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如笑着点点头,并没有说话,继续伏案记账。

安老太爷与姜沛阳寒暄几句,瞥了安佑德一眼。

“哼!”安老太爷最看不得儿子这幅窝囊样子,气得一甩袖子,“锦如,还不快去扶着你母亲。”

她的双手颤抖着伸向匕,最后忽然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扑上去死死握住匕,转身朝着草席狠狠刺下去。

杜妈妈把头探出窗外,眯着眼睛细看了看,点头道:“姑娘好眼力,还真是他。”

杜妈妈解释道:“这也算是咱家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太太有孕的时候,要给老爷收房里人,也是免得男人们出去鬼混,坏了家里的名声。”

“原来是这么个缘故。”安锦如道,“昨个儿事多还真把这个忘了,一会儿我叫人按着单子给送去。”

徐氏闭着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安锦文一屁股坐在罗汉床上,皱眉道:“万一若是真的可怎么办?”

“自然不是。”安锦如没把花笺还给萧钦,反倒塞进自己的袖中。

安锦如有些意外地看向她,目光中带着肯定和赞许地说:“你看丫头里谁跟我身量差不多,取一套衣服带着。”

“半点儿影子都没有。”杜妈妈摇头,“老奴想着,她既然敢做下这样的事儿,肯定是拿了不少银子的,说不定早就出城跑了。”

“黄玉涓,这?”杜妈妈想了一下,“这不是二姑娘的乳母黄妈妈的名字?”

“行了,知道了。”徐氏听事又扯到宁氏身上,抬手揉着额角吩咐,“来人,把宁姨娘叫来。”

姜沛阳这才现原来五少爷也在,过去一看大惊失色。

安翰闳这才“哇”地一声哭出来,右手依旧指着东南,磕磕巴巴地说:“水、落水……”

陈妈妈把她扶回房中安置在榻上,伸手帮她揉着后腰道:“太太的脾气,真是还跟做姑娘时候一样,还是这么犟。这本是件大喜的事儿,何苦弄得遮遮掩掩,到底还是该找个大夫来看看才好。”

大姑娘?叶婷书心下疑惑,但嘴上却说:“都怪我今日心血来潮,居然惊扰了这么多人。”

安锦如搂住徐氏的胳膊央求道:“母亲就疼疼我吧,我知道您离不开念巧姐姐,可赏花会毕竟不是小事,若是出了纰漏,那丢的是可是咱们安府的脸面,女儿只借两日,等赏花会一结束,就马上完璧归赵。”

“这话说得不错。”安老爷子闻颔,“小小年纪,难得你有这样的见识。”

好在今日安家门口车马众多,杜妈妈缀在下人后面跟出去,倒也没被人察觉。

“可、可我明明听见……好啊,原来你……”安锦文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分明是中了安锦如的圈套。

褚老太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腔子里满是痰阻的气喘声,一时竟喘得声大如拉风箱般。

“是说君子该刚毅坚卓、奋图强,还应该胸怀宽广,容载万物。”

安锦妍扭着身子,靠在徐氏肩膀处道:“大太太给的果子,自然比咱家的好吃。”

这习秋看着有些争强好胜,但只这一件事还看不出究竟如何。若是要强在自己身上便是个好的,但若是有扒高踩低的做派,那即便要扫杜妈妈的脸面,也得趁早打出去。

“烦请姑娘纸笔一用。”邹道姑一脸严肃。

请安的人果然齐备,徐氏平时厌弃姨娘等人,只让初一十五进来磕头,平时都不大见。

“娘老子的,这回可真是出大事了!”兴安媳妇又伸手去摸腕子,手上心里都空得难受。

她深吸口气稳住绪继续道:“褚家大爷被人拎去湖里醒酒,上上下下折腾了几十个来回,然后被王府的人送回褚家,王妃还罚他闭门思过,抄写经书。”

“啊?”夏青这才反应过来,却又不敢置信地说,“可、可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安锦如听声音耳熟,抬眼看去,马上之人桃花眼微挑,眼里满是笑谑,果然是那晚的黑衣男子。可是自己分明戴着帷帽,这样也能被认出来?

夏青伺候安锦如用晚饭时说:“姑娘,太太把屋里丫头放出了大半。”

屋里的人都怔住,唯有念巧和安锦如反应得快。

安锦如瞬间红了眼圈,鼻根酸楚不已,扯出帕子轻轻掩鼻端,不好意思地对念巧说,“让姐姐笑话了。”

“回姐姐的话,奴婢杜兰,在园子里跟着陈妈妈学着打理花木的,爹娘原本是伺候先大太太的,如今在京郊庄子上做事。”杜兰毫无隐瞒地回道。

“不急,妈妈先留心着,总得挑个好的才行。”安锦如安抚地拍着杜妈妈的手,“成亲以后还不一样回来做事。”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安锦如的目光一直在屋里前后逡巡,这会儿正看见后窗处浅影晃动,片刻后停住不动。

此时,徐氏也为这件事正在烦恼,歪在榻上直叹气:“眼看老爷子就要到家,偏生出了这档子事儿。”

夏青手一哆嗦,生怕刺激到安锦如,小心翼翼地说:“奴婢只听说,是被人送回来的。”

安锦如头晕无力,根本无力反抗,被二人架着拖到,丢在祠堂前的青石板地上。

“妈,我终于给你报仇了。”安锦如勾起唇角,低头轻吻颈间的吊坠。

“今年因为老爷子回来,赏花宴比去年多请了许多人,而且今年收成不如去年好,外头的东西也贵了许多,你是个整天读书不当家的,你哪里明白这里头的事儿?别让下头那些小蹄子们唬了还当个大事儿似的!”

“是啊,翰庭,母亲说得没错。”安锦如道,“家里吃穿从不缺我的,母亲还常有东西送来,月例银钱也一样儿不少,我自己用度都够,哪里会从公众贪墨银子,一定是有人故意挑拨咱们的姐弟关系。”

安翰庭见自己拿出的证据都站不住脚,徐氏也不帮着自己,气得一甩手就走了。

徐氏面露讪色,对安锦如道:“小如,你往心里去,他这几日瞎闹腾呢,等回头我好好说说他。”

“母亲,翰庭为了二妹妹的事伤心,正说明了他是个重重义的人。我怎么会为了这个挂心。”安锦如谦恭地笑道,“等他心平静下来再想想,肯定就都想明白了。”

“他要是有你的一半贴心,我就阿弥陀佛了。”徐氏把经文还给安锦如。“好孩子,你的孝心,我都是知道的。”

“我只盼着母亲和琰儿的身子都早些好起来,然后母亲再个我添个如花似玉的妹妹,那可就是皆大欢喜了。”安锦如捡着徐氏喜欢听的话说。

徐氏听了这话,抚摸自己已经显怀的腹部,神色顿时柔和下来,眼中闪动着幸福和期盼的神色,嘴角噙笑地说:“是啊,老天爷垂怜。赐给我一个女儿。”

安锦如敏锐地注意到,徐氏这话说得是个陈述句,似乎她已经确定腹中是个女儿,不免将她不时出现的这种违和行,又暗暗地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