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珺兮走到陈则涛身侧坐下:“就是,转眼八月初,中秋一过,再下几场雨,冬天就要来了。”苏珺兮说着看了陈则涛手中的卷册一眼,又道,“二哥可要帮忙?”

杜氏说罢便只拿手帕子掩着嘴呜呜哭着。

苏珺兮给陈则涵细细把了脉,又看了伤势,除了肿了一个大包倒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只是恐怕还得观察两天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撞伤头部。

说罢长玄接过水杯喝了两口,又继续说道:“我替公子出来买纸墨,回来经过这里,就,就,我就顺道过来……”

“怎么了?”苏珺兮回头问道。

“可不是,我早就准备好了针线,今年小姐无论如何也要一样一样的亲自做过一遍。”清霜也附和道。

杜氏听罢倒是略开了怀,不禁多瞧了翠碧一眼,才一路往陈则涵的小院行去。

老鸨一笑,将黛娘的举动瞧在眼里,眼睛随着黛娘的匆匆一瞥看向妆台,伸手拿起台上的花笺瞧了瞧,面上便做出十分的惊讶来:“这不是张三影的一丛花令?郎踪与东风,黛娘怨的是哪一位情郎?又要寻哪一阵东风?”

“见过李公子,不知珺兮是否打扰了公子的雅兴?”苏珺兮一福,笑得轻轻浅浅。

苏珺兮看着清风如此,心中情绪只无以言说,略安慰了清风一阵,才带着清霜去了一鹤馆。

王婶应下就去了厨房。

李景七和长青对视一眼,嘴角不由浮起浅浅弧度,随即放下了帘子。

眼瞧着这些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的小吃和珍奇,长玄顿时被吸引去注意力,立时便想扑了过去。长青见状实在有些恨铁不成钢,正待训话,却听李景七说道:“长玄,你且去玩吧,戌时末回街口马车停驻之处即可。”

一时车厢内三人俱是无话,只听到街市上传来的喧嚣繁华和马车跑在青石路上发出的声响。

这还是陈则涵送她的及笄之礼呢。苏珺兮微微一笑,点头。清霜便轻轻替她簪了青梅簪。

陈则涛闻言一惊,抓着小厮不放:“怎么回事?”

苏珺兮回到自己的卧室,依然心有余悸,取了茶壶正想倒杯凉水压惊,却见清风“扑通”一声跪到了她面前:“清风谢过小姐爱护!”

周南星稍微缓了颊上红晕,点了头,带着丫环小厮走了。

陈则涵想着想着不禁就有些颓然,一时又记起爹爹的一向恨铁不成钢,总步步紧逼,一时又想起苏珺兮的一颗芳心不知处,总飘忽不定……自己也说不清是失意,孤独,还是挫败,只一腔不得安宁的心绪萦萦绕绕挥之不去,倒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没处发泄。

只见“万径园”三字狂草之下,两扇墨漆大门洞开,一骑当先的长青带着苏珺兮的马车进了万径园。

苏乐珺兮多多少少听过一些杭州府的坊间杂谈,其中自然不乏风月女子的轶闻或者传奇,瞧着眼前&img=""&致豪华的画舫,苏珺兮猜想这位大约就是那位艳冠杭州府的姚娘了。时人姚娘,一双手弹琵琶,声声落珠,一对足踩金莲,步步生花,琴艺舞姿皆&img=""&妙无双。只是苏珺兮听着她这轻佻话语,委实尴尬,又不好回答,干脆不说话,只转头看向陈则涵。

清雨连连磕头认错,苏珺兮倒有些无奈,见差不多了,就先打发她下去。

清雨这才注意到王婶,赶紧上前:“王婶,怎么办?”

陈则涵忽而眉头轻皱,一会儿看看柳叶,一会儿看看苏珺兮:“裁个什么样式好?”

苏珺兮怔怔地看着纱幔好一会儿才回神,不禁轻轻挑开纱幔,却只看见路旁一排郁郁葱葱的杏树,枝叶繁茂间缀满青杏。

清风含糊“嗯”了一声,埋头吃午饭,清霜则默不作声。

夏唐亦不敢再往下看,连忙将窗户关上,然后稍稍稳了稳呼吸,装作若无其事地吩咐阿福道:“你去拦着陶叔,别让他打木头,万一有什么情况来喊我。”

苏珺兮闻言细细交代了阿虎几句才放阿虎随长青押送这些人去府衙,随即,苏珺兮带着几个人回了苏家。

到了苏家,王婶见几人狼狈的模样骇了一跳,又见王叔由长玄扶着似站不稳随即就慌了手脚:“老头子,这是这么了?小姐,小姐你没事?”

