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换上一套麻布深绛色曲裾,又在店老板瞠目结舌目光中,戴上一顶斗笠,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雍国风气开放,一般平民家的女子都不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豪门贵女更是常常呼朋引伴,郊游、诗会、茶会、狩猎、斗花宴,花样繁多,更何况今日是大明祭。

大夫人一怔,她没想到白苏就这么坦率的承认了。

当然,小小的捉弄不算。

这天午后,白苏命人把榻搬到院子里,晒着五月的暖阳,随手抚弄留下的古琴。手指上隐隐有些感觉,仿佛千万次做过动作的一种惯性,但是白苏驾驭生疏,只能隐隐成调。

白苏立刻兴奋起来,她端着米糊的那一刻,深深觉得自己的人生要求竟然已经降低到这种地步,连吃上半碗像糊糊一样的白粥,都能兴奋如斯。

十三喜极而泣,泪眼朦胧里,看见白苏眼睛半眯着,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她。那种目光一直到她胸口才停落。十三不解的低头,只见自己的腰带松垮,衣襟微微敞开,里面露出了一节大红色的鸳鸯戏水肚兜,啊了一声,立刻将散乱的衣襟理好,心里不得不由衷的感到无力,有正常人昏睡七天后,醒来第一件事是关注这种事情吗?

十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她竟和我们家小姐一样,喜欢作弄人。”

片刻之后,妫芷睁开眼睛,深深看了昏睡中的白苏一眼。这样微弱的脉搏,细不可辨,连续七日却不曾断,可见她的求生十分强烈。能独自与死亡搏斗如此之久还不曾放弃,她的坚韧可见一斑。

宁温不做声,只是冲他淡淡笑着。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白苏越念越顺,沙哑干涩的声音绝望至极,凄凉至极。

白苏心中苦笑,曼陀罗有麻醉作用,她相信再过一会就是有人捅她一刀,也不会觉得疼。

李氏女先上台,悄悄对乐师说了些什么。

白苏也垂下眼帘,欠了身,“白氏见过夫人。”白苏没有像珍女一样用那种亲昵的称呼,既然别人已经不把你放在眼里,又何必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白苏听出十三声音中的哽咽,更暗赞她说话简直太合自己心意了,若能够不去参加考校至少不用丢脸啊!

白苏一怔,是婆主事!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记忆最深刻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柳公自然是看得出白老爷虚与委蛇,打定主意装傻充愣,非要再弄走他家一个闺女,“哎呀,白兄,千万莫怪我直言,其实我也是为了絮女的颜面着想。白兄请想,絮女乃是尚京屈一指的才女,若是她出嫁之时却连个陪嫁姐妹都没有,岂不让整个尚京人笑话?”

等等!裙角裙角!少女的脚下离地面还有五六尺的距离,可是下面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上吊踏足之物!

可是,如今在这躯壳里的确是一个园林工程学硕士,白苏虽然不如能赋诗作词,却是十分擅长园艺的。

白絮轻哼一声,“三妹有这种才能固然好,但我如今却也背得出来,若我不说自己读过《雍记》,谁又知道呢?”

念了一会,果然慢慢平静下来,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困意。

白苏躺在塌上,听着悦耳动听的声音,宛如涓涓溪流从心上流过,即便念的是拗口的古文,她听着也不由得舒坦的眯着眼睛。

十三反应极快,也不多问,垂飞快的离开。

对上他的目光,白苏连忙埋,低低唤了一声,“父亲。”

珍女扶着白苏靠在塌上,就要动手替她解去身上的狐裘,白苏忙道,“二姐,我大病初愈,冷得很!”

白苏凝着那些字,心中一动,吩咐跪坐在榻前的婢女道,“取一本书来。”

惊呼过后,她果断的下达命令,声音凄厉的走调,“婆七!快将白绫斩断!”

