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动了起来。顾连州听见车中白苏的声音,不禁多看了几眼马车,微风将车帘拂起一角,透过半遮半半掩的薄绡,娇小苍白的面容若隐若现。

白老爷的脸都绿了,若是得罪了贵人,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这怎么今儿个净是和风华公子过不去?

“没想到这般年幼!”忽有人叹道。

“你何故这般仓皇?”白苏又问。

“或许”顾连州睨着6离,面色木然,“现在你可以选择走,或者留下来观赏。”

时间过去了半盏茶,林子里的画面忽然变得十分可笑:一个在满头大汗的系腰带,系了半晌却始终衣襟散乱,另一个皱着眉,顶着满头花瓣,神情甚是迷茫的看她忙乱。

百夫长一见如此多的金子,两眼直。他一个月才一铢钱,有了这十金,别说去芙蓉楼了,便是纳三五个姬妾也使得。当下抓过金子,笑道,“小兄弟客气了,不敢劳烦小兄弟,我等自行去了便是。”

“小姐,可还要出去?”十三瞧着白苏垂眸半晌没有动静,便小声问道。

十二扁扁嘴,她就是个直肠子,“小姐性子好,不会怪我的,我晓得事儿,出了成妆院的门,必然规规矩矩。”

絮女暗暗吃惊,四人求药,须风出手的药无不是是药力惊人,那么,为何到现在不曾有事生呢?

白苏闷闷的趴在被褥上,上一世她是个早慧的孩子,从小特别懂事,每次去医院做各种检查、手术时,只要她一哭,妈妈会哄着她,泪水却比她流的还要汹涌,为了不让妈妈伤心,她很小的时候便学会了隐忍,无论是扎针,还是手术过后,绝对不会叫疼。

众人顺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名约莫二十几岁的女子盈盈而立,一袭藕色褶裙,纤腰楚楚,面上脂粉未施,粉面桃腮,清爽宜人,比起身后的那四名浓妆侍婢简直有如仙女临尘。

这是白苏第一次进大夫人的寝房,不由得多打量几眼。屋内有一整面紫檀木雕刻的镂花隔断,中央出入的地方用紫绡隔开,紫绡太轻飘,两边又加以珍珠帘压着,既实用又华贵。

婆七拔起面前的青铜剑别在腰间,淡淡道,“她不过是你白府的奴隶,有什么本事使得动专诸盟!”

“是!”士兵领命下去,城楼上的弓箭手一刻不曾怠慢的瞄准6扬,只要一声令下,6扬便会箭矢穿心。

白苏目光沉静如水,在月色下显出一份清冷,“你只需要照顾好我姐姐。”

白苏淡淡道,“我来看望二姐。”

6离烦躁的抬头看一眼来人,对上那人盈满笑的目光,微微怔了一下,旋即起身行了个叉手礼,“见过七公子。”

絮女心中猛的一紧,她七岁丧母,于继室的大夫人虽然关系不算亲厚,可是明面上大夫人从来没有苛责过她,更没有被禁足的先例!

演武场上趴在地上的虎贲卫们顿时松了口气,不顾伤痛的爬起来便跑,生怕6离一个不高兴又折回来。

大夫人不为所动,白苏也没有停下动作,亭子里的所有,并没有因为十三的哀求而停滞分毫。

十三应了一声,下车去了。

自从白苏遇见花荣那个变态之后,也特别注意过,雍国男风极盛,公卿权贵家少不了要养些男宠,所以选择这本书完全迎合了时下风气。

“姑娘久等了!”楚辰依旧一袭浅灰色儒袍,挂着温和的笑意。

白苏命小厮送写纸张进来,由妫芷代笔,事先说明白苏是甲方,楚辰是乙方。

小厮皱了皱清秀的眉毛,一副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模样,淡淡解释道,“只是配上一应景的诗词,又不曾让赋诗!”

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妫芷也不会相信,那个看起来怯弱的女孩儿竟然敢下毒谋害长姐。小小年纪便如此歹毒,实在令人齿冷。

“黄校尉,从今日起你可以回城北军营。”6离走至马车前,对毛胡脸道。

白苏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可以随意站在书架边挑选,她却需要去别处,不过想到可能是古代男女有别,便随着他去了。看着店老板瘦小而又猥琐的背影,白苏深深觉得,一件儒袍穿在他身上,简直太糟蹋了。

出门的时候,白苏冲那目瞪口呆的店老板笑道,“老板,我等日后必会常常光顾,不过,你万万不要把我兄弟三人喜好扮女装之事泄露出去,否则,可别怪本公子心狠。”

“色衰而爱弛”大夫人喃喃道。是啊,从前她还是年少貌美时,白老爷还是迷恋过她一段时日的。像白夫人这种在后院妻妾斗争里生活了十几年的女人,已经不再相信永恒的爱情,却不影响她对爱情的渴望。

回到了成妆院,十三早已等在门口,见着她们两人,忙迎了上来,“小姐,夫人见到干花,了好大的脾气呢!不过却没有丢掉。”

“十三,你觉得我与母亲关系如何?”白苏试探着问。

白苏怒视她,劳心费力?她这是动脑子,哪里用的着心力,不科学!还有,要打不还手骂不还手才不奸邪吗?没原则!

“七天?”白苏有些惊讶,她在黑暗里,精神一直在同身体做斗争,她想睁眼,眼皮却沉沉的不受控制。醒了之后虽然也感到筋疲力尽,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挣扎了这么长时间。

外面应了一声“是”,便离开了。不到半盏茶时间,又折了回来,“禀老爷,絮女说事情紧急,乃是关于。”

“我愿意换!”十二忽然道。

宁温心脏一揪,说不清心中是何等滋味,他是开心的,终于不必留下后患,可是脑海里却一直回荡着昨日倒下时那绝望的目光。他居然有些内疚了

这时候巫和医刚刚分开独立,许多生命垂危的时候,人们还是愿意相信大巫。妫芷只是一个医女,而且是一个奴隶身份的医女,她所能做的只是在关键时刻为白苏吊命,等待大巫的到来。

“在下宁温,见过白老爷。”宁温被一个中年男人如此目光灼灼的直视,却也不曾流露半点恼怒,只是客气的提醒一下。

絮女与不同,只是诗词、刺绣和琴艺比较出色,而絮女则几乎是全能的人才,全尚京无人不知白氏有个如此完美的女子。她此时所体现出来的傲气,其他贵女不仅不会觉得她高傲,反而认为理所应当。

只不过这次的事情也好解释,白苏微微一笑,看向蓝衣女孩,“百行万善孝为,素虽不才,侍奉母亲之事也不愿假手他人。”

白苏见状便更想逗逗她,于是黛眉轻皱,捂着心口,“姐姐这般姿容,令我心揪揪焉。”

“此事是素儿自己惹下的祸端,理应承担。”白苏撑住虚的身子,还算得体的答道。

“呣待我回府后,便请烛武大巫为诊治,必然能诸邪不侵。”柳公哪里能容他推脱。

白苏再次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身体养好,否则,怎么对得起这种难得的机会。

十三便看见了一袭白色麻布深衣的秀丽女子,她长至腿弯的乌只在背后松松结起,脸盘消瘦,纵然天色很暗,十三依旧能够瞧见她如繁星璀璨的眸子,在暮色里熠熠生辉。

珍女咬牙切齿的瞪着白絮,瞪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又忙转头来,一脸担忧的看着白苏。

见白苏这么直直的盯着她看,白絮心中略感诧异,探究的看着白苏双眸,而往日那一双写满胆怯的剪水秋瞳,如今却似一汪温泉,烟雾氤氲,看不清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