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胆颤心惊,只当嬴政发觉了自个儿许多事情,故意以赠珍宝美人儿之事警告自己,谁知见到嬴政面时,见他笑意吟吟又恭敬异常的样子,只当自己受了场虚惊,自己吓了自己一回而已,因此敷衍了嬴政几句之后,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与嬴政一告辞,转眼就到了赵姬中。嬴楚一死,赵姬难免就觉得闺中寂寞,这会儿正与吕不韦这个老情人打得火热,颇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再想到昨日嬴政送吕氏那十个美人儿,当下满嘴冒酸味儿,吕不韦过来时她也没摆出个好脸色。

“王上,赵王室派人送来明珠两斛,白色山丹马八十匹,另有……”赵高捧了竹简嘴里不停的念着各国送来的礼物,嬴政似漫不经心发呆的模样,但赵高知道这只是表象而已,他一定是认真听在了耳里,并且记在心里,如果自己稍在疏忽,他总是能看得出来。一想到这儿,赵高不由眼皮微垂,又接着念道:“美人儿三十……”

格而已,不止没有怪罪,反倒心下对他更是怜惜,平日也多有维护,他这一生子嗣稀少,只得嬴政与成峤二子,嬴政为长,又是嫡出,更何况他又是赵姬之子,爱屋及乌之下就算是整日溺在温柔乡时,儿子有事也并未推脱过。这会儿听他关切自己,不由目光温和了少许,只是还没开口说话,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末了拿帕子捂住嘴唇时,移开就将帕子合了起来,微笑道:

“政儿所说的可是属实?”嬴楚一听这话,倒也并未着恼,反倒颇感兴趣的回头看赵姬,这下才发觉她身子不住颤抖,略有些冰凉,连脸色都微难看,原本一向娇美的嫣红嘴唇都失去了迷人的颜色,泛着微白,令人怜惜,那双一向妩媚的大眼也失了神采,带着些许慌乱之色,更是惹人怜爱。赵姬察觉到嬴楚的目光,当下回过神来,并未解释,只是‘嘤咛’一声扑进了嬴楚怀里,弱不禁风道:“妾也不知是否日间吹了风,头疼得紧,王上,妾想告退,歇息一会儿,头晕沉沉的,怕是扰了王上您的兴致呢。”她说话声音娇娇软软的,又带着撒娇之意,再配上她雪白如纸的容貌与妩媚的体态,看惯了她平日风流模样,再见她如今的娇柔弱小,嬴楚当下只觉得被迷得头脑发昏,早已经忘了之前还颇感兴趣的赵高,连忙搂着美人儿,连连唤了医正进来,自个儿也忍不住跟进了寝里头,连外间的嬴政与吕不韦也不再搭理。

“政自上次见郎君满腹才学,深深感叹郎君怀才却不遇,政求材若渴,可偏偏如今身处深,不得已用了这个方法留住郎君,可不知郎君心中愿意与否?”嬴政笑得肆意,斜斜的半躺在榻子边,看着跪在面前一言不安的赵高,拿起手边的饮子就轻轻啄了一口,虽然脸上带着笑,但却并未达到眼底深处。

一听这话,那侍人身体跟筛糠似的拼命颤抖了起来,却是趴在地上,不敢开口说话,连求饶也没有胆量,嬴政看了半晌,已经不用印证就猜到了几分,心里勃然大怒,面上却是丝毫情绪都不显,看起来极为平静,带着一股暴风雨前的压抑。这命的,除了那等见不得人的事之外,并未什么肮脏处了。这侍人连话都不敢说,想来事情就是与他最近几日关注的赵姬有关了。

他这话一说出

也不知是不是真用对了法子,那原本停滞不动的庞大热流在他一狠心全力控制下,终于开始慢慢游动起来。那种感觉十分神奇,难以用语言形容,原本这热流压在口处的窒息感随着它们缓缓的流动而逝去,嬴政松了一口气,闭着眼睛,连擦下嘴角的血迹也不敢,深怕自己忘了那样的感觉,仔细回想着,小心翼翼的驱使这股热流缓缓顺着那布帛上面的法子流动。开始时他还觉得有些生疏,可是渐渐的,他驱使得越来越顺,那热流越走越快,虽然偶尔还有冲撞,会带起疼痛,但好歹是控制住了,能顺着他的想法走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孝文王一进墓地,嬴楚登上王位,只是因在孝期间,并未举行正式之礼仪,但名份却是定了下来,他早已经被册为太子,嬴傒

“嘭”!的一声,火光四溅之下,诺大的硬物碰击声在宽敞无比的殿内四处回响,嬴政手臂隐隐发麻,而那坚硬无比的青铜器皿当下凹进去了一小块,那玉佩竟然完好无缺。嬴政眉头皱了皱,却是怕人家听到了这儿的响声赶了过来,当下想到那自相矛盾的典故,一不做二不休,抽出那漆黑的短剑,狠狠一下斩在了那玉佩上头!

他话一说出口,蒙武背后冷汗一下子浸了出来,想也不想撩了衣摆,‘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厅中诸人也跟着接连下跪,在场安静异常,唯有嬴玫一人还端坐高位,面色不改。

她长相俏丽可爱,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语气娇脆异常,原本打断人说话是极失礼的事情,不过她外表天真纯朴,公羊式倒也不忍心责怪她,原本只当她是嬴政身边的仆女,谁知眼前看来她能率直说话,倒不像是自己所以为了。公羊式回头微微冲她笑了笑,并未因为她是个小娘子而露出轻视之色,不答反朝嬴政笑着问道:“未知这位小娘子是郎君何人?”

