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沉寂了,若不是他没有离开的手,她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坐在那里。楚娫心里突然有一丝慌乱,这慌乱来得莫名,她有些猝不及防。

这这些都是次要的,可是她之前明显有听见睡在给她脱衣服!好,脱光了也不要紧,这药浴八成是用来救她的,可是为什么总能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

在座的又不少是习武之人,听得就更清晰了。秦沁不禁有点尴尬,想摆手解释,却不知该说点什么,最后只得默不作声。

带上那俩兄弟,一行五人按计划前往大齐。

“你自己小心!”楚娫在冲出去的那一刻,轻轻地丢下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冲杀出去。很快就听见刀兵相见的声音。

“不是他们默契好,只是因为他们都是聪明人!”西凤听弦不知何时走过来,站在他身边,轻声说。秦昊闻声警觉,面色一变,发现是他,才猛地收住蕴藏在臂里的劲道,“聪明?我看她简直笨死了!”

岑梒面色一变,“怎么说?”

但是偏又不知到底是什么别扭。

“可是人死如灯灭,有些事情已经失去意义了不是吗?”

“夫人要往哪里去啊?”秦玥转过头来,水光泽泽的瞳孔倒映出楚娫略略慌乱又无语的神色。

真的很想装作不认识他,刚出门那会儿就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样子,见什么都稀奇,还乱嚷嚷,好不容易不叫唤了,现在又喜欢凑到耳边讲话,迟风一脸嫌恶地扒开他的脸。

山间野味?!她俩难道是烤不成?!

秦沁咬着牙,仰头望着站在地势偏高地方的她,理顺了气息才说:“少瞧不起人!你能走的,我也可以!”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脑袋里有种宿醉后的刺痛感,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二十多岁学会喝酒之后,她几乎没有哪一次任务之后不喝酒的,一时间竟忘记自己不在现代了,到处自己的床头柜,找着醒酒的药。

“看什么看,你就没有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吗?”语毕,又懒懒地趴回桌子上,这回也不托下巴了,径直趴在手臂上,小脑袋歪在一边,要不是她看的方向是自己这边,秦玥就忍不住要掀桌子了。

“你是大家小姐,而你一直跟在大家小姐身边。”楚娫扫了一眼那边一直努力消除存在感的霜月,“我的生活不是你们任何人能想像的,所以不要拿你们的道德标准来看我。”

心里没有半点紧张感,反而有点小刺激,两眼张望了下,回廊上地方虽小,却足够她施展,不一会儿,两道白影约好的般,冲过来一起出手。空荡荡的袖子里,长出两只枯黄的干巴巴的小手,看起来跟假照片上的哪那种外星人差不多。

“不就是技术比我高点吗?有什么了不起,干嘛老牵挂着!”楚娫有些郁闷地嘀咕了一声。

“啧啧,你看那通身的行头,秋风镇哪有这么有钱的?”

这个小子平日里老气横秋的,死板着个脸,实际上还是不跟小孩子一样,被她随便一激就戳地跳脚。说句实话,能让一个面瘫抽风实在是功德一件,也是一件很欢乐的事情。

她心里很清楚实力的差距,却没有丝毫慌乱,抓住这一瞬间的空隙,翻身到马车侧壁,把一直小心护着的小提琴从车窗塞进去,然后看不清她是怎么做的,就这么在车壁上侧翻,就换到车前。

秦玥又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车厢里陷入寂静。忽地,一缕琴音飘进来,悠扬绵长的音色,喝着马蹄和车轱辘颇有节奏的声响,很有几分韵致。

寻了壮的树枝,倚在树干上静坐,秦玥犹犹豫豫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你的意思是说,三年前师父就告诉你,在那天会有一劫,关乎到公主的生死?”

