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里来的那么多听说?”凌奕很无语,斜着眼睛打量他。草虫这才笑嘻嘻地插了一句话,“难道你是间谍吗?”

“选手们以极快的速度冲过了终点——同学们的成绩非常接近——”广播里的男生在播报赛况,但几乎被终点线热情的观众们的喊声淹没。

凌奕抽签去了第四组,还是第七,马扬舟替他惋惜了一下,因为虽然不是最外道靠近场外,但第七道也是偏了些,很容易就受跑道外的观众影响。

秋天阳光下露出满足笑容的少年,因为激烈运动而泛红的脸颊,汗湿后的运动衫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略显纤细柔韧又生机勃勃的线条,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这回很顺利,号枪一响,凌奕马扬舟等一组八个人就立马反应冲了出去。

比如什么发球违例,比如“8秒”,比如停球,比如什么掩护犯规,这些乱七八糟的他一看就头大。有些东西不是光靠看文字描述就能明白,同样像秦于诺说的有些东西他已经习惯了即便看了文字描述看了动态影像也意识不到自己哪里不同,也许看过了更是一头雾水,更别说能改过来控制以后就不犯错。

马扬舟跟着他进来,见他三番两次岔开话题死活不老实交代,奇怪了半天,这才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一脸恍然了,抓了抓自己那一头金毛乱发,说:“你妈妈来过电话了,□点的样子,问你在不在这里,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你出去玩了,顺口就回答她你在。”

这些冲口而出的话很伤人,但谁又能确切笃定的说他说得完全不对?也许……她就是那样,才会在一边关心着爱着他的同时又忽略了他遗忘了他。

凌妈妈盯着眼前的热茶一愣,放下手里的筷子,“什么?无端端地你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凌奕皱眉,他这种平静的表情更能刺激凌奕的神经,他嗤笑一声,“你又想说我是一个人,而篮球是团队么?这话你上次就说过了,不用再跟我说。”

凌奕立时想起来那天三对三的时候,这家伙被打了一拳摔在地上,却一脸坚毅不忿,像一只桀骜不驯的小豹子……凌奕勾了勾唇,视线不由移到他脸上,仿佛还能看到上边的伤痕。

虽然路灯的灯光比较暗淡,对方还戴着帽子,但慢跑着掠过的侧影还是让凌奕认出来这家伙就是那天上午在篮球场三对三比赛的景升9号。

能不满意才怪,他们班里男生本来就多,又有些想着不就是去混过场而已,给凌奕面子几乎都报了,情况汹涌着呢。

也不知他怎么记的,随便看了一遍就能这样复述出来。凌奕听得脑门都痛了,后边那一堆愣是没听下去。事实上,几乎就是听完他说三大球类奖金比较高什么的,他就在琢磨篮球那块他如果去参加了能弄回来多少钱,团体跟个人……

“不用了,我没兴趣。”凌奕摇头,态度冷淡拒绝了,就要转身离去。

凌奕以前完全没有经历过复习这回事,本来对怎么复习还是一头雾水,但这样三两节课下来,他终于明白了,郁闷暴躁,“我靠,原来有重点!”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这句话的意思是到了重阳那天还来欣赏菊花……”某老师在讲解诗文,凌奕在考虑菊花这这首诗中的深沉含义,嗯,再来一段野外农家的……苟、合。菊花嘛,不就是那么回事么,大家都懂的。

李元建说完立即转身,一副再不愿跟他多说的样子。

那样由高往下的姿态,像把他当待评估价值的商品。

那客串裁判的小子看来也是景升的,感受到场边观众汹涌的热烈情绪,这小子一时也懵了不知所措,他看了看场边的大叔又看了看9号他们,见就连14号也只是黑着脸没有跳出来反对,抖了抖手拿起哨子也就吹了犯规。

马扬舟见事情不大也放心下来,半开玩笑地对着周围喊:“怎么,还不想散开啊?人没事了,大家都消停消停。难不成还要揍你们一顿才散开吗?”

见马扬舟还想反驳,大叔又板着脸加了一句:“你这样子真想打球也没有人要,一看就不是能静下来练的。”说完这句再不管他们,愤愤然又转回去要看比赛。

马扬舟见他也盯着那9号瞧,低低贼笑,“那脸那身材,好看不?看着超过一米七了吧,七五七八?就是瘦了些,过两年肩膀宽了,加上点肌肉,我看什么超级模特也就那样了。”

“那必须是难的。”凌奕忍住笑一本正经说。

本来凌奕就没有下定决心不打球,而且心里还隐隐约约觉到如果以后他真的不打球,这就当最后一次吧。走过去的时候凌奕倒还记得捡起自己的书包跟上。至于马扬舟那家伙,他的书包本来就是在学校里过夜的。

后来他们跟了那个人,横冲直撞的什么都敢上什么都敢弄,周围还有人经常一脸骇然地说就没见过十四五岁这么大胆的,有一阵子还传过他们就是天降祸星,生了十八条命不怕死的这些话。

马扬舟一脸不忿,大叫,“怎么丑了?这可是今年最流行的发型,我看片子里那些大哥就整这个头。倒是你,一晚上不见怎么搞了个狗啃似的发型?”说着伸手碰了碰他的头发,疑惑问,“这什么来头,凌妈妈终于发威把你头发一剪子剪了?”

“……我没事。”

三年的牢狱让他的狂妄有所收敛,但眼前轻蔑挑衅的眼神还是激怒了他,当下就接受了挑战。

凌奕本来还真的有点相信了,但最后马扬舟这表情太过火了,居然看不出来一点点的幸灾乐祸,那不就是太假了吗!凌奕真要输了,马扬舟肯定先笑上好一会儿才会来说些不着边际的安慰的话。

于是凌奕很快转向黎竣名,一伸手勾住了他脖子,挑眉看他,“你来说!”