“兄长果然是深明大义之人,能与兄长您这样的人物相交,今日恬深感荣幸,往后兄长有事差遣,恬与舍弟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必报兄长大恩。”

他前一句话是引用了孟子的话,表达了他对嬴政话里有求于他的意思并无丝毫不快,反倒是更加摆明了自己的诚意,显示自己要回报嬴政不因他的目的与出发点,因为能帮上他而求之不得,又觉得嬴政能有话直说,并没有藏掖的态度实在是令他欣赏,不止是没有不悦,反倒是更觉得他这样坦白难能可贵。

嬴政表情淡然,不过心里却是盘算了开来,三品以上大员,又是蒙氏,这蒙氏并不多见,秦国如今唯有一个较为出名的,也就是大将蒙武而已。想到这儿,嬴

一想到这儿,赢政当机立断就下了决心,一把扯了扯黄盈的手臂:“走!”不着头脑:“去何处?你不是要……”她的话音在嬴政看过来时像是毫无感情的目光下断住,没有再说出来,心里害怕不已的被他拖着越离门越远,眼泪不自觉的又在眼眶里滚动了起来。

奇怪,既说是找夏姬报仇,那么证明他对夏姬的话应该不那么听从才是,但他却又偏偏仍决定杀自己,赢政就推断其中应该还有一人也同样收买了邛胥,说不定邛胥应该最主要是听那隐藏在后人之话,与夏姬做买卖杀自己,应该不过顺势而为之罢,如此一来才说得通。

大有一言不合就翻脸杀人的冲动。

郑国没料到他竟然会这么说,抬头看嬴政念笑眉目,竟然忍不住眼泪也流了出来,连忙举袖擦去了,自此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能因此完成韩王吩咐,又不负秦王信任,并且还能达成建渠之事,对他而言,实在是天大的好事,也算是对韩对秦两不相负,当下又叩谢连连,才由赵高将他带了下去。

当夜郑国歇下自然不提,第二日一大早,嬴政罕见的颁布了自己上任以来头一条真正意义上的政令,就是封郑国为都水长,掌管天下水利之事。吕不韦自然心里极为窝火,没料到刚与嬴政引见郑国,就令这位年幼的王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当下大为反对。原本在他强势之下,嬴政一向比较听话,但这回嬴政竟然是极为强硬,并且利用晋阳之事威胁他,吕不韦本就心虚,再加上最近与赵姬厮混,难免身体颇有些力不从心之感,再看嬴政森寒的眼神,才恍然惊觉这位年幼的王已经渐渐成长,当下心里犯怵,竟然退让了一步。

以吕氏为首之党派看吕不韦退让,虽然心里颇感吃惊,但他不反对,其余众人自然也没有反对的立场。而与吕不韦对立之人,见他面色不佳,自然也乐得看吕不韦吃亏,因此嬴政头一回颁布命令,竟然意料之外的顺利。虽说郑国是韩国人,但此时人国家观念本来就不强,秦国前几代出名的人中,不乏外国之人,甚至连如今朝中新贵蒙氏先祖也是齐国人,因此反倒还没人借此大作文章。

而此时,嬴政虽然同意了郑国修建渠,但这人力物力始终是道难以越过的坎儿,秦国虽然财力丰富,但奈何人口不多,吕不韦就是明知这一点,才会如此痛快的答应下来罢手不管,就想借此打击嬴政信心,谁知嬴政并未如他所料中般哭丧站脸,反倒是出了一个以役代赋税的法子。秦国并不缺金帛之物,少收两年税并不会影响财政收入,虽说难免会在财物上吃紧一些,但相比起这对未来农业事业极有影响,往后盈利无穷的渠道来说,这些付出自然就算不得什么。

秦国这几年税收虽然重,但也算不得轻,因秦国常年征战,黎民百姓们日子只不过刚好够糊口而已,秦王这一条新任措施一出来,当下受到秦人追捧,一个个欢天喜地,得知建渠是为了往后更好收成时,更是对秦王政感恩戴德,家家户户既是看在不用上税的份儿上,又想着自家往后收成,都恨不能这郑国要修的渠立即修好,因此几乎每户人

家只要成年的不论男女都出动了,甚至许多人不用吏使吩咐,每日天不亮时就带了自家工具出门做事,一时间秦国热闹异常,嬴政虽说年幼,但声望竟然一夜之间突然暴涨了起来。

没料到郑国修建渠之事如此顺利,吕不韦看着王座上坐的嬴政,心里窝火得要命,但这会儿人心所向之下,却不敢再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正巧此时晋阳之事越闹越厉害,那儿住的大多都是赵国旧人,对秦人最是痛恨,这会儿逮到机会,秦国官吏渐渐就压不住,纸包不住火,等嬴政知道时,又派了大将蒙骜出征平乱。所幸蒙氏族人确实没令他失望,蒙骜骁勇善战,很快就将动乱平了下来,蒙骜情敦厚良善,不止有大将之才,亦有定国安邦之能,晋阳之事他果然之极的杀了几个领头之人,起了震慑作用之后,又派大军安抚人心,胡萝卜加大打击之下,赵人看大势已去,也知道晋阳归顺秦国已成为必然之事,动乱才渐渐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