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入的是西凤听弦,标志的温和清浅的微笑,缓步而来,一举一动皆可入画。楚娫的小脑袋换了个边侧歪着,叹息了一声。她始终想不明白,如此龙章凤姿之才,怎么就是个同恋了呢!

下意识地胡乱揉了揉自己乱得跟杂草似的头发,仿佛这样就可以抹掉心里忽闪而过的异样,揣着心事,自然没有发现身后的人一直凝在她身上的视线里,悄然滑过的一抹深意。

一步,一步,不疾不徐。旧质长廊上不时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和着被切割的风声,一种难言的诡异气氛在这件客栈弥漫着。

如果他是伪装的,那么这个男人就太可怕了。他有一张可以称之为绝美的容颜,却能用非易容的方式,收敛光华,甚至收敛存在感。虽然在易容的技术上,她的确有骄傲的资本,连秦玥都要佩服三分,但是在伪装这方面,她还是太过着象,而秦玥已经达到不用外物便可伪装的目的,离隐匿的最高境界已经不远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

“怎么了?冷吗?”西凤听弦关切地问了句,楚娫忙抽回神,摇摇头,正要说什么,却听得帘外马夫高喊了一声:“公子,秋风镇到了。”

“我希望你弄清楚,我目前的状况和易容是不一样的,这副身体确确实实是楚娫的。还有,就算你很珍惜你家的楚娫,我也不希望你把矛头针对我,首先我不认为我有错,其次,你没有立场!”

秦沁气结,这个三哥有时比谁都大方,有时又比谁都小气,有时候看起来满身贵气,有时候又和市斤小民一个德行,跟大哥二哥实在是差太多了。有时候她都禁不住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爹亲生的!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们几个都怪怪的?”唐笙一脸疑惑地问着颜真,可明显后者的心情也不怎么样,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楚娫被他盯得有些发毛,眉毛抽了下道:“燕……大哥?”

刚才像是昏迷似的西凤听弦,悠悠转醒,“无妨。”

楚娫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你们那儿小寨主还挺多的!”

秦玥愤愤然里握拳,最终还是泄气地追上去,万一她有个什么闪失,这个责任不是他能抗得下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无知者无畏,楚娫一点没瞧出来这个幻境有什么可怕的。毕竟只是一个残阵,杀伤力应该不会大,反正她是没看出来的,折腾了一会儿那块神奇的小金块。楚娫一面被小金块牵着走,一面无聊地四处打量。

所谓阵法,最初级的,就是军队进攻的队形,什么“品字形”、“蝶形”、“蛇形”等等,都属于阵法。但是古老而神秘的阵法在历史的洪流中遗失,已无据可考,并且很多东西被流言渲染得失去了本色,那些神乎其神难以用科学的解释的什么“幻境”等等,都渐渐变成了神话了,更何况在现代社会,大军压境什么的都不入流了,一颗导弹就可以跨越大洋消灭一个国家。

她一生享尽荣宠,却从不恃宠而骄,一直以贵妃之名行皇后之职,是位人人称赞的贤妃。若不是此次和亲,恐怕都不知道楚娫是为何人,怎么会要杀她呢?

黑黢黢的山壁被摇晃的火光照耀出几分亮彩,楚娫第一眼就瞅见了在火堆旁烤着什么的秦玥,摇曳的光影打在他俊逸的面庞上,投出层次不一的暗影,唯有那双眸子,无论何时何地都带着淹没不掉的璀璨。

一瞬间,脑海中放电影般,飞闪过这段不长也不短的时光,她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牵念。

与他对面而立的还有三个黑衣人,望着他的动作,不由面面相觑,这几日没有兄弟生还,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只有此时看着他近乎收割般的动作,饶是已经抱着赴死的心念,也不禁胆寒,本能地怯怯不敢上前。

楚娫甩开他的手,冷笑一声道:“我拿大家的命开玩笑?对,我是残废,就你厉害,行了吧!我这个残废还就喜欢送死,你管不着!你要是担心那些人,你去保护他们啊!时间紧迫,懒得跟你纠缠!”

