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珺兮感觉到清风投注到自己身上的不安的目光,却不去看清风,只迎向赵成益的咄咄逼人,心中无比清明:“无价。”

周南星立时露出调皮的神色来,眨了眨眼睛,凑到苏珺兮耳边耳语道:“不要紧的,爷爷平时可着紧养生了,不过是昨晚一时贪凉,没注意多喝了碗冰汤,今日已经被我&img=""&&img=""&数落了不知多少回了呢!”

一进一鹤馆,陈则涵就看到几位老大夫在前堂坐馆,几个小医童进进出出奔走个不停。陈则涵略无措,就回过神来,一一上前与他们见礼。一鹤馆的几位老大夫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辈,除去今日不在坐诊的老顽童周老大夫还会与年轻后生们玩闹一番,其他几个都是庄重老成的,何况此刻他们手头上的医务正繁杂,因此也没有多余的功夫与陈则涵寒暄,陈则涵行过礼便径直去了后院。

“这么早,出了什么事?”清霜惊道。

苏珺兮略有些疲惫,一时又顾着湖上景致,倒忽略了陈则涵的神色:“不过是用红丝线绣了蔷薇的轮廓,也不敢用得太张扬了。”

“正是这个理,但若是放任不管只怕将来闹出纰漏,因此还需在小姐面前敲打她一番。”王婶说得妥帖。

早知究竟的清霜备好衣裳过来拉开清风:“清风姐姐,你便放过小姐吧,此事心知肚明即可。”

杏林世家陈府是世世代代的&img=""&基,不见鬼斧神工,却是处处透着高雅与大气,循着天然的青山怪石和小潭流水,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轩、榭间,是蜿蜒曲折的廊,景中又见景,并着各处古木新枝、繁花落瓣、闲鸭忙鱼、飞鸟定石,上有风云变幻,下有流水掩映成画,自是一番山林野趣,又不失&img=""&致的高雅。

苏珺兮一想,自己于此还真是颇为讲究。她取过一只白色瓷瓶,倒出些许玫瑰花露,轻轻拍在脸上,抬眸望着镜中的自己,一张瓜子小脸略显清减,两道淡淡疏眉不甚分明,再加上自己一向漠然的神色总给人以疏离之感,因此并不怎么出挑,唯有白而细腻的肤色和隐含慧黠的眼神还略带了些许神采。

苏珺兮颇为欣赏清风这豪爽大方的脾气,因此平日并不约束她的言行,就养了她这璞玉般的&img=""&子。苏珺兮不接她的话,微笑着指指桌边的小凳子:“你先坐着。”

夏唐亦出了屋子,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往下一看,正好看到傻木头闪身钻进了家里,留下肥胖的王肥婆还冲着她家大门的招牌“长乐楼”破口大骂。

陈则涛闻言一惊,抓着小厮不放:“怎么回事?”

小厮斟酌了一番,才悄悄说道:“想是大老爷为昨日的事还在气头上,今早又听说大少爷彻夜未归,这才又添了气,不让大少爷回府。”

陈则涛听了缘由才放了小厮,一路担忧地出了门,刚转过门前大街的街角,就看见陈则涵在墙下来来回回地走着,一副踌躇不定的样子。

“大哥。”陈则涛疾步上前,语气里带着担忧,心却安了下来,想必大哥没有撞见伯父。

陈则涵转身,几乎六神无主:“仲郎,这可怎么办?我、我……我留宿落影阁了。”

陈则涛今日受的惊吓不少,闻言脑中一滞,才暗道不妙。陈府乃杏林世家,不管世风如何,但府中自有忌讳之处,不论妾室多少、风流几何,只一项不能眠花宿柳!往日耳闻大哥与姚娘素有交情,他便替大哥悬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了,如今……陈则涛不自觉伸手拭了拭额上的汗:“大哥,你且先避一避吧,伯父正在气头上。”

“他知道啦?”陈则涵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手不自觉攀上了陈则涛的手臂。

陈则涛摇头:“应该还不知,伯父只说不让你回府。你先去客栈暂住吧,省的人多眼杂又出了什么乱子,等我们探了虚实想了法子再做打算。”

陈则涵松了口气只不住点头,与陈则涛一起寻了个客栈住下。

陈则涛赶至一鹤馆后院大厅,见大家俱在,便向众人行礼赔不是:“小可今日来迟了,各位见谅。”

苏珺兮听到陈则涛明朗的嗓音,抬头,便见大家几乎没有人顾得上陈则涛,只略略扬了扬下巴或摆了摆手:“无妨、无妨……”

陈则涛了然,也并不放在心上,赔完礼便往自己的桌案走去。

经过苏珺兮身边时,陈则涛迎上苏珺兮的目光,一时间神色复杂,心中踌躇了会儿又回过头来:“苏妹妹,偏厅说话。”

苏珺兮本不打算过问陈则涛今日为何迟来,但此刻见了他的神色就不禁有些疑惑,只默默随着陈则涛到了偏厅。

走在前面的陈则涛站定,转头看着苏珺兮,良久叹了口气:“昨夜大哥一晚上没有回府,放在寻常也没有什么,却不知怎的今日一早被伯父知道了,大发雷霆,说要赶大哥出府,我这才耽搁了。”

