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此时在殿外已经足足等候了一个时辰之久,原本是有心过来与赵姬修好,这会儿心里却越发不悦,他如今位高权重,什么时候都是旁人等他,哪轮得到他来等别人?这赵姬给脸不要脸,如今竟然胆敢如此轻视他。窝了满腔怒火,吕不韦看到赵姬姗姗来迟时,不止没有注意到她沉着一张脸,冷笑道:

吕不韦私下里恨得牙痒痒,但却一时又不敢贸然做出杀王自立的事情,毕竟如今自己虽势大,但到底朝中还有楚系与韩系人马,自己势力虽说稍重,但到底不是一家独大,正在此时,一个名叫李通右的士人经吕不韦身边看重之人推荐后,进入吕不韦的眼里。如今眼见着秦王渐渐长大,他心里生出忌惮来,嬴政又极为机警,赵姬虽说时常派送各色美人儿去章台挑细选而来,费尽一切心思,为的就是迷惑嬴政的,谁知自己辛苦忙了一场,却是替人做嫁衣,被嬴政当作礼物,一下子就送出去收买人心,吕不韦心里的郁闷之意有多深,自然是可想而知。

这一手捧着一手敲打着,实在是御下不二法宝,嬴政虽然当王没多久,但对于这些手段却是烂熟于,有些人该是用荣耀与恩情牵住,如蒙氏家族,有些人却是只用恩情喂不饱他的胃口,就如李斯之流,如果一味对他恩宠有加,只会将他野心养大,往后养虎成患,使自己陷于不利之地,对于这样的人,就只能一边敲打警告,一边却给适时信任,他会恨不能奉献浑身力量,显示自己用处,为自己办事。而对于类似赵高与那少年刺客之流,既有野心又有仇恨与目的之流,只能一昧用蛮力与权力强行镇压,只有真正将他们打得怕了,这些人才会甘心臣服!

嬴政瞧在眼里,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蒙将军荐人有功,政心里自然记得,天色已晚,蒙将军先暂时去侧殿歇息一阵。”嬴政这么说,自然是没有要蒙骜走的意思,蒙骜也不问缘由,立即就点了点头,跪坐在地上的赵高一见这情景,连忙行了礼站起身来,躬着身子小碎步细声恭敬冲蒙骜点了点头,二人这才出了正殿,将殿内侍人也跟着带了出去,独留了嬴政与李斯二人。

两人当初毕竟有过甜蜜时光,吕不韦脸色稍雯,这才将捏住赵姬下巴的手放开,冷哼了一声,赵姬打蛇随榻上,自然瞧得出吕不韦眼里的软化,心里不由一甜,身子如蛇般的缠了过来,一下子坐进他怀里,抚着他口笑:“奴家心里只得吕郎一人,只是可恨吕郎没良心的,却如此对待奴家,奴家为了你,连子楚也可放弃,又何况是政儿?你又不是不知,奴家与他母子之情一向淡薄,又何来舍不得之说?”赵姬说完,一双含着媚意的大眼里淌出两行泪珠来,说到嬴政时,语气倒是带了复杂之意,不过随即又被她抛了去,只是伸手在吕不韦脸上抚。

嬴政点了点头,微笑道:“大善!着太祝看了日子,哪日开坛谢上天恩德!”此时太祝是专门为君王祭祀与负责太庙等事务,平日极为清闲,只有到了重大吉日才会用到,虽然赢政身体不过是受伤才养了一段时间,但此时一切只要冠了上天之名,总会更显得特殊与名正言顺一些,蒙骜一说嬴政身体大好是上天的拂照,当下在场诸人脸色都各有不同。成峤是满脸不甘,而吕不韦则是面色有些复杂与忌惮,一场宴席,许多吃喝下来嘴里竟然都没吃出半点儿味儿来。

嬴政捏着这玉瓶,心里却是冰冷一片,想着这少年之前诓自己的话,要是自己当真以为这是奇药拿了出来,说不准到时与蒙氏人相互感染,还真能哪了这少年的愿。只是嬴政心里也清楚,当初自己与这少年是敌对,他能这么暗算自己是无可厚非,同样的也可见这少年是个心狠手辣又心机深沉的主儿,要是真能为自己所用,那倒不错。想到这儿,嬴政将手里的玉瓶儿又重新珍而重之的放进怀里,这才看着那地上的少年道:“政身份,想来你也有所了解,政敬你是个有本事的人,给你两条路走!”嬴政说完,紧紧盯着这少年,满脸冷意,轻笑道:“一是给你喂下毒药,往后任我驱使,二是留政身边,任

政扶下了马车,等他站稳了,也不敢多加搀扶,退到一旁。今晚嬴政的表现令蒙氏等人心里对他又多出一些尊敬来,不止是因为他身份地位而已,还多了些对他的佩服,能在那黄于淳手下走上如此多招而不死,这位幼主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蒙骜心念疾转,也不知道自己蒙氏族人效忠他,往后结果是喜是忧,但想到他对蒙氏的尊重以及对自己的提拨之恩,这丝念头刚刚生起,又生生被他掐灭。原想让人收拾院落给嬴政歇息

少女脸上冰霜之色未融,只是轻叹了一声:“此人与妾身颇有渊源,能否请你将过节就此揭过?”

