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七举起拳头掩饰着咳了咳:“没。”

一室旖旎早已被静好的阳光驱散,苏珺兮回身给李景七掖了掖被角,才行至窗边,轻轻推开半扇窗户,窗户发出轻快的吟唱,旋即,晴朗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苏珺兮身上,照耀着欢快跳跃的尘埃,在地上洒下明亮的光痕。

陈则涵叹了一口气,按下心中的莫名情绪,踌躇半晌终究没有踏前一步,自己和黛娘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资格慨叹?还有什么颜面见她?想着,陈则涵几乎毫无知觉地转身打算离开,却在转身的刹那听到身后的房门“依呀”一声打开,颤悠悠的声音回荡在这沉沉秋夜的死寂里,忽然让人觉得,陈则涵呼吸一滞,那感觉愈加分明,忽然让人觉得揪心得疼,可动作却是无法收住,身子已然背对着木门,背对着何氏了。

陈则涵凄然一笑,早几日前,他还不曾感觉到这种痛楚,直到那天亲眼看见苏珺兮在别人的搀扶下上了别人的花轿,直到今日,自己亲自给她送去贺礼,那锥心似的疼痛便再也无处遁形。多少年来的自欺欺人终于在他们的一颦一笑里轰然溃败。

李景七身形一滞,手中的动作一顿,脑中一阵空白,徒留最原始的冲动愈发饱胀,坚实的腰身微微用力,停住动作的手也再次顺着苏珺兮的脊骨滑至她的尾骨,轻轻往上一抬,两人最真实的密境眼见就要相通,苏珺兮双手忽然使劲,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狠狠陷入李景七涨红的肌肤,留下几处青白。

苏珺兮轻轻颤了两下羽睫,旋即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唇内每一丝每一毫敏感的柔软纠缠与温热湿意,交叠袭来,每一种感觉都清晰得滞留在自己脑际,却又无法一一厘清。

剡溪这才俯首领命,一路小跑着往偏厅去了,一路跑还一路不停的抹着额上的冷汗。

苏珺兮一愣,不及说话,李景七比她还要快,脱口怒道:"他又玩什么花样?”

“清风姐姐……”

苏珺兮一进正厅,不禁愣了一下,相对偌大的万径园来说,这些仆人真是,少得可怜,粗粗一数,除去长青和她带来的四个丫环,长玄守门去了,这厅里站着的,有中年男仆两名、婆子四个、小厮和丫头各两名,才十个人,自己还来不及过问,难道,李景七至今吃得还是乐来楼订的饭菜?

章於城抬眼看见李景七的眼神,突然被李景七鲜少展露的威严震慑住,不自觉地起了敬畏之心,终于老实交代:"我爹娘让我成婚,我,我就跑了。”说完,不等李景七开口,又突然抬眼看了李景七一眼,提高声音说道,“我不想成婚。”

苏珺兮转头顺着李景七下巴所指的大略方向看去,只看见一张破烂的床,床上稀拉拉挂着一张打满补丁的破蚊帐,蚊帐也松垮垮地垂着,没有挂起来。苏珺兮还是不解,这能有什么玄机?

苏珺兮身形一滞,顿时停住了脚步,身后李景七早有所料,早她一步先停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苏珺兮回头怒视着他。

外甥?离家出走?苏珺兮在这世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不由猜测连连,已经找着衣裳走到苏珺兮身边的清风,打开手中拿着的淡黄色衣裳往苏珺兮身上比了比,转了话题:"姑爷说今日要拜见四老爷,要穿得庄重一些。还指名挑了这件。小姐,姑爷可是替你备好了整整一柜子的新衣裳。”

李景七使尽了浑身解数,要取得苏珺兮的喜悦,不由更加卖力,直至苏珺兮被她吻得几乎窒息,瘫软在他的身下再无力抵抗,他才歇了吻,一路向下,亲吻着她的颈项。啃咬着她的锁骨,吮吸着她的柔软。

李景七看着苏珺兮肩上锁骨玲珑的线条,心中一动就吻了过去,顺势翻身将苏珺兮压在身下。

……

王婶见苏珺兮肯定,又继续说道:"王婶想着,不若就点了这四个丫头跟着去吧,小姐是个灵透通达的人,也不会拘了那些有的没的忌讳,横竖我们也是为了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需凑足了四个丫环,等到了李公子那里,用着不合意换了就是。”

苏珺兮闻言不由一阵感动,无论如何,大伯父替她做到这份上,都足见真心,道一句情深义重不为过,此恩,只怕即使没了人情交错也难以厘清。想着,苏珺兮只起身上前一福,道:"有大伯父为珺兮张罗安排,珺兮心满意足。”

此刻,陈则涛看着难以自主的苏珺兮,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心知她的辛苦,不禁生出一丝怜惜之情,他自己心有所属,不愿辜负了旁的女子。也不愿拆散苏珺兮和李景七,斟酌半晌,才开口道:"周老大夫已经在书房等着大伯了。苏妹妹,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放心,即使周老大夫没有说服大伯,我,我也一定不会害了你的。”

“唔,蚂蚱可以入药呢,得好好研究研究。”

刘守敬会意,走至三人之间,与身着月白素袍的年长男子和一侧的年轻男子介绍道:“李四老爷,李公子,这位便是杭州府杏林世家陈府的大当家陈大老爷。”说罢,又转身对陈于致说道,“陈大老爷,这两位便是东京李氏世家的旁支李四老爷和他的侄儿李景七公子。”