苏珺兮歉然:“王婶,对不住,害王叔被打成这样,珺兮瞧过了,倒没有大碍,只是少不得得养几个月。你且先去烧几锅热水,让清霜和清露将伤药送到客房和王叔房间。阿豹,你和长玄扶王叔回他的房间,清风,你先去给王叔瞧瞧,处理些外伤,我给姚娘上完药就来。”

苏珺兮一连串的吩咐井然有序,几人领命随即分头行事,王婶不安地瞧了王叔一眼,安慰了几句才去了厨房。

等到众人治完伤,梳洗干净以后,已经月上中天了。苏珺兮留李景七和姚娘在苏家用了晚饭,苏珺兮才将姚娘送走,临走前,苏珺兮将一直未出口的谢谢道了出来。

姚娘闻言一笑,也不客气,爽快受了苏珺兮的谢意,玩笑道:“你可得管着我这身上的伤不留疤!”

苏珺兮不禁也露了笑容:“姚娘到时点朵牡丹不就好了,还要为难我。”

两人辞别,苏珺兮回了闺房,李景七正坐在苏珺兮的闺房外室喝着王婶端上来的茶,一双眉皱得似要滴出水来。

苏珺兮见状上前一看,说道:“家里一阵忙乱,想是给你错拿了自家院子里收的秋茶。”

李景七奇道:“你家还种了茶树?”

苏珺兮浅浅一笑,却似依稀记起往日时光:“不过是往日爹爹一时的乐趣罢了,这小小的苏家院子,尽是他捣鼓出来的药畦、茶树之类,像后院那枇杷,过些日子也就要熟了。”

李景七倒听出了兴致,眼巴巴地望着苏珺兮,却听清霜进来禀报:“小姐,李公子,长官人和阿虎回来了。”

两人闻言,立即就往客厅去。苏珺兮一路走一路问清霜:“可带他们去用晚饭了?”

清霜点头:“本来王婶见他们风尘仆仆的,想先让他们去梳洗一番,横竖此事也急不来,但是长官人和阿虎执意要先回过李公子与小姐的话才肯走,王婶遂叫他们先用晚饭。”

苏珺兮随即交代清霜:“现在应该没什么大事了,你和王婶也忙活了一个晚上,这就先去歇下吧,剩下的交给清风和清露。”

清霜却摇摇头:“我哪里累着,倒是王婶,是该让她去照顾照顾王叔了。”

苏珺兮见自己的几个仆人都是懂事贴心的人,不禁暗自欣慰和庆幸,到底是爹爹给她留了一方舒心的天地!

苏珺兮和李景七到了客厅,清霜原本也是等长青和阿虎吃得差不多了才去喊他们的,因此长青和阿虎已经候着了,苏珺兮先让王婶回去照顾王叔,才坐下来与李景七一起听长青和阿虎汇报事情经过。

长青几人带着一众犯事之人到了府衙,杭州知府刘守敬才吃完晚饭又马不停蹄地开堂受理了此案。那一众犯人中有几个本来就有案底,也是府衙的常客,因此刘守敬没花多少工夫,就查明了事情的原委。

那一众犯人一向只是跟着那长得流里流气的男人唤做马大的,时常出入一些人少的地方,专门捡了急着赶路的布衣车架,由一人假装被撞,随即几人围堵闹事以求讹诈些钱财,赶路者多半因为事情紧急,也不缺那么些钱,又晓得官府也管不过来这些琐碎小事,因此也就破财消灾,这些事情大都不了了之了。

苏珺兮仔细回想今日事情详细,顿觉不对,马大讹诈她可是一开口就是好大一笔数目,这与长青说得平时状况不符。思及此处,苏珺兮不等长青禀报审案结果,便打断了长青:“长青,刘守敬大人可是结案了?”

苏珺兮可是没忘刘守敬上次在赵成益一案时耍的玲珑手段,此刻自然是问得咬牙切齿。

李景七和长青闻言俱愣了一下,长青笑道:“哪里那么快结案。”

苏珺兮松了一口气,道:“李公子,我怀疑马大是受人指使。其一,马大开口讹诈我的钱财可是普通之家十来口人半年的生活费,这还是说了一半被清风打断的;其二,王叔想要看清受伤之人的伤势,以防止马大漫天要价,结果才走到受伤之人跟前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摆明不是为了讹财;其三,这一批人恐怕过得挺逍遥,何必去做这极可能自断生路的事?何况我与他们无冤无仇的,至于弄到这份上?所以珺兮以为,只怕这些人是拿了别人的钱才铤而走险。”

李景七听苏珺兮说完这一番话,不禁用单手支着下巴深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