“这也算不上什么天大的事,大伯父怎么就说要赶人?”苏珺兮更加疑惑。

陈则涛看着苏珺兮斟酌了好半晌,才开口:“昨日伯父考校大哥百草堂账务,训了大哥一番,结果大哥偏偏这当口彻夜不归,伯父知道了,以为大哥闹脾气,这才动了大怒。”陈则涛说得小心翼翼,惹得苏珺兮有些不明所以,“今早我出来时正好碰到大哥,来来回回在街角踌躇着不敢回府。苏妹妹,平日里就你与大哥最为投缘亲密,你去劝劝大哥吧,他再如此只怕……”

苏珺兮总算明白了陈则涛的用意,但是却颇为为难,这要怎么劝?她与陈则涵投缘,归&img=""&到底还不是因为陈则涵的世界里,那些玩乐、志趣、品味这些通通都能被世人认为是玩物丧志的东西颇能引起她的兴趣和共鸣……思及此,苏珺兮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不能拒绝陈则涛:“那大哥现在在何处?”

“暂时在晋安客栈住着。”陈则涛回道。

苏珺兮略想了想,斟酌开口:“二哥,先让大哥自己冷静冷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正好避过大伯父的气头,我寻了适当的机会就去劝劝他。”苏珺兮见陈则涛点头赞同,才接着说道:“只是,眼下我有一事还要拜托二哥。”

“什么事?你说。”

“二哥可还记得那日赵成益非要我看诊的事?他是看上清风这丫头了,想要了去,我自然不能把清风给他,只怕现在已经得罪了他。我怕他来寻衅,所以想央二哥派我一个身手好些的小厮,日里出门带着,也好有个防备。”

苏珺兮昨夜想了一个晚上,也只能想出这么个保守的方法防备赵成益,心中不由苦笑,遇了事情还是得仰仗陈府。

陈则涛闻言当即点头,只带了歉意说道:“是我们疏忽了,本来你一个女儿家,出入自然要稳当些才是。”

苏珺兮摇摇头:“我们寻常出入都在家附近,在街坊邻里间也颇有一些人缘,何况也从不曾得罪了谁去,本来不必太过紧张,只是如今赵成益不是易与之人,还是小心些才好。”

“正是这个道理。”陈则涛当即到大厅吩咐自己的小厮回陈府唤了两名晓得武艺的小厮跟着苏珺兮。

陈则涵在晋安客栈百无聊赖地消磨了一日,此刻,正坐在房中,摆了几样下酒菜,让店小二上四时茶坊打了一壶海棠烧来,边喝边等着陈则涛。

大约戌时初,陈则涛才来寻陈则涵。

“怎么现在才到?”陈则涵有些责备,却又拉着陈则涛坐下,“来,喝杯海棠烧,这是淡酒。”

陈则涛今日将一鹤馆的事情忙完了才回陈府替陈则涵打探消息,听到陈则涵责备却也懒得解释:“大哥,伯父此刻还不知道你留宿落影阁的事情。”

陈则涵还没有来得及舒展脸上的表情,就又听陈则涛迟疑道:“但是,落影阁那边……”

陈则涵顿时一凛,这才记起自己今日凌晨慌慌张张从黛娘处跑出来,倒也没有撞到什么人,但是,只怕这件事早晚也要传出去。如果,黛娘怀了他的孩子怎么办……想到这里,陈则涵不由得开始懊悔自己昨日的一时糊涂。

陈则涛喝了一杯酒,想了想,还是劝道:“大哥,你还是早些跟伯父赔罪吧,这事情最好主动跟他讲明,日后他若从别人口中得知了只怕更糟糕。”

陈则涛虽然这么说,但他其实也不能肯定伯父知情后会做何反应,只不过以他自己的&img=""&子,他觉得坦白得越早越好,越主动越好。

但显然,陈则涵并不这么认为。

“不行,爹要是知道了,非真的把我赶出家门不可。”忽然陈则涵似想到什么,喜道,“仲郎,叫妹妹帮我劝劝爹?”

陈则涛一时没有听明白,等想明白说得是苏珺兮时顿时变了脸色,也顾不得长幼有序,不禁责怪:“大哥,怎么能麻烦苏妹妹做这种事情,你让她在伯父面前以何种身份替你说话?”

陈则涵嗫嚅了一会儿,终是答不出一个字来,陈则涛也觉得自己刚刚对兄长说得重了,又觉得大哥应该挨点教训,因此并不道歉,只继续冷了语气说话:“大哥,我不可多耽搁,要走了。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说完,陈则涛就辞了陈则涵回了陈府。

……

杜氏趁着陈于致还在书房,就将自己的&img=""&娘余嬷嬷叫来,关严了门窗说话。

“嬷嬷,老爷要赶大郎出府,这下如何是好?”杜氏心忧不已,说的话都带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