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很是欣慰,至少目前看来,外甥女没有嫁错人。

“我可舍不得。”赵沉将人稳稳按了回去,“现在才寅中,一会儿我走了你还得歇下,何苦折腾?继续睡吧,傍晚我回来你再好好伺候我。”

“祖母放心,我懂的。”阿桔只是一时委屈,现在已经平静了下来,太夫人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她何必把她的话当真,自己找不痛快呢。

确定赵沉傍晚回来后,阿桔略微平静了些,再加上有宁氏郭宝珠在身边,她也不好意思表现地太期待。用过午饭,因为怀孕后贪睡了,在炕头没躺多久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醒来,看清屋内陈设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晚上赵沉要回来了!

赵沉接过陈平递过来的两封家书,一边看信封上的字一边随口问道:“你想要?”

婆子们马上去了,赵涵目送她们出门,一颗心沉了下去。

赵清怔住。

宁氏示意阿桔坐到徐馆主对面的椅子上。

因为被他拉了下去抵着他额头,她眼泪直接落到了水里,砸到了他手背上。

只是她鲜少出门,自他承诺带她出去后她便每日都盼着,他怎么能让她扫兴?

到了郭家门口,赶巧不巧,正好碰到郭二夫人许氏领着女儿也要回娘家。二老爷郭奇已经把女儿郭宝烟扶上了车,见妻子突然顿住看向那边的马车,不由问道:“怎么了?”

阿桔摇摇头,靠着他肩头道:“还能说什么啊,就是劝我给你添人,我都答应了,说过阵子就劝你。”语气轻快,明显是在打趣。

他跟她的孩子,当然越多越好。

阿桔只好跟他一起选花。

唐英笑了,颇为无辜:“父王怎么还不明白?今日是二弟闯祸,跟我半点关系也无,何时在父王心里,我成了那等歹毒之人?再有,赵家再得皇上看重也不过是臣子,咱们王府却是皇亲贵胄,父王不必将自己看的如此之低。如果父王是为了我才放□段与赵家结交,那我希望父王就此打住,儿子宁愿被皇上骂两句,也不想看到父王屈尊降贵讨好臣子。”

两个丫鬟看到他们愣了愣,不过很快就又笑着跑过去了。

蒋嬷嬷让丫鬟们在外面守着,她随阿桔进了内室。

如此长孙也不会怀疑她有别的心思了。至于木槿何时回来,还不是她说了算?等木槿成功被长孙收用,就是她想要回丫鬟,长孙恐怕都不舍得放人。

他快马加鞭超了过去,到马车前本想跳上马车的,赶巧车轮从石头上滚过将美人甩了出来,郭毅本能地伸手去捞,大美人就到了他怀里。到那会儿他也没啥念头,就觉得姑娘腰细身子软,因为身后纨绔还在追,他跑出一段距离后才停马下马,伸手想扶美人下来,然后美人开口了,“你是何人?”

故弄玄虚,一个妇人,有啥好遮掩的?

赵沉冷笑,看着那佛珠道:“她只喜欢对她有用的,今日如果我不是一表人才,而是落魄纨绔,你看她会不会给你这个?不过是盼着我有出息给她挣脸面而已,拿串佛珠就想拉拢人,这种小把戏,只能骗骗你这种傻姑娘。”

人前不轻易表露心事?

待赵沉跟阿桔溜达一圈后转到厅堂门前,赵允廷夫妻已经等在那里了。

这样出色的男人,是她的丈夫。

少年面色红润唇角含笑,宁氏狐疑地打量他,赶巧赵沉扭头看兰,耳后一道红痕清晰地露了出来。宁氏又不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这下哪有不明白的,肯定是儿子昨晚闹得过火弄得媳妇下不了床了。

赵清微微一笑:“二哥真记不太清了,大哥搬出去的时候我还没有你们大,怎么可能记得?不过就像我刚刚跟父亲说的,大哥小时候愿意带着我玩,肯定很和善,咱们兄妹敬重他,大哥自会照顾咱们,妹妹也可以去找大嫂说话解闷。”

车里点着灯,赵允廷靠着车板闭目养神,等脑海里残留的公事彻底没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再次看了一遍。信是前天到的,妻子初八出发,现在应该在船上了吧?当年送承远过去时他还晕船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那小子晕船的毛病是不是好了。

赵沉一怔,跟着朗声笑了出来。栅栏里呦呦本来卧在干草上,听到动静噌地站了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警惕地看向栅栏外面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昨日闹了一场,母亲可能还在担心,赵沉只好“嗯”了声,跟她一起坐了起来,却没有急着穿衣,而是裹着被子看阿桔,他喜欢看她长发披散的样子。

“不放,我就要你,就算你恨我一辈子,我也不放。”

秋后再找秦思勇算账,唐文帝这话也只是说得好听罢了。如今秦思勇没有强势的父亲兄弟子侄,没有儿子继承他的地位,就算再生出儿子,也得十几年后才成气候,只要他不造反,唐文帝巴不得多一个后继无人的悍将,少一块儿战事。至于秦思勇会不会造反,赵允廷了解秦思勇,他这辈子就一个妻子,乃重情之人,这次大义灭亲,除了长女在太子府难产一尸两命、儿子又被二房因爵位之争阴谋害死,未尝不是料到他出事后秦氏的境地,因此为了唯一的女儿才不顾世人谩骂手足相残。秦氏好好的,秦思勇就不会造反,唐文帝便不会动秦思勇,而他若是为了泄愤动了秦氏,坏了唐文帝的大局,得罪皇帝,他能得什么好?

