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叙完话,王伦又对林冲道:“这位是我去东京路上遇到的一条好汉,日后他就跟着我行走了!”

那雷横此时歪倒在路边,虽是浑身疼痛,但脑袋还能想事,眼见酒店里面那些人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心中早熄了报复的念头,如今自己这些手下又要横生枝节,心中大骂了一声“蠢”!就算把这些人都抓了,谁又能保证此事就这般了结了?看这些人的做派,哪里像毫无依仗的样子?此番莫要捅了马蜂窝也!一想到此,雷横急忙伸出手想阻止他们,却哪里喊得这帮怒火攻心的人应?

原本其他客人见了这个形势,早就两股战战,几yu先走了,只是看着这些凶神恶煞的捕役,谁敢乱动?现下得了他们的驱赶,这些客人心中如蒙大赦,急急忙忙连滚带爬的奔出门去。

另一人见说,也接口道:“就是!见今那梁山上的贼人愈发势大了,连连坏了俺们县里好几个大户的xing命,那大老爷见有人来告状,不敢去找那些强人的麻烦,偏偏只逼着俺们整ri里在这乡间小道上缉拿甚么毛贼,尽拿去充数,你说他这老是逼着俺们算怎么回事!”说着说着便情绪激动的手舞足蹈起来,这时小二正端着酒肉上来,一个不慎被他手肘撞翻,那盘子和碗摔在地上,都跌了个粉碎。

王伦见说,点了点头道:“兄弟,你初涉江湖,不知朝堂之上奸臣当道,闭塞了贤路,记得我说与你听的林教头不?他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一身武艺冠绝东京,可是到头来,还不是被闪得有国难投,有家难归?还有那夜与你交手的徐教师,你也知他本事,他原本是天子身边的亲卫,和你我比起来,算是身份尊贵吧?还不是因为家中有一件宝甲被大官看上,直陷他入狱!你想这些禁军里的英雄都待不下去了,何况你一个出身草莽的豪杰?”

这边三人都是斯文人,见说只是嘴角含笑,便见王伦朝张三挥了挥手,张三不情愿的应了一声,回车里取出一只烧鸡来,递给那汉道:“这本是小爷晚上留着宵夜的,我哥哥既然吩咐了,送与你吃罢!”

说到那太监,王伦倒是觉得此人还算是一个人物。这太监收了钱倒还有些守信,不光开了公文,还当面谢过了汤隆随后送去的那座隋时仿汉制的长信宫灯,转手送了王伦四套价值相若的明光铠,只是当王伦问他姓名时,那中年太监只是一笑了之,倒叫王伦有些惊奇,并在脑海里对号入座了一番,不知此人是那宋末六贼、十恶里的哪个。要不是墨十三此时不在身边,他也不用想得这么辛苦。

王伦见徐宁考虑得这般周详,大喜道:“金银小弟身上还略有些,兄长不必多虑!我看便叫那江志鹏扮成施恩模样,拿着兄长亲笔书信去找他,等得了他的口信,再作打算!”

众人闻言一阵大笑,连那阮氏都不禁掩嘴轻笑,徐宁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道:“那定然是儿子了,便请哥哥替我家孩儿起个名字罢!”

昔年王伦在鄂西随世外老道学剑十数载,学到最多的东西并不是单纯的剑法,老道身上那种刻到骨子里的侠义情怀,才是叫王伦感佩万分的宝贵财富。而此时,他正是凭借这些,才在这梁山泊上坐稳了第一把交椅。

汤隆听了,哪里还忍耐得住,急忙奔上前去,替兄长取了头套,又见徐宁浑身绑着绳索,愤怒不已,朝施恩质问道:“小管营,都已经说好了,怎生又叫我兄长多遭此罪?”

两人走在路上,见王伦一路无话,那施恩也不敢造次,只是在前面殷勤领路。到了安平寨门口,那守门的军汉见是小管营回来了,连忙上前问候,施恩只是拖着长长的鼻音“嗯”了一声,便问他自己父亲现在何处,那军汉恭敬答道:“不久之前州尹发来一个甚么淮南来的配军,管营相公此时应是在点视厅升堂哩!”

