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奕实在是受不了他,斜眼看着马扬舟那仍然很“精彩”的脸,“比得过你么,简直惨绝人寰了,要不要我给添点力气,帮你整成人间炼狱?”

他不是把自己变坏的原因归结于凌妈妈没有关注他,那确实是他的错,只是事情演变成那样,直到上辈子他跟她大吵一架离家出走她才意识到无可挽回,这情况正常吗。不是吧?

“吃饭吧。”凌妈妈笑着点头,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挂到阳台。回来时发现凌奕还没有动,居然坐在桌边发呆,不由诧异问:“不是饿了吗,怎么还不吃。”说着坐下,给他碗里夹了好几块排骨。

秦于诺刚才提到什么“玩”和“练”?这是什么鬼说法,球场还是那球场,器械也还是那器械,哪儿有他说的区别。凌奕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但仍旧强硬地咬牙切齿地说,“……你说,‘你这样的人’是在练篮球?而我‘这样的人’,只是在玩?”

秦于诺以为他没听到,隔了好一会儿下定决心,才有些干巴巴地再说了一遍,“……他说我不适合打控卫。”说着又顿了顿,好一会儿才继续:“只是我喜欢,一直不想改。”

凌奕调整呼吸,慢慢往前又走了一段路,这才停在河边。一场跑步下来,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干爽的地方,但心里是舒服的,感觉所有不高兴的情绪都能排解开。

凌奕也没想做什么大佬,不需要什么一呼百应,反正能完成任务就行了,一听这状况满意了,回头狠狠看了一眼黎竣名。

凌奕见他把前边的大略翻翻看过了,又找出来后边几张慢慢看,似乎还看得挺有滋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还当什么宝书仔细研究吗?莫非这小子天生就是书虫一个,看见什么文字都得啃啃?

班主任老头先是有些愕然,然后回过神来笑得很是慈爱,似乎没听懂他话里那一点点讽刺味道,只点点头很顺利地接上了凌奕的话茬继续说:“……不错,学校是很提倡体育的,也很鼓励同学们参与比赛为校争光,凌同学果然是好同学啊。”

“……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凌奕从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他,眼神是犀利的怀疑的。

这事没有收到什么警告处罚,反而打击了凌奕认真听课的信心。在他的认识当中,如果不是一个学生真的混账到无可救药,有点师德的教育从业者们是不会一点不管的。不受重视或者说被鄙视被放弃,很像9号在他面前用那个奇怪的眼神看他。

凌奕十分不正经地晃了晃身体,讥诮地扬起眉毛,“我不懂你懂?告诉你,我上辈子可就在玩球了。”

凌奕跟着大叔沿着场外小道走了不远一段距离,就看见路边有一处石凳,顺手指了指,那大叔四周一看还挺安静偏僻,就顺着说:“坐这里吧。”

一阵极大的声浪喧嚣,就连场边的那大叔居然也一下子激动起来,再不肯安坐石阶上,直接冲到场边,掏出自己口袋里的哨子自顾自的吹了,“绝对的犯规!”

这份动感又是惹得凌奕眼睛一亮。

那大叔又说:“你说的是事实,但练体育也不是只盯着那个冠军,想做球星的。你刚才问打球能不能挣钱就有些不对,打球都是苦的时候多。有些人只是喜欢打球,锻炼锻炼身体,又能有个特长可以继续读书,有些人没有读书也没怎么练出来,他也能继续做体育行业,像你说的球探助理这不就是一批么?还有很多运动员确实没得什么成绩,但退役后不搞运动之后也做出了大生意大贡献,这也是一条路。”

那罗小斌凌奕刚才也见过,就是那个拖着他求着凌奕对他怎样怎样的。凌奕顺口问了马扬舟一句,“他打球怎样?”

“切!”马扬舟自然知道他耍他,正要回嘴却又好奇刚才那小个子说了什么,回过头去问,“你刚才说了啥?”

“到河边球场去,”马扬舟松开他,小跑几步在前面连连招手,“我们去打球!上场了你就再也不多想了。”

马扬舟一听他这话,彻底泄气了,“你说偷偷抢抢就算了,我要是沾了这个毒……我爸一定打死我。”

走了老远他才模糊记起,那几个家伙好像是马扬舟的小弟,整天跟着他不干正事的,那应该是他同学吧。想起这么回事,他又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回去问一下他们马扬舟在哪儿,因为那家伙行踪不是一般的不正常,到学校很有可能碰不上。

“怎么了,摔疼了?”凌妈妈看了他的反应开始紧张起来,赶紧伸手要来扶他。

那一年,警方接到线报,派人来麦东区调查东光帮的地下毒品交易,终于揪出了独狼。而七刀名气太大,也被牵连进去,羁押在警局。调查审讯半个月,事情直转直下,独狼出来了,他却被判入狱。