“你们是何人,此处为何如此多人遇害?”那中年男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紧紧盯着嬴政,脚下却微动,如同在天空中走着云梯般,竟然从那树梢之上撩了衣摆,缓缓走了下来!他轻描淡写露了这一手,当下令公羊式嘴里发苦,能纵真力到这个地步,说话间竟然在空中如闲庭散步,此人不止是真力控制了得,而且真力应该极为不弱,原本就知道这人身手不差,但这会儿真正看到了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厉害时,他仍旧是忍不住郁闷无比,拱了拱手,恭敬道:“鄙人公羊式,还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他一边说着,一边却是转头看了蒙骜一眼,眼里带了焦急与警示之色,蒙骜看在眼里,也自心下着急。

嬴政冷笑了两声,也没有与这少年多加辩驳,这少年说的天下奇药估计是真,但他并未说是毒药还是救命之药,显然二者机率各占一半,这少年倒是好心机,到了这会儿竟然还不死心,想诓着他吃下这东西,光是这份忍耐与沉着,倒令嬴政对他有些刮目相看,而令他最主要到现在还未下杀手的,则是这少年眼里的格也与他相同,看到他求饶与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狠意时,倒生出一种感叹来。

这块空地中扎了好几个营帐,因天气寒冷,这些人生了七八堆篝火,都围守在火堆边,营帐四周守着二十来个持剑游侠模样的人,有几个面露谨慎,手按在剑柄上并未松开,显然防备心极重,嬴政远远看了一眼,心里认定这几个都算是颇有些本事的人,他这两年,练习了那布帛上面的真力,虽说不知道自己实力究竟如何,但看人的眼力却颇准,这下子看到这些剑士,其中不乏真正有能力者,心里不由更是添了几分谨慎。

蒙恬看祖父神色,就猜出几分他心里的想法,但此时却并不以为意,反倒是对蒙氏能追随嬴政心里隐隐生出几分高兴来,嬴政本来对蒙毅就有救命之恩,再加上他与嬴政年纪相仿,两人之间交情自然不是蒙骜与蒙武父子可以相比的,替嬴政做事除了忠心,还多了几分知已之义,这会儿看嬴政神色,就知道他有话与自己说,因此先冲蒙骜父子躬了一礼:

夏姬等人对此恨得牙痒痒,却是无可奈何,虽然明知女色这一招对嬴政不管用,但看到成峤如今模样,只盼嬴政也总有年轻气血盛的一日,因此收罗美人儿倒是源源不绝的送了过来。

影里头,嬴政见郑国这作派,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也定睛看他,郑国犹豫了一下,接着才福了一礼,脸上的笑意褪去,有些羞愧道:“王上待臣真诚,臣实在愧对,不瞒王上,臣此来乃是奉韩王之命,有意来此向王上献策的。”他说完,目红耳赤,脸上露出羞色来。嬴政听完却并未如他所想般勃然大怒,反倒轻轻笑了起来。这历史上本来就是有郑国建渠这件事,虽说是奉韩王之命前来,但韩王之意只是想借此让秦国大兴土木,到时费尽国财而已,不过这个举动确实于秦国有利,韩王不过是枉作小人而已。

嬴政刚接了朝中一小部份势力,正在此时,秦国却来了一个名叫郑国的韩国人,奉了不少金玉之物到吕不韦府上,当夜就被吕不韦带进了王之中。嬴政收到这个消息时,心里自然是隐怒,但怒气却是被他隐藏得极好,面上只是斯条慢理的命人给他穿戴了衣裳,才来到主殿接见这吕不韦嘴里所说的有才德之人。三十来岁许,面貌斯文,穿着一身蓝色深衣,态度倒颇为不卑不坑,光是以这形象来看,嬴政心里对此人

“你母后已走,有话,就说罢,趁此机会,父王也有话与你要说。”嬴楚任由儿子替他收拾妥当了,面色才好看几分,显然舒适了些,神也稍好了点,示意嬴政将床边药盒递到他手上,自个儿打开,揭了里头一味铜色药丸吃下了,当下内众人挥了下去,才开口道。

“嗯,你既能理解孤的苦心,那孤也就放心了,你先下去熟悉一下,晚间时候孤带你去章台见过王上王后。”他说完,轻轻笑了起来。赵高一听这话,当下脸色大变,身子微微抖了几下,接着才强忍住了,恭敬道:“喏!”心里却像是隐隐明白了自己遭这场大祸的来由,不由心如死灰。里,嬴楚仍是抱着赵姬调笑,此时的他一心沉迷美色,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甚至连当初头一回父子见面时,那种指剑誓要挥军北下的豪情壮志也早不在,剩余的只是一个不问世事,只图美色的普通儿郎。

