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珺兮想起出嫁前王婶和她讲到几个陪嫁丫头的事情,眼神一黯,有了主意,打断清风说道:"此事我自有主张,就让清雨和清露两人照顾他吧,你和清霜盯紧一些就是。清霜,你去请长青到厅里等我。”

苏珺兮闻言一顿,惊讶地看着李景七,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情绪纷纷涌了上来,抑制不住,扭头就走,泪水便怎么也止不住,湿了脸颊。

“为什么?”苏珺兮就知道有问题,不想李景七还真的敷衍她,心里有些莫名的生气。

李景七听到了苏珺兮开窗的声音清醒过来,缓缓睁开双眼,眯着眼睛迎向光亮,看见苏珺兮站在一束阳光里,在地上投下柔美的倩影,唇角不由扬起浅浅弧度。沙哑着嗓子咕哝了一声:"娘子,过来。”

两人之间瞬间陷入死水一般的沉寂之中,各自沉默,静得连乍起的秋风扫落叶之声都无比清晰……

陈则涵支在下巴处的手不由握紧了拳头,泛白的骨节在幽暗的车厢里透着淡淡白光,竟也带了几分凄寒。

旋即传来苏珺兮低哑软濡的声音:"七郎,轻,轻点。”

李景七睁着眼睛,看着苏珺兮垂了双眸,羽睫偶尔轻颤,沉醉在自己的吻里渐渐乱了呼吸,才缓缓地闭上眼睛,吻得更加用力。

苏珺兮替李景七拭着衣裳上的酒水痕迹,李景七听闻苏珺兮要邀请陈则涵,心中憋着的一口气如何也咽不下,根本无视苏珺兮此刻略显讨好意味的亲昵举动,收回还搭在苏珺兮腰上的手,含着一股怨气地甩开苏珺兮的帕子,起身离开了位子。

径山骇了一跳,嗫嚅了半晌,才将意思说明白了,原来是章於城说今日是重阳节,要喝菊花酒,便撺掇了园中一干人等为他四处忙活。

未及长玄说完,清风泼辣出言打断了他:"谁是你姐姐?”

如此一想。苏珺兮发现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只怕得赶紧寻两个厨子或是厨娘。

让她猜对了?即便如此,苏珺兮还是有些错愕,一时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只看着章於城无话可说。

正想转头直接问个明白,静谧之中忽然而起的一声“吱吱呀呀”的可怖声音,没来由的把苏珺兮吓了个激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苏珺兮不由伸手紧紧抓住了身边李景七的手,两眼也战战兢兢地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是未掩紧的窗户被秋风吹开了。

苏珺兮素来是个淡漠的性子,也极少生气,碰上李景七,却每每气得不轻,自己却也说不清这股气打哪里来,此刻更是不知如何发作,奈何不得之下,甩又甩不掉,不禁又觉得委屈,不知不觉间就有泪意涌上来,只转身背着李景七干站着。

苏珺兮看着清风手中的这套襦裙,这套衣裳其实和她昨日穿的嫁衣相似,只不过改成窄袖束腰,以一色淡黄丝缎为底,上裳依然不缀花饰,领口袖边用以裹边的月白锦缎用淡黄丝线绣着淡淡的牡丹印子,束腰与领口袖边相似花色,下裙减去了淡黄纱罗和珍珠缀饰的清丽繁杂,却是整条裙子都绣着朵朵深浅不一的牡丹印子,倒更似泛黄的丹青画上的花痕了。

苏珺兮全身无力,李景七的讨好让她再次尝到疼痛并欢愉的双重折磨,双手渐渐地停下反抗的动作,软软地攀上李景七汗涔涔的背,任由他摆布,自己早已分不清是抗拒还是迎合,只觉得,在快速和激烈的震动中,自己似乎又一次被抛高,穿过飘渺的云烟,几乎触手可及极乐的顶端。

苏珺兮落至床上,不由轻呼出声。攀着李景七肩膀的纤指瞬间一紧,红润的指甲顶端泛起淡淡白痕,旋即感觉到李景七的吻已经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肩上,湿濡的舌尖代替了温热的指端,触感更加令人颤栗。

苏珺兮端坐着,耳边礼官和女宾们或玩笑或祝福的吉利话不绝于耳,偶尔夹杂着几许细微的彩钱杂果撒落在地的声音和小儿争拾的欢呼雀跃,心中明白李景七此刻必须前往筵席陪着众客就筵三杯,方能回转与她行完婚礼之后的仪式,想起适才李景七说的那句犹自萦绕耳畔的的私语,不由安心等待着。

此议有理,苏珺兮原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因此点头允了。

苏珺兮辞了周老和陈于致,回到自己在陈府的厢房时已经不见李景七,正要询问,清霜过来微微一笑:"小姐,李公子已经趁着无人偷偷溜出去了,阿虎在前院接他,你且放心。”

苏珺兮不由一愣,什么我的心思?什么不会害了我?听来似乎陈则涛知道些什么……不过这些问题又不好问出口,苏珺兮只好按下心中疑惑,避过陈则涛的话题,点头说道:"二哥,我明白了,如此,我们还是先等着周老大夫的消息吧。”

“鸟蛋啊,烧鸟蛋很好吃的,咱们去叫厨娘烧来吃吧。”

