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连锡因质地较脆,不合制作器皿,但是若和柔软的金属混合,该有何种变化?”姜田总算是忍不住将正确答案说了出来,心中则在感叹,难怪有人怀疑王莽是个不成功的穿越者,看他用来铸币的合金就觉得此人不简单。只是他的改革太激进,最终还是被历史所抛弃:“世上万物,许多东西看似相同其实迥异,就好像我们知道倭铅其实并非为铅,只是形似罢了,后来陛下将其改名为锌!那么连锡也是似锡非锡罢了。我姑且将其称为锡之弟,加个金字边就取名为锑吧。”

听他这么一问,端来一杯凉茶的清霜停顿了一下,用手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头发:“老爷昨夜回来的晚了,且有些醉意,怕夜深了无人照看,奴家就守在外边了。”

再说姜田这边,坐着刘家派来的马车到了一处酒楼之外,由于光线渐暗,除了不远处的前门楼子之外,姜田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反正这座酒楼修建的却气势不凡,光亮的漆sè在灯笼的映照下显得熠熠生辉,正中的匾额上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北来顺!

姜田收回眼光,然后苦笑一下,自己哪能看得到三百年后的事情:“没什么,陛下已经准许我再开私塾,我在想如何利用这里的空房做学堂。”

别看是个反问句,聪明人都听出来皇帝对这个幕府将军很不爽。区别在于传统官员用明朝的思维去想,一个九五之尊的天朝皇帝,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大权独揽不分尊卑的将军呢?而姜田则思量着,看来这个前辈一直都惦记这海对过那一亩三分地,看意思就算一时不能武力征服,也要给对方找点麻烦。

刘均定心想你还是那么机灵,在这种场合不称呼我为爵爷,也不称呼我为大人,随随便便的说一句刘老将军还自称晚辈,这是给那些墙头草听得吗?你若不是于科学上有大用处,要是放在朝堂之中岂不会搅得那些酸儒们寝食难安!收回这些心思后刘均定很惬意的受了姜田的一拜:“姜大人不必多礼,此乃百官朝觐之处,我今ri只是负责维持宫中安全,并无什么将军。说起来治理国家还是要靠你们这些文官呀……”

“主要是两个原因,这第一个就是想挣点零花钱!”姜田也不客气先将最主要的目的说出来:“第二个就是通过给你们上几堂课,我发现你们的书本中对新学的讲解相当凌乱,就算通读全书也只能说是学了个一知半解,这也是我让你们记好随堂笔记的原因。但是就算你们谁在御教院中学有所成,可实际上还是难当大用。更别提指望你们去发明创造了。所以我想对那些可造之材单独补习,再说这京城之中进不了御教院却又向往新学的人也不少,咱们总要给天下学子一个上进的机会。”

虽然看着自己师傅好像没有生气,可他心里不敢这么乐观,有点忐忑的小声嘀咕着:“先生不会不要我了吧?”

这个问题反倒是让张环有点不太好意思:“学生在家时,曾听海外人士讲过泰西的神话故事,所以我想将其编印成册。”

姜田的话再次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可是好奇归好奇,自己就是想不出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到了这个时候,姜田也不卖关子了,接过了夕芸递来的食盒,却从里边拿出了两块石头,这两块石头看上去呈青灰sè,被切割成书本大小,表面光滑平整。然后姜田找了一只毛笔蘸着失败作品剩余的油墨,在石板上写下了一个“中”字,等油墨稍干,便朝着石板泼了一碗水,水渍很快就渗进了石头之中,反复几次之后,直到石头表面微微有些cháo湿,却又不至于湿透纸张,这才拿起笔来继续蘸着油墨沿着原先的字迹描绘一遍,然后拿起一张纸往上边一按,揭下来便印上了一个颠倒的“中”字。后边只需要重复这个工序,就可以无限制的印刷下去,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保持石头的湿润,否则复印的时候再次刷墨很容易就破坏了原有的笔迹。

“先生,先生!”眼见着姜田要走,张环急忙跑了过去:“学生还有一事不明!”

姜田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虽然是科学院副院长,但是只是个分管研发的副院长,真正的一把手还是宋老头,不征求他的意见是不会有任何人帮助自己的:“此事稍后再议,现在的研究可一定要规范起来,否则那些当事人一旦撒手人寰,原本的制造工艺就会失传,若是将其记录在案,后人按图索骥便可接手。”

田虚海没有想到还有比自己更着急的,不过抬出公爵府压人也是题中应有之意,看来他小公爷没能抱得美人归,想想也是,那玲珑一直心高气傲就从没有给他过好脸sè,眼看着脱籍在即怎么会答应委身于公爵府做个侍妾。至于心月会不会答应自己这也不好说,她属于那种和任何人都能畅谈的类型,但是内心却被严密的包裹起来,究竟是怎样想的很难猜透。

听他这么一说,姜田反倒觉得奇怪:“三ri之内何时叙职皆可,为何如此着急?”

正在想着,就听耳边吴远小声的提醒:“姜大人,姜大人!还不领旨?”