马扬舟莫名其妙,下意识回瞪他,手上夹菜的动作倒是一点也没停。

第二天凌奕就完全生龙活虎了,洗漱后发现马扬舟死活不愿意顶着脸上那些伤痕出门,声称十分影响他的形象。凌奕抽抽嘴角,不顾马扬舟反对推着他就往学校走去。马扬舟只能挣扎着整了整他的发型,最后装作很沉着淡定地昂首出门。

周一没什么事,考过期中考之后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明显放松了些,老师们讲的比较随意偶尔还开了开玩笑,而同学们也听得自在,很明显的证据就是后几排从家长会后的悲剧幸存的难友们又很平和温顺地睡着了。

第三节课下课后,黎竣名拿着初选的时间安排表进来,请示了下一节课的数学老师,就占用了七八分钟的时间把上边的安排给念了。基本上学校对这次运动会还是很重视的,周一的下午和周二的下午都给安排给了初选,算是在学校里整了个小型运动会。

“我们班报名参加的人和项目有……今天下午……三千米是下午两点半,凌奕、马扬舟……一百米是三点,凌奕、马扬舟……跳远是三点十分,曹崇鸣草虫。跨栏是……篮球是下午六点,这个是放学后,可能晚了一点……具体的安排大家可以上前来看贴着黑板旁边的这份表格,或者来找我。我要提醒一下,报了名同学可要准时参加,否则这个算缺勤。”黎竣名说完,对数学老师歉意地笑了笑,这才回去座位上坐着。

他刚一落座,马扬舟就在前边转过头来看他,目光炯炯,唇边勾着不怎么温和的笑意,“小黎啊,能跟我说说怎么‘马扬舟’给报名了三项,还是说什么时候我们班里还有个跟我同名同姓的?”

黎竣名头都没抬,垂着眼睛整理着那份时间表,用指尖指了指半边靠着墙横坐着的凌奕,“问他。”

马扬舟隐含威胁的眼睛一下狐疑地看向凌奕,“你给报的?我可没有说要报名啊?”

黎竣名把那几张表格放到一边,开始一本正经地看着讲台,用手支着下巴听着数学课,仿佛没有留意旁边的情况。

“听说你是体育委员?”凌奕好笑地回视他。

“那是什么东西?”马扬舟十分疑惑。

凌奕无语,而黎竣名忍着笑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凌奕扯过桌面上那张时间表,瞄了一眼,“居然有这么了解你品性的人给你报上了名,暗暗窃喜吧。辉煌的舞台怎么能少了我们的小马哥啊,是不?”说着偏过头去看他,“你的小弟们都去了,没有你这个领头的,被抢了风头啊。”

马扬舟想了想,居然很自然很认同地点了点头,“那倒是啊。”他伸手拨了一下额前的头发,自以为很帅气地一笑,“运动场啊,天才的舞台!”

旁边黎竣名忽然说话:“啊,这题解决了。”又垂下头在书页上写着什么。

马扬舟看他一眼,又不太高兴地说:“一百米也就算了,没多久一下就过去了,可三千米跟篮球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解我么,那可累坏了,不符合我的气质风格啊。”

“他就是顺手写上的,跟他的一样。”黎竣名若无其事地添了一句,马扬舟听了不由瞪他一眼,黎竣名就对着他微微笑了笑,像是自觉失言不好意思的样子,又重新认真投入地看着他的课本。

马扬舟一看抽了抽嘴角,没兴致去折腾他,也没什么意思,跟凌奕一样靠着墙侧坐着,转过身子撑着下巴一脸兴味盯着凌奕的侧脸,“我说奕哥,你就这么离不开我么,跟你一样?嗯?”

凌奕回看他一眼,很灿烂地对他一笑,然后慢条斯理地卷起桌面上那本书,“没听到‘顺手’么,这……也顺手?”举着卷起来的书筒,笑着在他面前晃了晃,作势要打他。

马扬舟桃花眼眨了眨,很无耻地笑了,标准的露出八颗牙,“行啦,知道你不好意思,我知道就好。”

“全班都报名了,可不能只有你一个人闲着。完全一样是他完全不想花时间去想。”黎竣名闲闲地开口,换来凌奕低低一笑和赞赏的眼神。

“你小子,很针对我啊。”马扬舟终于觉得很不得劲,直直地看向黎竣名。

黎竣名摇摇头,表情很认真没有一点戏弄,“我没有。”迟疑了一下又说,“就是我那么想的……也许事实不怎么对?”

凌奕不等马扬舟回话,就伸手勾住黎竣名肩膀,“怎么,你这小子这才发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