扮,拦着问是否是扬州过来的。这般行事粗糙,虽刻意收敛却还是掩不住的骄横,让林靖明白,还能是哪家的?

一番问答,对方果真是荣国府的。打头一人对着林靖行礼,说是特意来接林府大爷的。林靖笑着点了点头,谢了谢荣国府的长辈,才貌似随意的问了问来者谁人。

那人也不着用的,看着林靖笑呵呵的,只以为林靖欢喜着呢,忙把自己姓名报上,原来是周瑞。

林靖没说什么,可身边这几个长随哪个不知道,这周瑞只是二房太太的陪房,这算什么?看来,这荣国府果然不把林家大爷当回事。平日里或可不计较这些,可现在大爷却是替老爷拜访荣国府,代表着林府!

这些人哪里知道,包括林靖也不明白,这回荣国府大管家没过来接人,其实是贾府老太太不乐意了。为了哪般?还不是因为林府那场旧事?而赖大心里也劲劲儿的,乐得如此。所以,其实是当家太太王夫人莫名的背了个黑锅。

周瑞还不自知,得意洋洋地说着些讨巧的话,看林家大爷笑嘻嘻好脾气地听着,就又话里话外地表白着自家太太的万般好处。

周瑞等引着林靖并几个丫鬟婆子先行,自有人收拾安排余下之物并后头货船上的东西。

且等进了荣宁街,到了荣国府,倒没像着黛玉那般绕到一边打角门入内。此时荣国府中门大开,一干门房都在门前侯着,见林靖车马过来,就弯下了腰,而后把人往门里让。

林靖自有分寸,也没有大摇大摆真的就从中门入内,而是走了正门靠右的那一路。

才进门转过照壁,贾琏就迎了过来,老远就笑着说:“才得了消息,说是表弟下船了,正要去门口迎你呢,却又是晚了一步,表弟恕罪。”

林靖心里冷哼一声,当初自己可是在林府门口吹了半天的风儿,不过,自己身份确实不能与此人相比,虽知道此人惺惺作态,也没做计较,反倒笑着说道:“表哥可是见外了。自己家兄弟,还计较这些?靖,一直牢记着表哥的恩情。”

这话可真的不掺假,要不是贾琏,林靖送贾敏灵柩回故苏,这来回路上,还要多吃不少的苦头。不管贾琏出于什么缘故,又是抱着什么心态,林靖统统不管,恩情就是恩情。既然领了,就一定是要还的。

贾琏是外头行走惯了的,见了林靖笑得真诚,知晓其意,也就收了那份客套虚应,也真正地欢喜起来。

两兄弟说了回子话,贾琏一拍额头,“瞧我,见了表弟只顾着高兴了,说起话来就没个完。快快,老太太她们还在里头等着呢。”

上了小车,行至二门,换小轿,抬至一处院落,贾琏才把人往里头领。才进了来,就见一片桃红柳绿,就有娇声请安的,也有脆生说话的,“啊,禀报老太太,林家大爷和琏二爷来了。”

林靖是没有那么大的体面如黛玉一般让老太太迎出来,只是让丫鬟们热情地让进去。

才进了里间,林靖就有些呼吸不畅。林府没有女主人,老爷又是那个样子,大爷还小且老爷也管得紧,那些涂脂抹粉的,也并不厉害。林靖倒是好久没闻到一屋子的头油刨花水味儿了。心中鄙夷了下,那些红学专家说林mèimèi有肺结核,或者说是有哮喘,这病,大概就是这样被熏出来的。只是,难道只有自己鼻子管用吗?林靖这会儿倒是忘记了,孔老二他说过,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当中正首端坐着为白发老太太,贾琏就要上前对林靖引荐,林靖已是上前一步,“这位定是外祖母大人,外孙林靖叩见。”说着一撩衣袍,也不等人设下蒲团,就已经跪下磕了个头。

“这孩子,这孩子,快快扶起来。”老太太一迭声地吩咐,又是让人扶起来,又是带过来拉手细看,又是夸奖好孩子,又是埋怨丫鬟。只这个时候,才有一个小丫鬟抱着个红色蒲团,有些委屈的看了看林靖,才跪下请罪。

林靖心中好笑,刚刚那丫鬟抱着蒲团离得老远,这里面什么意思她还不知道吗?贾琏介绍了,她就得过去拜见。那丫鬟隔了老远并没有跟过来。那时候,她还是站着等那蒲团呢,还是摸摸鼻子认了不用蒲团如那些仆从一样的磕头?与其等别人出手治她难看,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现在这般,只是自己性子急,或者说自己感情真心里实诚,见了外祖母迫不及待的行礼拜见。

林靖被老太太拉着手夸奖,有些腼腆地笑了,连头都羞得低了下去,所以,什么都没看见!

(今天又迟到了~~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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