“可是照你这么说,增加商税不是反倒会打消人们经商的积极xing吗?”没见过什么叫全民经商的皇帝自然会有此一问。

这个问题是个死结,历史上中国熬过小冰河时代一是靠着玉米、红薯、土豆之类的外来作物,二是因为满清在全国搞大屠杀,人口总量跌倒了一亿以下,江南的许多大地主被当成肥羊宰了吃肉,变相的导致了土地再分配,北方受到了东北汉人关于寒冷地区耕作技术的影响。各种条件相互作用之下,这才有了所谓的康乾盛世,其实那种盛世连明朝普通年景的产值都比不了。姜田知道这个问题自己管不了,所以别人议论了半天,他保持了沉默。最后还是决定尽可能搜刮东南亚的秋粮,就算进口价格最近有点上涨,都要保证全国供应的稳定。

今天就不一样了,一个小内侍一路小跑着从殿中奔来,直接跑到了队伍的最后边,看着姜田连喘了几口粗气:“这位……这位可是姜田姜公子?”

年岁尚小的赵直不知道这是何意,愣愣的忘了回答,似乎在琢磨着自己不能说相声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也没让他想太长的时间,心月就在外边叫门。

他手中拿的就是一架反shè式望远镜,只是因为反shè镜比较小,所以看个环形山还不成问题,不能和后世那些建在山顶上的巨型玩意相提并论,至于观赏牛郎织女之类的事情就更不行了。不过这也算是世界上第一次用此类望远镜观察天体,算得上值得喝酒庆祝的事情。姜田接过那架望远镜,向镜筒中仔细的看了看,物镜光洁且曲面看上去很顺滑,应该是现今加工手段所能拿出的极品了。

你就装吧!姜田在心里不停的诅咒他,自己只不过当过几天便宜老师,不可能让对方如此大礼相见,回想前段时间的各种事情,很明显这个人就是皇帝的眼线,难怪自己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对方一瞬间就脸若寒霜的冷笑起来:“骗谁呢?就凭你的所作所为,便可知是个狡诈的人,留着你岂不是江山社稷的隐患!”

“不在?”sè狼有点诧异:“今天他能去哪?”

这是什么意思?别说是大臣们,就连皇后都有点吃惊,难道说此女的表现甚合皇帝的心思?那究竟是异族服装拍对了马屁,还是无礼的举动挠到了皇帝的痒处?或者干脆就是皇上看她长得漂亮就都不追究了!

这是什么意思?在座的诸人谁也不是傻子,军中一直有人鼓吹要彻底的斩草除根,这也和那些讲究体面的文官们格格不入,皇上让自己儿子出来表演一番,除了能多多正面宣传这个未来的皇帝,还能jing告某些不安分的家伙,别看朱媺娖已经死了,但好歹曾经是自己的正妻,他朱家到现在也还是皇家的亲戚,你们谁要是再废话就得罪了现在和未来的两代皇帝!看来这张皇帝和朱皇帝之间的恩恩怨怨不是外人能随便插手的,谁说皇上对不起朱家,要不是那些只知道党同伐异的蠢货们瞎闹腾,明朝能这么就灭亡吗。不得不说的是,别看张皇帝已经是九五之尊,可是在作风上完全看不出这是个皇帝,他的这些老部下们也大多是围坐在周围,别看一个个都只坐了半个屁股,但是你要不坐下皇上还不高兴呢,相较之下还是太子已经显露出了一定的威仪,这就是开国之君与继任者的区别。

“是,不过如果我就这么走了,你可能还会被陈妈妈带回倚红楼,所以我想问问你,是愿意和我一起走,还是要回到京城,若是想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平静的生活,我也一定相帮。”

“呦,这么说你了解贼人是怎么回事了?”

宋懿苦笑了一声:“你当我这里是银库呢?那两种望远镜还没有制成,怎么能马上支付一千两纹银?再说这钱都给你岂不是太扎眼,就算给也不能如此的大张旗鼓吧?”

“柳先生,学生有一事相求。”后院里姜田恭恭敬敬的向瘦老头敬了一杯茶。

这话问的吴远有点答不上来,怎么听上去都像是菩提老祖问孙猴子:“你想学哪种神通?”

听了对方的分析,sè狼只觉得一股热血上头:“我求的就是沙场建功快意恩仇,咱家靠的是征袍染血才换来的荣华富贵,总不能让别人说我是个怕死的孬种吧!”

姜田一愣,她怎么也这么反常啊?以前就算有点沉默寡言,可也不会显得这么生分,再说我洗澡你还不知道吗,那都是穿着短裤站在井边用凉水冲几下了事,什么时候正经沐浴过?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差点没让宋懿哭出来,为了获得这块合格的镜片,他见识了整个研制过程,各种奇思妙想与对工艺的苛刻要求都超出了相像,他知道成品做出来之后将会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望远镜,原先自己还怀疑姜田只不过是徒有其表或是敷衍塞责,现在他才明白人家之所以不愿意参与研制,只是因为怕见到自己这么拙劣的手艺,回想起听姜田讲解数学时的各种复杂公式的时候,自己还无法搞清楚这些公式的意义,等真要亲自动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新学知识根本毫无用处,就仅仅是磨个镜片而已,都能如此令人望而生畏,若是真的实现陛下所说的未来愿景,岂不是自己有生之年都无法看到?