脱开的手,空空的,这种感觉让秦玥很不舒服,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舒服什么。只是就想提步追上去。燕清拉着楚娫一路走到僻静的地方,双手扣住楚娫的肩膀,那般炙热却不安的眼神,紧紧凝视着她。

话音落下,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是啊,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外表气质都是一等一的贵气青年,是西凤山的小寨主,土匪山寨中的领袖型人物,在山寨界地位不凡的啊。

秦玥缓过劲来,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正经的模样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们就这样干等下去吗?”唐笙有些着急了,已经一天两夜了,眼看着天又快黑了,那个本该最着急的却不动如山。他早就下令让隐在暗处的铁卫出去找人了,却被燕清拦住,偏偏他又什么都没解释。

立起耳朵细细聆听了下,时有时无中,飘渺难寻。她本不是个对音乐过分执着的人,听不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不知为何,心里蓦然涌起一丝急切,那种淡淡的萦绕在心上的熟悉,让她有种如果不追上,就会后悔终身的感觉。

不死心地挪动了两步,继续,可是仍是到什么是什么,抓到空气也仍旧是空气。楚娫皱了皱眉,有点不太明白,转过头看向正一脸莫名地看着她的秦玥。

唐笙确实是诚心致歉的,看燕清摆明是在怪他的样子,心里反而舒坦了很多,起码他肯怪自己。

“你是要从坠崖起开始算呢,还是从我找到这个山洞开始算?”秦玥懒洋洋地应着。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楚娫还安然地闭着眼,秦玥腾不出手来叹她的鼻息,只得提起劲,抱紧了她,将脸探到她的脖子侧边,好不容易感受到搏动的感觉,才放下心来。

这几日无论遇到什么事,她都淡然得不像她,此时却露出了他熟悉的慌乱无措,凌乱的发丝因为汗水贴在脸上,明明害怕的要死,偏偏激发出几分顽强,白玉般瘦小的双手紧紧抱着一个细得随便一折就会的断的木棍,在风中颤抖着娇弱的身子,强作镇定地迎上那明显比她强上很多倍的敌人。

“有人跟我有仇吗?”

这种卑微到尘埃里的心情,在那二十八年里,她也尝过几次,但是那样的她是注定要活在黑暗中的,她不能说,绝对不能说,于是只能眼睁睁地一次次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渐渐走远或者牵起另一双比她温暖的手,面对他们或伤心或冷漠的苛责,她还不能解释,只能故作洒脱,直到被伤得学会了掩藏,学会了在阳光下淡定的行走,学会了看开一切,她才放弃了追寻爱情。

刚开始的时候,她跟所有的人都有种若有若无的排斥感,直到隔了很久才有些融洽的感觉,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格的原因,可是此时,看着这个人,她没有那种排斥的感觉,一点都没有。如果说这个人,看起来随和亲切一些,或许还可以理解,可是……

楚娫很满意也很得意的笑了笑,朝秦玥摊开手:“三公子,给钱吧!”

慧空没有说话,望着楚娫的眼神温和如水,没有一点杀人犯的疯狂,因为被绑着,不能动弹,他还是念了声佛号,缓声道:“贫僧二十多年前就该被打入十八层炼狱,生生世世受捶打折磨之苦,永世不得超生。苟延残喘至今,已是偷渡无方岁月,苟留残念于世,如今业障已消,贫僧但凭施主处置。”

瞧见秦昊小心翼翼似乎很怕楚娫的样子,秦玥好笑地问:“为什么?”秦昊颓然的把两次被楚娫“念”的事说了出来,秦玥怔了怔,摇头笑笑,原来那姑娘最擅长的就是“念”啊,絮絮叨叨地说到你崩溃!可是昨天他走神了,她该不会很失望吧!

“撞伤口了?”秦玥原本就离得近,这会儿想查看楚娫后脑的伤口,一下把她往回拽,楚娫反应不及,直扑进秦玥怀里。

“王爷,回府还是去大理寺?”车夫上前问话,唐笙淡淡扔下一句“回府”,就登上马车。马鞭扬起,行人纷纷避让,空气里的那份寂静让刚才楚娫说的话愈发清晰。

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