“臣哪里敢说对王上有恩?不过是臣运气极好,三生有幸能遇着王上,如今才有这样的高官厚禄,全是王上给予臣的荣耀,臣心里实在是感激不尽。”他说完,又重重的将额头叩在了地板上,赵姬看了他一眼,才倚进嬴楚怀里,娇声道:“王上,丞相也是一时糊涂,您与他相识多年,也深知他为人,没有多余的心眼儿,一心可都是向着您哪。”赵姬说完,冲嬴楚抛了个媚眼,当下将嬴楚迷得今昔不知是几何,拍了拍她背,连声说好,一边唤了吕不韦起身来:“丞相与寡人有大恩,寡人一直不敢忘的,政儿与寡人当初多亏有你,才有今日之荣耀,少跪一次也是无妨的!”说完,大笑了起来,举起岸几前的酒盏,一口喝了个干净,手却是搂在赵姬身上没有放开过。

“诸卿自远道而来,可惜寡人直到此时才空出时间与诸卿共叙佳谊,实在是失礼之至,还望各位多加海涵。”嬴楚的声音一响起,自有侍人斟满了酒将兽形酒盏捧了过来,那纯金酒盏之上,兽头活灵活现,兽口咬住的金环随着嬴楚端过酒盏的动作微微晃动,发出清脆之极的响声,在诺大的殿内却是清晰异常,足以可见大殿之内有多安静。

嬴政看着这位王叔无奈又绝望的走了,剔除了这个威胁,嬴政心里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这几个月中,夏姬与嬴傒都像是在博命般,刺客隔三岔五的派出来,幸亏因有前一回邛胥之事作为警惕,再加上他表现得又好,后又贡献伤药给嬴楚,嬴楚才在他殿周围布了重兵,再加上他为人又谨慎,才没真正再如了他们的意,只是嬴傒做了开始,也别怪他最后送他费地做为礼物!

“子恬子毅与政一见如故,将军不必说这样的话,今日蒙氏之恩,他日政必当记得回报就是。”嬴政挺直了身躯,目光微微放远了些,说了一句时,才回头看蒙氏兄弟二人沉默不语的面庞,突然笑了笑:“二位可当记得昨日说过的话,政希望往后能有与两位共事之时!”说完,头也没回钻上了马车。

见她安静了,嬴政这才伸手抹去了嘴角的痕迹,脸色虽然苍白,不过目光却坚定又森冷,想着今日的事情,忍不住又从那包裹里掏出了几个盒子出来,抚着闷疼的口,又从盒子里掏了颗药丸出来吞了下去。半晌之后,他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却是将短剑扔到了一旁,看黄盈的脸色,冷笑了两声:“别想趁机逃走,给我好好守着,如果最后我无事能回去,你自然也能活着见到你父亲。”黄盈愣了半晌,虽然她年纪不大,但好歹还不是傻子,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说他没有平安回去,自己也甭想能活着?一想到这儿,小丫头打了个冷颤,看着嬴政的目光更是带了些涕然欲泣之意。

他这样将二人之间的关系说得如此不堪,实在是令赵姬心下厌烦,看到他这模样,哪里还能与当年俊美郎君相比,又厌烦的挥了挥手:“吕相既然年纪大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为妙。”她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进了内室,将自己之前心装扮的发束与衣裳扯了下来,闻着殿内甜腻的香味,赵姬越发觉得难奈,这会儿也顾不得羞耻,趁着外头吕不韦还未走,也不顾自己身子半裸,直接走了出来,看吕不韦脸上的冷色,心里既是觉得厌烦,又有一种悲哀涌上了心来,她并不是真的蠢,只是依旧男人惯了,这会儿吕不韦厌烦了她,赵姬哪里看不出来,她心里生出一股怨怒来,看了吕不韦一眼,突然咯咯笑了两声,脸上媚态横生:“既然吕郎年纪大了,奴家听说您府上有一位名叫嫪毐的年少人,颇有些本事,不若带进王,让奴家也开开眼界,不知可否?”

听赵姬这么一说,吕不韦心里涌出一股欢喜来,他谋划这么久,等的就是如今,不过看赵姬竟然如此轻易就抛弃自己,他虽说早已经厌烦,但心里仍旧生出一丝不满来,脸色一下子就板了起来,赵姬看他这模样,越发笑得畅快,酥半裸,身子因笑不停颤抖,心里痛快无比,却是见吕不韦黑着脸答应了,头也不回的出,竟然心里比当真颠龙倒凤之后还要快活,也就更坚定了要用嫪毐报复吕不韦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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