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彪说:“你别拉我,你自己看吧,我是得赶紧跑了,不然一会儿都得被打成筛子!”

巧凤见此情景,有些不知所措,便问皮猴儿是否知道姜三娃这个人。皮猴儿当即便说出自己与姜三娃乃是一起打鬼子抗日的战友,都是八路军阳水县县大队的,姜三娃他们的队长。

姜三娃说:“行了,你别说丧气话了。你没听刚才枪声大,这会儿稀了吗?”

只听得惨呼连连,春娥、彩霞和二蛋已然纷纷中弹扑倒在地。

其实于万春见大耳刘站在炸药桶跟前,也不敢贸然开枪,他知道,他若一枪没打中大耳刘,打中了炸药桶,顷刻间就得弄个灰飞烟灭,仙去也。此时,他距大耳刘不过十步之遥,见大耳刘竟将葫芦里的酒往炸药桶上倾倒,心里咯噔一下,他那葫芦里可都是烈酒啊,随即猛然醒悟,大叫道:“大耳刘,你他娘的快住手,你不想活了?点着了炸药桶你也跑你不了!”

于万春呸一口,说:“就知道跟你说也是对牛弹琴,二踢脚那算个球,那是炮仗,这是炸药,可不是闹着玩的,点着了,咱立马都被炸得粉身碎骨。”

顶多就是过了一袋烟的工夫,可姜三娃却觉得极其漫长。寂静中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声。可是爆炸,并没有在大家的期待中如期而至。

大耳刘神秘一笑,说:“这个秘密可了不得,牛背岭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连涂霸天都不知道。”

涂金花、王彪等人均是愁眉不展、摇头沉默,到了这步田地,每个人心中都已被绝望占据,根本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脱身。

崔六仔细一瞧,说:“好像是那人,穿上这身黄皮,我还真没认出来。”

春娥跺着脚说:“都散伙了,都走了,我们该咋办?”

涂金花扑哧一笑,说:“穿件衣裳还用下决心吗?你这人就是爱打岔,你跟我说穿上旗袍咋啦?”

二蛋似懂非懂,不甚明白,茫然地点了几下头。一瞥之下,见于有根身边有个纸筒,忙过去拾了起来,展开只见上有委任状字样。他不识字,不知此为何物,就走过来呈给涂霸天,说:“司令,你看这是啥玩意儿?”

于有根说:“跑,我为啥要跑?我现在要去猛龙厅!”

喽啰们低着头有气无力地说:“是队长。”

李二嘎心知自己现在就算是长着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涂霸天已然认定了他就是放跑日本人杀了老李。涂霸天这种人一旦认定某事,任何人说任何话只会起到反效,会促使他更快的下决心。

涂霸天一努嘴,说:“就在屋子里。”

王彪又跛着脚往前挪了挪,伸左掌,说:“快点儿,快点儿,别磨叽,拿二十五块银元出来,咱俩各走各的,你好我也好。”

盛夏之时,涂金花身着单衣,她圆润丰腴的身体紧贴姜三娃的背脊,温热柔软的触感顿使姜三娃浑身一紧,手脚发僵。

涂金花说:“快走吧,跟他有啥好聊的。”

李二嘎说:“那来吧,咱俩过几招。”

李二嘎在涂金花身边哈着腰,说:“二蛋这个死东西,我跟他说一定要请金花小姐一起来,他准是听错了,听成一定不要请金花小姐一起来了,回头我非收拾他不可。”

大耳刘说:“老李也是八路,跟姜三娃是一起的,他把他埋了这不是很正常吗?而且我还告诉你,这老李是我今儿上午发现的,也是我到上面把姜三娃和金花叫了下来。是我没告诉你,不是他,你觉着我是凶手不?”

