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如从窗子看着念巧离开的背影,垂眸思考片刻,这才拿起手边的单子细看,最后将单子往袖中一塞,起身直奔宁华园。

安锦如恍若未察,拉着安锦妍的手一道进入敞轩,只管与她说笑。

其实她也不知道跟去要做什么,只不过直觉这其中有些不妥,便让杜妈妈自己见机行事。

林大媳妇并几个仆妇闻,都惊讶地看向安锦文,连事的原委都不问一句,上来就指责自家人,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

“胡闹,都是你挑唆的。”褚老太爷连儿子一起骂道,“但凡你是个争气的,我何至于上赶着去巴结安家。”

他随后又冲下面招手道:“琰儿到祖父这里来。”

帘子从外头打起来,一个年轻的媳妇领着两个半大的孩子进门,正是三太太刘氏并一双儿女,安锦妍和安翰闳。

夏青见这边用不着自己,就把衣裳一件件搭在挂架上,准备等下伺候安锦如穿衣,很快就被习秋这边吸引过来。

徐氏素来信她,每逢年节都有供奉自是不提,家里有什么事也要请她进来,少不得赏钱留饭,并传令家里上下都要恭敬。

“大姑娘来了。”门口一个圆脸丫头笑着迎上来。

临到近前脚底一绊,整个人跌在地上,上下牙一磕,差点儿咬掉了舌头。

徐氏膝上搭着大红榴花的袷被,靠在软榻上看几个丫头做针线,脸上的颜色瞧着倒是还好,没有一丝病容。

安锦如略微分辨了一下方向,指着东面说:“我记得那边有设坛讲经,过。”

素儿却是一脸好奇,眼睛亮闪闪地问:“姑娘,奴婢知道月老掌管姻缘,这喜神却又是掌管什么的?”

徐氏最近略有些福,每日又倦怠懒得活动,偶有干呕,喜食酸物,遇事先护小腹……

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气得,她的身子一直在哆嗦,“妹妹这是做什么?”

“妹妹惹母亲生气了不成?”安锦如顺着问道。

念巧冷笑道:“她自己不过是个粗使婆子,还能往园子里插人,真是长本事了!”

次日,她起了个大早,穿好衣裳把东西揣进怀里,赶在素儿起床前离开。

说得就是如自己这般,年幼丧母、从小无法得到母亲教导之人不当娶。

这些话她从小听到大,早已在心中成为信仰般的存在,每每遇到挫折冷遇,只消在心里想想这个,便能重新打起精神。

清苦的药香弥漫开来,比起先前的浓香,却是好闻多了。

她靠着床沿坐直身子,嗤笑地看向安锦文:“我若不是东西,你又是个什么?”

二十三层,没有护栏,窗户大开,窗外风声呼啸。

“这儿是我平时常待的地方,东西有些杂乱,姑娘可别笑话我。”安锦如笑着把书收进炕桌的抽屉里,招呼叶婷书坐下说话。

“大姑娘客气了。”叶婷书心里别扭,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客客气气的招待,自己也不好给人脸色看。

“咱们这样说话太过疏远,倒不如姐姐妹妹叫着亲热,只是不知道叶姑娘什么时候生辰?”安锦如坐在她对面陪着说话。

“我是庆元二十六年生人。”叶婷书说。

安锦如笑着说:“还真有这样巧的事儿,竟与我是同一年的,不过想来生日应该不会大过我去,我是正月的生日。”

“那姐姐生日是比我大。”叶婷书道,“我是九月里的生日。”

杜妈妈本在外间待着,听到这话心里突突直跳,庆元二十六年九月,之前邹仙姑的纸条上写的生辰,可不就是这年月的。

正想着找个什么由头进去,正见习秋奉茶进来,忙自己接过托盘送进去道:“叶姑娘用茶。”

她对安锦如使了个眼色,然后道:“之前就已经派人去请二姑娘,刚才见叶姑娘到了,老奴就又打元芹再去了一趟,想来就快到了。晚饭也早就吩咐下去了,只等着姑娘们吩咐。”

“妈妈叫她们准备着吧,等二妹妹到了就摆饭。”安锦如收到眼色,却也没想起字条的事儿,只以为是安锦文快到了,杜妈妈不想让自己与她再生冲突,便回了个安抚的眼神。

杜妈妈见这样,便知道那生辰八字她根本没上心,此时又不能说什么,只好下去吩咐人取晚饭。

安锦文很快到了,不等丫头通传就冲进来,好像没看到安锦如一样,直奔叶婷书道:“叶姐姐,你来了怎么不直接去找我。”

安锦如微笑着起身道:“你们聊,我晚饭准备的怎么样。”

安锦文见人都出去了,这才一屁股坐下,撇嘴道:“叶姐姐,你来她这里做什么。”

叶婷书拨弄着桌上的卷丹百合,答非所问地说:“锦如姐这里布置的挺不错的。”

“是啊,人家有个有钱的娘,留下那么一大笔嫁妆和钱财,我们怎么比得上。”安锦文话里满是酸气。

“你们是姐妹,还不都是一样的。”叶婷书唇角微微翘起,一脸不懂其中缘故的天真模样。

“她的就是她的,难道会给我不成?”安锦文冷哼一声说。

叶婷书眸光一闪,飞快地遮掩过去,柔柔地说:“我看锦如姐姐人很好的样子,你如今也长大了,别总为了小时候有什么不愉快耿耿于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