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跟外头的人说,备好小轿去东南角门候着,等叶姑娘到了便接进来,顺着夹道进来,从东边的垂花门进后宅,提前来送信儿,我出去迎她。”

“姐姐是母亲身边倚重的人,如今母亲身体不好,姐姐少不得愈加操心,所以也要好生保重自身才是。”

安锦如笑着凑趣道:“祖父此番回京,越得圣上青眼,想必日后官路坦途,越能为国效力,尽忠以酬圣恩。”

安老太爷见他身子不适,自然也不便再留,关切几句后送人出去。

安锦如没做声,抬眼看向安锦文,眼中故意露出轻蔑的神色。

褚子谦来了犟脾气,挨了一巴掌反倒又凑上去,“安家我是坚决不去的,祖父打死我算了。”

安佑德插嘴道:“琰儿最喜欢父亲的字,从他开始习字,就只照着父亲留下的文章练习,不肯学其他的字体,所幸他很是下功夫,如今已经有些样子了。”

又等了一刻多钟,玉馨挑帘子进来道:“大太太,三太太,五姑娘和四爷到了。”

“你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安锦如从镜子里打量着习秋的神色。

主仆二人这厢正说着私房话,念巧就领着邹仙姑进了院子:“您当心脚底下。”

玉馨引着安锦如穿过垂花门,沿着抄手回廊进去,走到东次间的窗外,就已经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兴安媳妇心里突突直跳,心想难道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习惯性去摸腕上的镯子,陡然摸了个空,心里越不安,加快脚步朝外走。

“哦?”徐氏眸光一闪,柳眉微挑起问,“元君庙有武僧护院不说,还常有贵人前去烧香拜佛,怎么还有人敢惹事不成?”

关键时候还是夏青听话,她将鼓凳搬到窗前,命令素儿先爬出去接应,又递了个鼓凳出去。

马车在山脚停住,山路崎岖马车无法前行,要在山脚处更换轿子。

夏青依旧是懵懵懂懂,只有不能熏香是听明白了的,赶紧把香料收拾起来。

安锦文此时却什么都顾不得了,她从小是被宠着捧着长大的,虽说对安锦如有些嫉妒,偶尔欺负,也不过都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

“这药着实有效,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我正想着该去给母亲请安道谢才好呢!”

婆子吓得一抖,太太身边的红人,虽没见过却早就听过,哪里是自己能得罪的,连声讨饶。

素儿正在铺床,摇头道:“我今日比你起得早,没瞧见你东西,多了少了的可怨不得我。”

褚大老爷当年以此为拒,的确站不住脚,眼下觉得抓到把柄又提出来,难保没有其他隐。

夏青猛然被抽空力气般,瘫坐在床前的踏脚上。

安锦如扭头,避开夏青伸到唇边的银勺。

黄妈上前掰开安锦如的手指,顺势一扯将她从床铺拖下来,抬脚朝腰间踹去,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脏爪子还敢碰我们姑娘。”

“我喜欢坐在这里。”安锦如沉默片刻,“吹着晚风,看着灯光,却怎么都想不通我妈为什么会跳下去。”

她端起茶盏,现下面压着一张花笺。

展开一看:后花园池塘北竹林中一晤,翘盼至。

最奇怪的事,花笺下面的落款竟是萧钦。

“刚才谁来过我的位子?”安锦如侧身小声问身后的习秋。

“除了上茶上点心的丫头之外,就只有二姑娘和叶姑娘来过,见姑娘没在就又自己逛去了。”习秋回忆着说。

“你一直都在这里没动地方?”安锦如皱眉问。

“是,姑娘让奴婢看着,奴婢不敢离开。”习秋急忙道。

“嗯,我知道了。”安锦如将花笺塞进袖中,无论是真的还是陷阱,这次会面都是不能去的。

萧钦在前院,却也收到一张花笺,上写着,多谢世子两次搭救解围,东花园涞然亭假山后,面谢。

落款是安锦如,字写得倒是娟秀,却总觉得不像是她那样性子的人能写出来的。

萧钦拈起花笺放在鼻端轻嗅,依稀是那日在安锦如身上闻到的香气。

他将花笺塞进怀里,抬手掩口打了个呵欠,心道,这赏花宴,总算是有点意思起来了。

“世子爷,怎么,可是这戏目听得无趣?”一旁坐着的人看到萧钦这样,开口取笑。

这人是徐氏嫡长兄的小儿子徐昊成,生得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惯喜揭人短处。

他这话声音不低,周围的人也都朝这边看过来。

萧钦干脆整个人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做出一脸困倦的模样,唇角却勾起个坏坏的笑意说:“昨晚倚翠阁的姑娘们太热了,没法子。”

四下顿时响起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这其中数徐昊成的笑声最大。

他见萧钦搭理自己,越得寸进尺,竟伸手拍着萧钦的大腿,猥琐地笑着说:“萧兄的美名京城无人不知,想那倚翠阁的姑娘们也是凡人,如何挡得住萧兄的勇猛。”

萧钦眸中闪过厌恶,猛地起身,打了个哈哈说:“大家继续看戏,我去逛逛散闷,解解困。”

徐昊成的手猛地落了个空,脸上讪讪的,却也不敢作,干笑着说:“萧兄速去速回,今日的戏唱得不错呢。”

萧钦也没搭理,径自朝园子里过去。

安府的花园分东花园和后花园,本是一体贯通的,今日因为招待男女宾客,才从中分开。

东花园在安锦如和安锦文院子的东面,狭长形,其中回廊曲水盘绕,假山花木错落点缀其中,移步换景,很有几分江南园林的味道。

萧钦对安府并不熟悉,又不想找人询问,想着既然名叫涞然亭,涞水,起北地广昌东入河,便朝园子的东北角处走去。

果然,东花园的东北角处是一座假山,有水从中串流而过,半山腰一处六角亭,匾额上写着正是涞然亭三个字。

萧钦拾级而上,见亭中山后都无人,干脆一撩袍襟,在亭中躺倒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