这个时代穷人家的孩子若是不能读书科考,那么也就剩下了子承父业的选项,但是对于狗子这种半孤儿来说,卖身当个奴仆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有时候无法选择自己的主人,像他这样能被一个秀才看中收为弟子的,绝对算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就算姜田并不承认师徒关系,最重要的是能学会点真本事,这种开口饭几乎是不需要本钱的,到时候只要能混个三餐温饱他也就知足了,当然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想不到娶妻生子的问题。可是谁听说过收学徒还允许带家属的?他也不是没找过其它营生,还不是因为要照顾老娘才没人要的,若是师傅真的嫌弃自己岂不是还要回到原先那种无助的生活中去。

“学生的表字为思成二字,说起来还是当今圣上所取。”提起自己的字,这小子明显的兴奋了起来。

“小人本来也不敢现身,只是那天您竟然打赏我那么多钱,我知道自己是遇上大善人了,想起以前差点害死您,所以心理觉得过意不去,要是不来向您赔罪,我这辈子都不会安生。”没有了围观群众的压力,这小子说话逐渐流利起来了。

玻璃不合格你找我也没用啊!姜田在心里大喊。他最多也就是在科普节目或是历史类节目里见过类似的玻璃窑,但对于真正的制造技术却一窍不通,可是现在还不能在人前露怯,不然别说是五百两银子拿不到手,还有可能让自己的逃跑大计功亏一篑。既然不能从玻璃上下手,那就先从现有的镜片着手吧。

姜田一看四下没有外人总算是找到了机会单独的和他说话的机会:“德馨,那个让你们退避三舍的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就因为这么一句谎话,从此世界上将反shè式望远镜称为姜式望远镜,并且开启了天文学的新篇章……

姜田看到这里露出一丝苦笑,摸了摸怀中的零钱,捡了一块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碎银子,轻轻的走到了那小子的背后,然后朝他的篮子里扔了进去,也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便转身走了。这才是真正的撂地演出,难为一个孩子吃这碗开口饭,看他什么都收的样子,想是生活难以为继,别的不说就冲他这好记xing自己也得赏他点小钱,说不定这以后就能成为相声行业中的一代名角。再转回头来说那个孩子,他没看见是谁扔的碎银子,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只看见了姜田的一个背影,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便急忙将银子收好,然后抱着打钱的篮子飞奔回家。

他只好转身,看了两个漂亮姑娘几眼,自己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疑点重重,按理说三大世家出面,一个小丫环怎么也该转正了,可是拖到了今天都没有解决,那就说明有两种情况,一个是那仨纨绔正在以户口相要挟,要换取更大的好处。另一个就是这仨人出面都不一定能解决问题!而什么是三个豪门大户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呢?这潭水有点深。

他这次说的也是经典中的经典《ri遭三险》,由于观众们已经熟悉了他的表演套路,所以当他说出县官要找三个特别的人,急脾气、慢xing子加上爱贪小便宜的,仅仅是这么一个铺垫,就让观众哄笑了一阵,至于后边的发展就无法收拾了,尤其是当姜田模仿慢xing子那种什么事都不着急,就好像一只乌龟趴在石头上慢慢探头的样子时,人们就更加的乐不可支了。

撂下了几本装订简单的教科书之后,这些公子哥们便纷纷告辞了,他们明天会来这里听课,至于姜田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混够学分让宋老头高抬贵手,若是让他再考评上写个差评,就算自家权势熏天也不会被当今圣上重用,这可是关系到自己将来前途的大问题。这些人离开的时候,没人注意到一个面如冠玉,罩一袭白sè直裰的学生若有所思的盯着姜田。

虽然姜田没有接受自己拜师,但心月内心之中还是将他看成了难得一见的老师,所以自然要站在徒弟的立场上帮衬两句,可她还没有开口姜田就已经说话了:“曲子是有的,不过惭愧的紧,在下不知该如何谱写,故而没有曲谱。”

话说这心月也真不愧是薛宝钗似的人物,她对科学掌握了多少这不知道,能在这里脱颖而出的姑娘岂是能如此简单就气馁的?只见她不动声sè地回答:“是我失言了,其实那丫头死犟的很,即便如此这般的做了,她会不会顺气也未可知。”

田公子这次抢先说道:“打扰姑娘的清静了。”

姜田嘴上说的谦虚,可这仨间谍却明白他是故意推脱,那么他为什么就不愿意当官呢?还是说他有着绝对不能报效朝廷的真正理由?他越是这样故意低调,就越是招来更大的怀疑,好在他们知道自己这边放出的另一路人马即将回京了,到时候说不定就能解开他的伪装。

他这话还没说完,宋懿连忙伸手抓过了草稿:“姜兄,这等算法是从何处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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