不可否认,秦沁心动了,这个条件对她来说,太具有诱惑力了。她动了动身子,平躺着看着天花板,眼神变得迷蒙,是回想的神色。

帅,这是楚娫的第一印象。

她倒是没什么感觉,反倒觉得在大宅院里更好一点,里守卫重重的,想出个门比在秦府难多了。

后面出来的秦玥只看见她最后抖得那一下,然后转眼灰衣就被五花大绑。

“能怎么办?你弟弟我这么优秀,这样朝夕相对,容易日久生情的。”秦玥也叹息一声,送了个秋波给秦昊。

然后再从秦玥自己本身开始分析,若有若无地暗指他背后干的那件事可能跟土匪山寨有关,然后摆出了十分宽容的姿态,表示井水不犯河水,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挂名夫妻,相敬如宾就好,如果有那方面需要的话,她也绝对不会干涉。

“说句真心话,这个刑部侍郎的官儿据说是你一步登天上去的,政治玩儿的不错,不过人在做天在看。你扪心自问一下自己做过几件对得起人民的事,你就知道自己的位子能不能坐稳了。

楚娫挣脱那两个丫鬟,倏然站起道:“谢大少好意,不过楚娫怕是领不起。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跟你们多聊了,媳妇儿先行告退!”最后一句是对着大夫人说的。

竹林。冷日寒风。

秦玥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上来了,楚娫懒得理他,兀自走自己的,忽然听见前面有脚步声,然后有对话传来。

“怪不得死了这么久才被发现。”楚娫喃喃道,然后一脚踏了进去,死者浑身都是伤口,这个房间却干净地出奇,傻子都知道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亏她还以为那小子有多明呢!

“怎么?找我有事?”楚娫也不拘泥什么礼数,径直就问。

楚娫侧身面壁而睡,秦玥只能看到她小半张脸,他忽然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就认出她是画像上的那个公主了,只是她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上位者的趾高气昂,原本以为她只是小国公主,许是有些小家子气,可是那种超乎她年龄的稳重镇定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喂,你个小笨蛋,怎么自己没拿披风啊?”说着楚娫解开丝带,一把把霜月也笼了进来,她却惊惶不安地说:“小姐啊,这披风太小了,别冻着你!”

本来看的很认真地秦昊,面色僵硬,尴尬地客气道:“啊,额,多谢弟妹,我已经学会了。这只弟妹吃吧!”

他?

小二看着这长得很可爱的姑娘忽然爆发,吓得有些胆怯:“可、可是客、客官,您的三个菜还没做好!”

“如果不是有个小仵作细心地发现死者发丝中有血,恐怕也没人知道他真正的死因。”唐笙语气有些沉。

过皇正门,经御道直通类似于五龙桥的那种白玉拱桥。一路砖石甃砌到门楼,楼有五门,金钉朱漆,雕刻龙凤飞云,左右有朵楼和阙,都覆以琉璃瓦。沿中轴线穿越两组殿,到达内正门承天门。过承天门,穿越绕庭花柳,向西而去。

“啊,哦。这个,呃。”楚娫尴尬地支支吾吾了半天,在秦昊越来越冷的目光中,静默了。

呃……他们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来救她,他们就意思意思放个水什么的就算了?

手指一动碰到茅刃,指尖一痛,楚娫才回过神,娘的,这男人该不会是懂得催眠术吧。

气场很明显的发生了变化,楚娫只觉头顶乌云蔽日,她触电般霎时松开云溯,趁观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迅速逃离现场,并在心里默默地大吼了一句:“我讨厌皇帝的新衣,带坏小孩子!!!”

“逗你玩的。你不说我也知道不是猫咪的事,来让我猜一下,”楚娫歪着小脑袋,沉吟了一下,“是皇出事了?”

“小姐啊,”霜月忧心地叹息道,“人言可畏啊,虽然三少爷不在了,但你这样跟别的男人出去会被人说不守妇道的。”

楚娫扫视了一圈,围坐着的有三个人,全都和刚带她进来的人一样锦袍玉冠,差不多二十来岁的年纪,只是近手边的那位面若冠玉,目光温和,气质淡雅。在楚娫对面的那人和这两位比起来就平淡了许多,只是他那双眼睛生的极好,她一向最讨厌男人的桃花眼,可这双狭长的眸子似是融了星光,璀璨异常。一进来满屋子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转了两转,然后开始互相挤兑,调笑开来。只有他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她的眼神,颇有深意。楚娫发现之后,撇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