王伦盯了那小二看了一回,只道:“叫你们掌柜的出来说话!”

在他们身后,那颗饱饮人血的怪树绽放着奇异的火花,走完了它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旅程。

汤隆闻言大喜,道:“不想官人竟是济州道上的头领,我兄长这回有……”话说到一半,一口气接不上来,便又晕了过去。

王伦见状心中大急,忙伸手到汤隆脖子处查探他的劲动脉,一压之后心神略定。这时张三望着汤隆断臂处轻微飙出的细小血柱,惊叫道:“官人,还有救吗?你看这……这……都没甚么血出来,莫不是汤隆兄弟的血都流干了?”

哪知此时鲁智深伸手取了禅杖,只顾杀进人群,那夫妻醒悟过来,这才发觉上了当,都在心里暗骂一声。只是又看这和尚太过凶恶,见不是头,急忙躲了,剩下一群愚昧的伙家慌忙招架着鲁智深的禅杖,不到一会工夫,这对夫妻手下的帮凶无一例外都横七竖八的歪倒在地,眼见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有王伦事先的提醒在前,众人此时都不做声。只见王伦笑道:“好酒好肉只管上,吃完了我们还要赶路!”

待众人见到这个莽和尚跑上山来,都是大喜!张教头忙上前迎住鲁智深,道:“提辖,相别ri久,不想今ri却在此地相会!”王伦昨夜已经告知他林冲发配之后的事迹,是以老人此时见到女婿的刎颈之交前来,颇为激动。

“把那畜生给骟了?!好好好!真替我那兄弟出了口恶气!却是谁作的,洒家要请他喝酒!”那和尚大喜道。

待大家热闹了一阵后,王伦跟大家告别了,便带着焦挺,并下山换岗的李四等人一起下山而去。

张教头闻言一惊,这王伦所顾虑的情由倒是跟自己不谋而合。他原本以为此人出身草莽,虽作书生打扮,多是附庸风雅,不见得真有什么见识,方才还在心里措辞该如何劝住此人不要轻举妄动,没想到这王头领却不骄不躁的说出这么一段老成持重的话来,倒是叫他在心中不禁暗暗叫好。

那张氏连忙弯腰将信捡起,慌忙翻开,只见了第一行字,眼泪便掉了下来,朝张教头道:“爹爹,是我夫君的笔迹!”

这时汤隆也看到这边情形,急急赶上,这一举动随即引来两个公人的呵斥之声,闻这两人言语,汤隆直皱起眉头,仍是上前轻声附耳在兄长耳边说了几句,说完便退了开去。

汤隆还是有些疑惑,又问道:“那高俅为何还要假手开封府?他那三衙不是一样定得了我兄长的罪?”

这是徐宁上山后对苦笑着对汤隆所说的话。九泉之下,不知其还有无颜面与表兄相见。

王伦见说笑道:“你倒是有眼力!那是焦头领家中传子不传徒的秘笈,寻常人哪里接触得到?ri后上山了,我叫他看着教你们几手,也免得你们临阵出丑,堕了我梁山威风!”

杨志叹了一口气,只不言语。那王太尉见杨志这般,语气倒也收敛了一些,没再取笑,只道:“当ri我闻你押送花石纲翻了船,人也没处寻,怎地此时在此卖刀?”

“我们就是偷菜,也强似你做狗!还是与高俅那破落户做狗,你们好端端的人不做,偏要与权狗做狗!”

这一路上,杨志放开心禁,倒与王伦颇谈得来,于路倒也轻松愉快。

若仅仅是一般山寨倒也罢了,仗着绝伦武艺强下山便是,谁难得住他?可这林冲……想到此处,杨志求助似的眼神望向林冲,却见林冲微微一笑,道:“只是仰慕制使,别无他意!明ri一早便恭送制使下山!”

林冲见说,困惑道,“此人却是谁?林冲识得他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