陈于致一愣,连忙向李四老爷致意:“在下失礼了,真是幸会。”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多看了李景七两眼。

苏珺兮一愣,定睛一看,不是周南星赠给他的荷包又是什么?待苏珺兮抬眸重新看着陈则涛,心中已然几番思量。

自陈则涵受了家法之后,杜氏就时时侍候在陈则涵床边,何氏也不在,因此苏珺兮便不再刻意回避,除了按时和陈则涛一起前去给陈于致针灸按摩来帮助他恢复康健以外,偶尔也会到她所住厢房附近的园子里逛逛。

几人一走,祠堂里便只剩下几个小厮,陈于敏挥挥手,等他们退了出去,才转身对苏珺兮说道:“此刻只有二郎在,你去帮帮二郎,也瞧瞧大郎吧。”

周老止了笑意,在亭中踱了两步:“老陈也真是,我早就说过他,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偏要和自己过不去。”

李景七目露狡黠,顾左右而言他:“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苏珺兮转身,嘴角才刚刚扬起,就见周老大夫一脸凝重,不由收敛了笑意。

刘守敬下了轿子对陈忠微微颔首,旋即进了乐来楼。陈忠连忙紧随一侧,谦恭地引着路。

不过苏珺兮无暇顾及李景七的微妙改变,许是天气转凉的缘故,最近几日求医问诊的人络绎不绝,自上次她在回家途中遭遇马大几人袭击之后,陈则涛便不再让她上门应诊,此刻病人数量剧增,一鹤馆人手便有些吃紧,碰上出诊的大夫多的时候,留在一鹤馆内坐诊的苏珺兮反而更加繁忙,几乎焦头烂额。

苏珺兮不禁白了李景七一眼,犹豫半晌,终是问道:“你东京家里,上下都不管了吗?”

王婶应下,依旧缄默着出去了。

苏珺兮看着李景七脸上的神色隐忍难当,却紧抿着双唇不肯说话,不禁一阵焦急害怕,正寻思着到底怎么回事,又见李景七的目光越来越不寻常,那是,那是炽热难熄的情火!苏珺兮顿时脑中一空,再不敢动弹,唯能感觉到自己腿间的坚硬和燥热……

苏珺兮点点头,有些心虚地说道:“我回来再教训她。”

李景七闻言抱着苏珺兮蹭了好一会儿,才松了手,笑得狡猾无比:“我们一起过节?”

李景七趁势抱住苏珺兮的腰,低声委屈道:“那些都是陈则涵送你的?”

苏珺兮受不住李景七的目光,不由轻轻撇开了头,李景七旋即低低笑起来,将脸埋进苏珺兮脖颈间,轻呼一声:“珺兮。”

陈良一听也觉得靠谱,立时就收了着急情绪,借着找大少爷商议生意之事的名头偷偷来寻何氏。

陈则闻言涵恍然,这才走到桌边坐下,自己倒了一盏龙井,慢悠悠地品起茶来。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李景七今夜的心情,一路神清气爽地送着苏珺兮到了西边民巷末苏家小宅前。

李景七并未放手,随着苏珺兮的几下挣扎,反而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握得更紧了,只勒得苏珺兮的手腕红了一片。

周老连眉毛都没抬:“你家大少爷是哪家大少爷?”

陈则涛见苏珺兮不说话,倒也没有再问,只给苏珺兮探了脉,又问了苏珺兮在喝什么药,见无碍,就放了心。须臾,王婶捧着茶进来,见两人沉默无话,便知苏珺兮什么也没有说。

苏珺兮此刻确实也有些昏沉,一时说不上话,只对王婶点点头,便任由清霜半推半扶的回了闺房重新歇下。

苏珺兮闻言细细交代了阿虎几句才放阿虎随长青押送这些人去府衙,随即,苏珺兮带着几个人回了苏家。

苏珺兮心下思量,眼见着碰瓷男子脸上的痞气愈来愈盛,甚至带了&img=""&气,正举步向自己和清风走过来,不由紧张起来。一旁的清风见了男子此番模样,霎时想起赵成益一事,只吓得紧紧抓着苏珺兮的手臂瑟瑟发抖,几乎没把苏珺兮的手臂掐出血迹来。

杜氏说得随意,但一席话却说得极尽暧昧朦胧。何氏心中一番臆想揣测,面上却笑得云淡风轻:“如此,媳妇便也不多嘴了。”

苏珺兮重新收好荷包,却又见周老敛了笑容,紧张问道:“是哪个臭小子?”

只见黛娘举帕掩了薄唇,断断续续的低语里就带了呜咽:“陈大官人,原来,你真是娶了新妇便忘了黛娘,既如此,当初何必与黛娘……那夜之后才不过几日,你就做了新郎……嬷嬷往日果真没有说错,你们男人哪里会记得一夜恩泽,不过只当一场风流罢了,日思夜念的,都是我们这些女子自己寻了苦日子过……也罢,黛娘得了嬷嬷的教训就只当做了一场梦罢了。”

苏珺兮回到家,就听王婶笑道:“小姐,周姑娘来找你玩呢,在你屋里等你好一会儿了,清霜正与她说着话。”

不等清霜说完,王婶就直摇头,一旁的清风更是笑斥道:“我道那几株茶怎么突然就娇贵了呢?原来是你捣的鬼,外头又不是没有得卖的,你还非得自个儿折腾一番。你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