黎竣名摇头,神情有些茫然。凌奕沉下脸,正要指责他跟马扬舟狼狈为奸,黎竣名就很识相很快速地回答:“确实不知道,感觉你们三个一起冲线的。”

凌奕一听果然如此,不知道心里是放松了些还是更烦躁了些。一转头就瞪着马扬舟,结果这小子脸上丝毫没有愧色,还很淡定地说:“肉眼看着是这样,可那秒表结果出来肯定你是输了的。”

凌奕给这话刺激了,放开黎竣名去抓马扬舟的肩膀,小马哥反应过度直接给他一下子跳开了,伸出双手给摆了个奥特曼的防御姿势,“可别恼羞成怒!我说的都是事实!”

凌奕可不管他这做派,上前抓住他两手就往后扭。马扬舟哎呦哎呦喊了两声放弃了抵抗,哼哼唧唧地回了一句,“轻点嘛。”

黎竣名立马不顾形象地笑出声来,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地指着他,“这绝对没有特殊含义是不是?”

马扬舟很不耻地回他一句,“绝对没有,即使有那也是你自己心里太阴暗幻想的。”又给凌奕求饶,装模作样地叹气,然后说得还很镇定,“奕哥,我说的都是我猜测的实情。”

“既然是猜测,那又怎么可能是事实?”黎竣名逻辑比较严谨,一本正经地询问。

“就是那样。”马扬舟还继续认真点头,凌奕没心情跟他玩,总不能真揍他一顿出气的,作势折腾了他一下就放开了,“跟你废话还不如我直接去看。”不过这么一闹,那什么关心名次的情绪都给小马哥给绕没了,只想知道个结果罢了,他说着就往记录席那边过去,黎竣名也点头随他过去。

马扬舟拍拍身上,一边跟着一边在继续用很欠扁的语气安慰他,“奕哥啊,你要节哀,其实现在去不去也就那样了。这秒表出来的数你得考虑个人情况,那按表的老师是认识胡瀚的,当然我没有怀疑裁判的操守问题,他主观上肯定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但是呢……唉唉……”

“什么鬼推论,爱说不说!”凌奕见他怪模怪样的,说一半留一半,都替他憋得难受。

马扬舟咳了两声接下去:“但说不定胡瀚就是他的得意弟子,那老师一看他跑过来那不是高兴么,一高兴那手就离着计时秒表的按键近了,一直盯着他跑过来期待着快了快了快了,最后冲线,噗的一下按了,结果就可能因为这快了个零几秒,明白不?我这是依照事实进行的猜测,等于就是实情。”

凌奕没有理会他,而黎竣名脸色却变得微妙了些,似乎给马扬舟这番话给说动了,老半天才说出一句:“也有可能是另一个裁判按快了,嗯,就是你那个计时的老师。”

这话可一点都没有安慰到凌奕,像是在说他得凭运气去赢似的!如果他真的因为给他计时的那个裁判手快了一点给弄了个冠军,那他还不如不要。

“输球不能说裁判。”凌奕神色不屑地说了这么一句,走向记录台的步伐也变得从容了。

这话听得马扬舟一愣一愣的,很纠结地问:“什么意思?难道只有赢球才能说?赢都赢了,那也没有必要研究裁判问题了。”

“怎么没必要?赢了就有姿态,就有发言权了。”凌奕回答得很干脆,也很自信桀骜,因为现实就是如此。

输球不能说裁判,即使你说了,也不会影响最后的比赛结果,喋喋不休那只会显得没有气度,如果尺度真的太过分太黑,自然有旁观者看出来。只有赢球了,那才有资格去点评裁判的表现,甚至详细分析每个判罚公正不公正,你说的话也有人听,也有人重视,才有影响力左右外界。

马扬舟虽然一向表现得很不着调,但其实是很聪明的,很快就明白了凌奕话里的意思,不管这是不是片面的歪理是不是盲目的偏见,但这就是凌奕骄傲的坚持。

这话真是——太符合他审美太符合他性格了!

马扬舟兴奋了,一脸的洋溢荣光,“奕哥啊,你怎么能这么欠扁呢?就是你兄弟也忍不住想往你脸上抽一抽!”这话把黎竣名惊住了,差点双脚交叉给摔在第上。

凌奕咬牙回了他一句,“谢谢你的赞美,你说的很到位,这形容词这句式,让我也忍不住往你脸上抽一抽!”

马扬舟可没有被打击的意思,反而看着凌奕一脸的深情,装作担忧地感慨说:“奕哥啊,像我们这种嚣张的人才,这日子会很不好过的啊——别人会森森嫉妒的,粉丝们会拼死追求的,前路茫茫啊。”

“小马哥,你不觉得你脸皮太厚了吗?谁在乎那些东西了啊。”凌奕对他做出了刻薄精确的评价。

马扬舟笑了笑,也不反驳,而黎竣名同样精辟,“简,直,了。”

这时记录台那边有了些响动,凌奕没说话,马扬舟勾着他肩膀一起站在原地等结果。他们这位置离记录台不远,但也不近,能看到前边给围了好多蓝黑色的家伙。

黎竣名一直有留意记录台,这时忽然说了一声,“好像名次确定了。”凌奕和马扬舟听说了都往那边看去,正好看见之前给他们三千米做最后确认的那个老师从记录台下来,跟围住他的那些选手们说了什么。

结果好一会儿那些蓝黑色衣服的家伙们还继续给围着没有松动的意思,凌奕奇怪了,马扬舟马上给意识到问题,兴奋说:“难道是凌奕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