白苏再看清东西时,已然不是在繁华的街市上,青草萋萋,杏花烟林,浅红醉粉,风中青草和花香的气息迎面袭来,路上人来人往,买花商贩尤其多。

白苏低下头,看向还放在她腰间的大手,“你是不是该放开我了?”

马车靠着柳堤停住,那人猛的松手,白苏没有防备,一个标准“狗吃屎”啃倒在地。

与大地亲密接触许久才缓住疼痛,白苏这才慢慢的动起来。她抬起头,入眼的便是一双黑靴,再仰头,一袭玄色戎装、绛色披风便堪堪映入眼帘。

6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的表情令白苏很受刺激。

白苏一骨碌爬起来,也不管脸上脏乱,气急败坏的道,“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6离那那张俊逸的脸登时放大在白苏眼前,他仔细的打量白苏的五官,“是不是自会有人辨认,如此紧张作甚?”

白苏噎住,谁知道你们古代人讲不讲理,万一一个不高兴就把我杀了,岂不是很冤?

白苏喉咙干涩刺痛,她眼睛一转,忽然有了办法,“我其实是男人。”

片刻,6离爆出一阵大笑,“男人?你想活命的话,最好编一个好点的理由!”

白苏的个头只到6离胸口,她仰望着他的笑脸,不知道是被他的笑颜晃了眼,还是被雄浑的笑声震住,竟半晌没能接上话。6离长相并没有到俊美无匹的地步,但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霸气,笑起来更是犹如夏日炎阳,令人无法直视。白苏见过6扬,他们眉宇间有六七分相似,可是6离气质出众,看起来便比6扬要俊上十倍。

周围的人被笑声吸引,纷纷看了过来,有许多妙龄少女一见6离英俊逼人,顿时红了脸,更有几个欲要上前示爱,可是看见6离一身戎装,却又都驻足观望。

“你是想自己上车,还是想让本官抱你上车?”6离道。

白苏猛然回过神来,冷笑道,“你不相信?本公子不过是喜好变装,6少卿却当真是雌雄不辨了?”

白苏抚着脖子上小小的喉结,目露讥讽,“6少卿以为女人会此物?还是您老眼昏花到需要在下脱衣验身?”

6离脸色一变,目光上上下下的扫了白苏几遍,目露异色。

“在下白氏白子邵,今年十七岁,6少卿若是不信自可去查!”白苏也知道自己表面上看来不过十二三岁,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怎么会有喉结?所以6离有所怀疑是必然的。为今之计,她也只好冒充一下自己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大哥,反正她对那个大哥也没有什么好感,纵然白子邵今年已经十九了。

啪!

一巴掌把白苏打蒙了。不信就不信呗,干啥还打人呢!

“臭小子!好好的男人不做,竟然喜欢扮下贱的女人!”6离周身杀气崩裂,周围立刻人群鸟兽尽散。

白苏愕然,这个6离果然是很看不起女人!他他不会也喜欢男人吧?

6离“唰”的抽出佩剑,白苏惊惧之下,飞快向后退去。

手起剑落,白苏只觉身后周身剑气包围。不到片刻,白苏穿在外面的深裙已经支离破碎,她心下一惊,以为6离要脱光检查,双手慌忙捂住裤子。

她这个动作一做,6离果然住手了。一般这种情况下,女人都会下意识的护紧胸口,而男人则会保护胯下。

“原来你那家伙还在!你给我记住,下回再让本官遇上你穿女装,一定阉了你!”6离狠狠的剜了她胯下一眼。

白苏只觉得裆下冷飕飕的,幸亏自己没有东西,否则肯定被吓出问题。

6离吹一声口哨,远处一条黑影如风般刮了过来,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朝城门那里奔驰而去。

原“禁卫军”修改为“虎贲卫”,前面章节某袖会慢慢修改,不是bug哦。)

另:明天白天袖子会修文,只是捉虫,没有修改情节,so,八点之前都是伪更,读过前面的朋友们请忽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