两人就这样东一句西一句随意说着,日上树梢时,马车到了村头。赵沉将窗帘放了下来,怕她多想,捧着她脸去寻她的唇。阿桔伸手挡他脸,小声埋怨:“马上到家了,你别这样。”

如果她一脸平静地说,赵沉或许还会生出些别的猜忌,以为她不愿意,但此刻她微微红了脸,这话就带了点酸味。赵沉意外又惊喜于她容易拈酸的小性儿,笑着抱紧她,在她脸上香了两口:“一点都不嫌弃,你就是把衣裳穿反了,我也会装没发现直接穿出去。”

男人忽然开口,阿桔吓了一跳,飞快看他一眼,急忙就要转身。赵沉长臂环住她腰,微一用力便将人搂到自己身上,她惊叫出声推搡着想下去,赵沉手脚并用迫她趴在上面。阿桔扭头,可是不管怎样下巴侧脸都会挨着他胸口,动了几下忽然感受到男人的变化。阿桔不敢动了,脑袋朝外搭在他左肩上,小声道:“别闹了,该起来了。”

阿桔因男人离开之前的低语而紧张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想到儿子做的好事,再听男人这样抱怨,宁氏忍不住笑了,一边将发钗放回匣子一边道:“他还没跟你说实话呢,成亲这种大事,你就回来这么会儿,总得有个理由,你猜承远怎么编的?”不经过这事,她都不知道儿子那么会撒谎。

这要不是对赵沉满意,林贤都想悔婚了。

她这一笑,宛如芙蓉花开。

她说话的时候,眼帘低垂眼睫未颤,看得出来她不是口是心非。赵沉冷笑一声,松开她,大步往前走,走了两三步,他抬手一扬,那簇兰花便被他甩进草丛里,凌乱散布,凄凉,颓败。

他提着心碰上去,完全不敢用力。这处他只看过,没碰过,所以就算瘦了,他也丈量不出来,不过就算比之前瘦了,也够了,他手比她的小手大么多,竟还险些略逊一筹。

阿桔绝望地闭上眼,只能盼望父母快点找到她,真被他们卖到那种地方,她不如一死百了……

“不是,只是小九他……”柳氏结巴了,怎么都想不到该说什么好,最后瞪着儿子道:“行,就让你去,不过以后你敢偷偷跑山里去玩,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阿桔敬佩得不知该说什么,轻声谢绝道:“伯母,这花太名贵了,您还是……”

栅栏里传来呦呦的叫声,可以看见呦呦正在那边栅栏前走动,像是在看她。阿桔忽然有了点做贼的感觉,家人在家,她总不想表现地太过喜欢这两头鹿,可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人,她做什么也没人知道啊?

阿桔真的不想理这个男人,不提他对她的那些“好”,难道就因为他对她好,她就该嫁吗?

这话林重九都听烦了,一边喝粥一边敷衍点头。

她伸手就把林重九拽了过来,解下玉佩道:“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也不能让你天天戴着玩,万一弄碎了咋办?小九听话,娘先替你收着,等你往后有出息出门时再戴。”听妹妹那么说,于赵公子而言这玉佩不算大礼,还回去只会让人家笑话,那还是不还了吧。

林竹眨眨眼睛,重新转回去,看到长姐背对自己躺着。她惊讶地坐了起来,跟着朝柳氏笑道:“娘你快进来看看,我大姐也偷懒了!”

昨晚他还因为她的生气而欢喜,现在想想,如娘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她还无理取闹,是不是在用这种方式逼他先放了她?昨天他说退亲,她还说气话般让他去跟她爹提……

阿桔懒得理他,蹲下去割草,动作又狠又快。

“大姐怎么不去啊?”林重九很困惑,以前可没有过这种情况啊。

林竹哼了一声,拉住如娘直接朝自家后门走去。

书房里,赵沉已经在等着了,不过也没来太早,只比赵允廷提前一刻钟左右。

她眼中含泪,孟仲景却看都没看她,一边偷看阿桔一边道:“没事没事,事情过去就算了,你不用记在心上。我林叔林婶都是大善人,你安心在这儿养伤吧,伤好后再做打算。”

“嗯,我全听孟大哥的。”如娘低头,把贴身藏着的荷包递给孟仲景:“孟大哥,这一百两银子是我的全部积蓄了,你给我请医看病都需要钱,都从这里拿吧,剩下的就算是如娘谢你的救命之恩收留之恩,请孟大哥一定要收下。”

在郭毅看来,这已经算得上大事不妙了。

初九这一晚求欢又不成,郭毅憋了一肚子火,一大早强颜欢笑殷勤地送妻子女儿上车后,脸一沉,骑马赶去与赵允廷碰头。今日赵允廷要是没什么大事,他打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