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凤自然一口应承。三人出的山洞,便往牛背岭而来,正走之间,他们便发现了鬼子,而且是大队的鬼子,他们只得先躲了起来。后来他们见这些鬼子竟然将牛背岭团团围困,便不禁担忧起来,姜三娃还在山上呢,这不是大为不妙了吗。

四天前,姜三娃和王彪为救巧凤同样遭到了鬼子的追击,凭借着老天爷的眷顾,在浓雾和夜色掩护下成功的摆脱了鬼子。当时姜三娃所表现出的机智与自信赢得了王彪的空前信赖,又逢危急存亡时刻,王彪焦急之中便寄望于姜三娃,希望他灵光一闪,想出妙计,再度摆脱困境。

涂金花使劲咬着嘴唇,哽咽道:“我不能看着她就这么死了。”

于万春听得身后传来这一声叫,亦是心头一惊,急扭头看时,见大耳刘正用一把刺刀将崔六扎了个透心凉。于万春也顾不得再向小野回话,拔出匣子枪就奔了过去,口里叫道:“大耳刘,你他娘的找死,我非宰了你不可!”

于万春说:“还能有谁?一定是涂金花知道有这么个地下室,下面放着炸药,就把姜三娃他们领下来了。”

姜三娃下来之后就直奔洞口,探头往外一瞧,立马倒吸一口凉气,连忙缩回头来。原来这个山洞距后山的山路也就是百十米的样子,只见山路下膏药旗随风乱摆,集结着大队的鬼子和伪军。众人正要相问,姜三娃一指下边,低声说:“都小声着点,鬼子就在下边。”

姜三娃问道:“咋又有个洞口,这个洞口又通到哪里?”

大耳刘说:“就算于万春不算啥,你能对付,可山下边还有好多鬼子呢,该咋办,你心里有谱吗?”

渡边上过几次牛背岭,曾经在于有根处见过于万春。事实上于万春以前也见过渡边,只不过于有根未向他挑明渡边的身份,因此于万春并没有在意过。

这时彩霞也跑了进来,口里不住说道:“完了,全完了,都走了。”

姜三娃的目光不敢在涂金花的身上多耽搁,因为她那旗袍下包裹着的身子实在太诱人,再加之阵阵体香袭来,几令他醺醺然欲醉。所以他只好盯着桌上的油灯上跳动的火苗。

涂霸天却说:“老二可不傻。他要是傻就不会朝我开枪了。他了解我,所以才会这么干。”

于有根说:“你懂个屁,啥叫自寻死路,嗯?我去猛龙厅就是要给涂霸天一个意外的惊喜,要取了他的命。”

于万春知道他要是不答应于有根,首先于有根就不能放过他,出得了出不了于有根那屋子还得两说。于万春想出一个主意,叫做隔岸观火。涂金花那儿他当然要去,而且是悄悄地去,但是要带上酒,上门邀姜三娃喝酒,让这二十多个喽啰埋伏在院子外边,坐观于有根的成败。

李二嘎打定主意,忽然扑通跪下,磕膝盖当脚走,嘶声说:“回禀司令,我承认是我放跑了那个日本人,也是我害死了我叔,可让我这么干的却是……”

涂霸天说:“山上出了内鬼,我把大伙儿叫来,看看谁知道。”

王彪还没见郑一铲的手从钱袋里拿出来,俩眼就冒上贼光了,直勾勾盯着郑一铲那只抓钱的手,哈喇子流了好长,摊着手就等着接钱在手了。

涂金花说:“我都看到了,你咋还看不到啊,你蹲下好好看看。”

李二嘎正要回身进去,猛然瞥见十几步外一棵老杨树下有条人影一闪。李二嘎厉声问道:“谁在那儿?给老子滚出来!”

李二嘎说:“原来你也是练家子,那正好咱俩可以切磋切磋。”

李二嘎嘿嘿笑了两声,见姜三娃坐了下来,便也坐到了椅子上。

姜三娃鼻子都快气歪了,抬手把李二嘎的手拨拉到一边,说:“李二嘎,你不要血口喷人啊!”

姜三娃说:“好是好,就是我不知道你想听啥?”

李二嘎说:“得令。”腆胸迭肚转身出了猛龙厅。

老李不耐烦听他们絮叨这些,他心里惦记着的是渡边,于是说道:“这可都快晌午了。人咱也埋了,你们准备在这儿待到啥时候?都不饿是咋地?”

三人靠窗户坐着,正当酒足饭饱,就听街对面传来一阵鼓掌叫好声。年轻人都喜欢凑热闹。涂霸天付了酒饭钱,三人走出饭店也来到了对面,挤进人群往里一瞧,却见一个年轻人正在玩蛇。这人南方口音,身上缠着三五条蛇,身边还放着两个竹篓。

姜三娃见涂霸天终于被说服,这才松了一口气,收回匣子枪,与众人一同回山,故意慢吞吞落在后面与老李同行。

渡边说:“那一定是你们听错了。”

渡边哪会跟他说实话,随口答道:“我是过路的。”

王彪灌了几口,刚把葫芦从嘴上拿开,涂金花就从他手里把葫芦抢了去,口里说道:“让我也喝几口。”

姜三娃插口道:“我也听说过,雄黄酒可以驱蛇,今儿多亏这位大叔,要不咱还真拿这些畜牲没辙。”

姜三娃说:“这林子他们成天走来走去的,又不会走丢,咱先回去让大耳刘给你治脚,别耽搁久了,坏了看不好了,那可真麻烦了。”

于万春说:“我哪知道。我叫了半天连个人毛都没见着,谁知他们都在哪儿呢。这帮兔崽子,等我下来,打不死狗日的!”

涂金花心里一惊,骤然停下脚步,猛回头看时,却什么都没看到,入眼的只有婆娑的树影,随着微风轻摆。如果她回头时看到一只松鼠或是一只兔子,她一定会笑一笑放松下来,可是却什么都没发现,这反而让她的神经骤然绷紧了。

这时于万春带着几个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朝他们四人所站之处走来。到得近前,于万春伸脑袋往陷阱里一看,见木钎子上插着个人,就问涂金花:“金花,这是咋回事?这陷阱里边咋掉进去个人呢?”

原来,渡边来的时候并非只身一人,而是带了十几个手下。他上山的时候,便命手下在林子里等着以便他下来是能接应他。于有根后来又摆上了酒菜,俩人一边吃一边聊,时间可就过得快了,不知不觉天色就亮了,渡边一看赶忙告辞而去。渡边走后,于有根就听到了号角之声,于是就到了猛龙厅,这才听说山下林子里发现了可疑的人,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会是渡边给发现了吧,转念又一想,纵然发现了又能咋样?这上山下山路上耽搁的时间,渡边应该早就走远了,遂又放下心来。

离了涂霸天的住处,姜三娃就问涂金花:“你咋和你爹住的这么远呢?这可有点不合情理。”

姜三娃见巧凤也在门口站着看他打枪,就冲她挥一挥手里的枪说道:“巧凤,你看见没?这枪可是涂小姐送我的,正经的德国货,可好使了。”

姜三娃呵呵笑了两声,忽而又恨声说道:“不瞒你说,我如今就是光棍一条。爹娘都让鬼子给害死了,老婆压根没讨过,更别提什么儿女了。我这叫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渡边呵呵笑了笑说:“看来二当家的是喜欢温顺的小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