姜三娃说:“那我就热热乎乎的还不行。”

早有几个喽啰上来,把牛顺和毛愣子拉到外边,噼里啪啦给了这俩人一通鞭子。

涂金花说:“我爹在再怎么恶,他也还是我爹。况且我爹打小就对我十分好。我哪能下得了手,所以就把这事深埋心底。我其实也很想劝我娘打消了报仇的念头,我实在不愿意看见爹和娘成了生死不共的仇人。当我试着劝我娘的时候,她却狠狠骂了我一顿,很长时间都没理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咋办,一边是娘,一边是爹,我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

杨锋蹲下,把烙铁头送至鸡的跟前,抓着蛇七寸的手一松,烙铁头张嘴就给了那只鸡一口。杨锋动作奇快,手刚重新抓到烙铁头的七寸,那只鸡便已抽搐倒地,动弹不得。众人这才“哦”的惊呼出了声。

涂霸天虽然好不容易下了决心,但一旦作出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他吩咐手下:“请这位杜先生上山。”

涂金花点头说:“对,咱们得把他押回去交给我爹。”

耳边就听“叮叮”乱响。杨锋掷出的飞针尽数被迎面而来的两个物件之一打落,而另一个则直奔杨锋咽喉飞去。

涂金花喝了几口,正要把葫芦递还给大耳刘,于万春也开腔说道:“让我也喝几口。”

大耳刘点着指头,说:“你说你这闺女,你刘叔我是那不讲究的人吗?我要不是为驱蛇,能往你脸上喷酒吗?不知个好歹。”

于万春忽然斩钉截铁地说:“那根本就不是金花的声音。”

于万春听得王彪和姜三娃说话的声音,停止了挣扎,待身子不再晃悠了,便极力把脸抬起来,一看是姜三娃背着王彪站在不远处,立时便哀求道:“姜三娃,快点救我下来,我定当重谢。”

涂金花开始犹豫起来,不知是该继续往前去找春娥和那十几个弟兄,还是就此打住返回去告诉姜三娃和王彪,她什么人都没找到。思之再三,涂金花还是最终放弃了就此返回去的想法。她心说昨天在林子里,于万春之所以能得手,无非就是趁我不备,这会儿我加着万分小心,他想再把我怎么着哪有那么容易。

涂金花说:“那要这么说,真是小鬼子来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来打山寨的主意。”

众喽啰已经纷纷向前走去,而这时姜三娃却反而一言不发的蹲下身去。涂金花见状极为诧异,就问道:“姜三娃,你蹲这儿瞅啥呢?”

涂霸天是想继续跟姜三娃聊聊,好对他多些了解,可涂金花却并不愿意待在这儿,她这会儿只想和姜三娃说些私房情话,就说道:“我们吃过了,现在就去准备吧,省的到时候费劲。”

涂金花说:“咋啦?我送你这么好的枪,你就再陪我喝三杯不行啊?”

既然涂金花都答应放行了,这会儿,姜三娃确实已然没有任何顾虑了,戒备之心也松懈了许多,比不得在猛龙厅时处处小心,生怕酒后误事,对涂金花的劝酒并不推辞,来者不拒,酒到杯干。他哪里知道,涂金花的酒量在山寨里可是出名的。别看她一个姑娘家,寻常男子却也喝她不过。姜三娃虽不像自己声称的三杯倒,终究酒量也只是平常,被涂金花连劝数杯之后,难免就飘飘然了。

于有根沉吟片刻,说:“捉活的这可不好办呢,我只能尽量吧。”

于万春一听姜三娃这话,知道姜三娃的意思是已然对他手下留情了,也没答言,只在心里暗骂,合着你是想打死我啊。今儿晚上这事,他是咋想也想不通。就算你姜三娃比我手快,可蒙着眼睛枪还打得这么准,这不是太蹊跷了吗。他低声问正在给他包扎伤口的崔六:“崔六,你小子到底给他把眼蒙严实了没有?”

春娥还想说什么,姜三娃已然一伸手快如闪电般从她的腰里把匣子枪拔了出来,晃一晃对于万春说:“那咱就开始决斗吧。”

姜三娃一时被弄得哭笑不得,说:“找不到我?我妹子巧凤和兄弟王彪还在山上呢,我能去哪儿?”

二人见涂金花走了,这才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战友重逢,心里有一肚子话要说。在床沿坐下后,姜三娃先开口问道:“老李,你咋会在这匪窝子里呢?”

涂金花却说:“这是我的寨子,我不比你了解,住不下就是住不下,跟我走吧。”说着拽着姜三娃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