陈则涛嗫嚅半晌,仍答不出话,只从怀中取出一样物什递到苏珺兮面前:“麻烦苏妹妹替我还给周小姐吧。”

李景七沉默半晌,才淡淡出口:“你难道不知?”言罢头也不回地出了客厅,留长青在他身后暗自琢磨。

杜氏听了这话才勉强止了泪,在余嬷嬷和季氏的搀扶下回了房。

苏珺兮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连一旁一直端着脸的陈则涛也举起拳眼遮住嘴掩饰笑意。

半晌,苏珺兮才道:“你既知如此,当初又何必在大哥面前说那么难听的话。”

“小苏。”忽的身后响起周老大夫的声音,不复往日爽朗顽皮。

见轿子停了下来,陈忠不等刘守敬下轿就疾步近前躬身行礼。

等过了午时,李景七准时来接苏珺兮去一鹤馆,将苏珺兮送至一鹤馆后院侧门后,竟不似往日那般磨蹭赖皮,干干脆脆地下车旋即扬鞭驰骋而去,看得苏珺兮惊奇不已。

话才出口,苏珺兮就后悔了,这话虽然说得平淡,但是……果然李景七嘴角的弧度又深了深,隐隐透着自得:“岂敢岂敢。”

闻言苏珺兮怔了半晌,才道:“不必了。”

“哪里?”苏珺兮一急,连忙停了手中动作,伸手抚着李景七的头。

“越发没规矩了。”王婶望着清风的背影摇头道。

李景七又动了动,才含糊地“嗯”了一声,依旧像树袋熊一样赖着苏珺兮不肯动。苏珺兮被抱得动惮不得,只好拍了拍李景七的背,哄道:“快放开我,你要不要过节了?一会儿丫头们进来瞧见了如何是好?”

苏珺兮疾步上前拉开李景七,随即挡在妆台和李景七之间。

两人心中瞬间花开,一片浅媚,随即默契地歇了吻。李景七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又低头轻轻啄了苏珺兮几口,才咽了咽喉咙,双眸款款地望着苏珺兮。

陈则涵一松懈懒怠下来,就把账房副管事陈良急坏了,这又不敢直接报到大老爷处,一筹莫展之际,原想偷偷去寻大夫人杜氏商量,却被自己媳妇拦住了。陈良家的说,让大夫人知道了能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要让大夫人来管,这样迟早要被大老爷发现,还不如去寻大少&img=""&&img=""&帮忙,她娘家可是杭州府第二大药材商家,指不定是个能干的。

黛娘“噗嗤”一笑,上前羞了陈则涵一阵才说:“黛娘还真不知是说大少爷急&img=""&子呢,还是说直&img=""&子?彦君不在这楼里,也在这别院里。”

“我就晓得珺兮担心我,你放心,刘守敬不能拿我怎样。”李景七话音才落,便听“嘭”的一声轻响,车窗瞬间合上遮去了佳人容颜。

“你放手!”苏珺兮恨道。

那来人听罢小童所言,竟瞬间换上一副谄媚笑脸,往周老跟前走了几步,随后行了个礼:“周老大夫,请您到我们府上给我们大少爷瞧瞧。”

苏珺兮摇摇头,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先叫陈则涛坐下,随即叫清风去斟茶来。

苏珺兮正要上前,却被清霜拦住,王婶接过清风递过来的巾子,转头对苏珺兮说道:“小姐快回去吧,老头子是我男人,他要不要紧我自是心里有数的,这里有清风就够了,你且放心。你之前就有些伤寒的迹象,此时正是最凉的时候,可别真的着凉惹了风寒。”

苏珺兮担心他的伤势,便先问了他,阿虎却道:“阿虎没事,倒是王叔年纪大了,只怕经不住这几个流氓不要命的打法。”

苏珺兮见状心中不由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这情形,也太过离奇了。找茬的不在乎钱财却只是闹事,莫非是受人指使?

杜氏闻言,眸中&img=""&光微闪,瞬间即逝,随即捧起茶盏,一支手轻轻晃着杯盖:“哎,说起来也是没有缘分的,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以来大郎与她倒淡了不少,你们这些小辈偶尔闹些小别扭,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img=""&嘴。你不用管大郎,他随&img=""&惯了的,想必不知哪一日,就又如往常一般了。”

周老定睛一看不由一愣,随即挺直了身子贼贼地笑起来:“嘻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黛娘见陈则涵一脸震惊,瞬间面露哀戚之色,旋即两道黛眉似蹙,不复神采,一双明眸微垂,似有莹光。

天气渐渐转凉,苏珺兮自一鹤馆出来,忽而见几片焦了叶尖的叶子自医馆门前的一株杏树上缓缓飘过来,打着旋儿的落在她的脚边,苏珺兮这才感觉到秋天真是来了。

清霜闻言笑道:“小姐,这抹茶是用碾茶碾的,只是又不同于一般的碾茶,需在采摘前二十日搭棚遮阳,方能去了绿茶的苦涩。清明斗茶会上我知道了此番技艺之后,心想小姐向来不爱茶的苦涩,兴许会喜欢这抹茶,因此便想试着泡一盏与小姐尝尝,只是那时春茶早已采摘了,只好拿园里的几株夏茶试了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