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林岚应得很快,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清楚旁人的话。“明日清晨,所有兄弟准备,一个时辰之内,我要所有山匪全部消失!”

“兰儿!”少年惊恐的声音猛地响起,只闻一声呼啸,白雪寒风中跃起一抹暗黑,速度极快,如同飞鹰般掠向前方,“啊!”少年意外惊叫一声,好像跌倒了地上。

景陵摇首,表情还是丝毫不变,和谁都不亲近,“皇奶奶,孙儿不苦。”

君兰眨眨眼,对太后工整道,“回太后娘娘,君兰已经习惯宫中生活了。”

见此,君兰捏紧手中长琴,眼中划过怒意,却只能在一众目光中盘坐下来,将木琴放在腿上,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古琴上细长的琴弦。

夜色已浓,此刻,已经到了黎明前,墨汁般的黑暗充斥在视野内,几乎连身旁的大树也没法看见。君兰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肯定自己有没跑错地方,直到,那抹伫立在黑暗中的雪白出现。

秦皇是个孤儿,被他师父在山道上捡回来,一直和他师父居住在陈国一带的九峦山上,平时都会跟着他师父学武,这次是他第一次下山。

小人儿,也就是乔装出宫的君兰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完眼前的树林,神色凝重地朝方才走过的士兵走去。她实在料不到秦宫外面会连着一边树林,虽然这片树林不算茂密,但要守卫起来却是相当麻烦,难怪妃子会选在废宫那里偷情,有了这片树林作掩护,要出入秦宫就轻易得多了。

这也是圣僧愿意留在秦宫中的原因,可以说,他是在替景陵受罚,同时又给了大王面子。

走近了,君兰也看清了来人的装扮,和景陵所描述的一样,白衣披身,白纱蒙面,头戴雪色斗笠,垂下的轻纱无风摇曳,看不清容貌,却无人能敌,当称神人。

大皇子好像意外大王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心中量度一番,道,“原来父王已经得知了此事,尉迟将军,三皇弟和七皇弟不过小小打闹一番,我方才已经呵斥过他们,没想到还是惊动了父王。”

笑话!

“什么!你敢这样对太子皇兄,父王和母后一定会杀了你,这是死罪!父王说过,兄弟姐妹之间不可以打架,要和睦相处,你上次打伤了景池,父王还没有重罚你呢!”景霜缓过神,张口就骂景陵,心里已经认定了他的罪,“景陵,本公主,”

最后一句话,染上冰冷的萧杀之意,哪怕现在是仲夏晌午,寒风一样肆意无忌!

圣僧名满七国,连君王都不能放肆,她一个公主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如同一介草民辱骂帝王,罪该至死。

“真的?”景霜拧紧柳眉,好像记得蝶儿是有检查过的。“那你说,那些蜜蜂是怎么飞过来的,为什么本公主看不见!”

心头一颤,君兰把唇抿得更紧,随后道,“看情况!”

三公主,景霜,王后亲生,太子同母妹妹。

对景玄,他实在不上心,他在意的是景玄背后的人,没必要过早打草惊蛇。兰儿说过,做人如同毒蛇,懂得潜伏、忍耐才能狩猎到最大的猎物。

“兰儿,连你不喜欢我了……”景陵看见君兰这个样子,小脸垮下,险些连拿着玉瓶的力气都没有。

王后扬唇一笑,五指猛地握紧。

“大王息怒啊!”王后赶紧抱住大王的手臂,美眸里滑下了泪,“大王,陵儿还年幼,难免会做错事,请大王息怒!”

君兰打完老姑姑,松开手,后退数步,伸手撩开眼前的乱发,露出了唇边的鲜红,眼神幽暗冰凌。

“你,”雪白回首瞪过来,对上君兰冷冽骇人的眼睛,浑然天成气势压住全场,连风都不敢肆意。

景陵一愣,失落地底下脑袋,小嘴微微扁起。过了数息才说道,“那,那你自己回去吧,让贾飞陪你回去!”

王后不能主动出击,不然就是承认太子今日所犯之事,再加上日前使臣一事,大王可能会立刻废掉太子,安怡夫人也不是吃素的!而君兰他们就更加不能行动,只因他们无权无势,胡乱行动只会招来暗敌!

“痛死我了,哎哟!”景彦吃痛大叫。

君兰很生气,精致的脸绷得很紧,景陵感觉到她的手握成拳头,看见她眼睛里涌动着让人心底发寒的东西。

听到他们在笑,旁边的几个皇子都笑起来了,就连景竹也走到景陵身旁乐呵呵地看着他们,小脸微微泛红,流了不少汗。

在仙临寺里生活了十年,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从来不会计较身外之物,一个馒头可以两个人一起吃,但在宫中不但不可以,还得想尽办法将别人的馒头抢到自己手中。他不习惯这样,但,兰儿的话,他一定会听,不习惯可以慢慢来,不喜欢可以杜绝!

景陵,这是你必须要面对的!

“景陵!”咬牙怒喝。

景陵诚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圣僧那晚放下药膏之后就走了,他只和大师交代这瓶药膏是刚刚调配而成的,一定要过了十五天才能使用!”景陵皱了皱鼻子,“我只闻到里面有莲花的味道,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景离说,用石子打落叶子是非常困难的,不但要有足够的手力,还要有锐利的视力,没有数年的功力是绝对做不到的!

“我看见你和景离在一起!”景陵凑到君兰面前,用野兽般的语气,一字一字地说着,露出的牙齿如同森白的獠牙,很危险,“一个早上,你们一个早上去哪里了!”

景离受惊,立刻追上君兰,“小兔,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只是跟你玩玩的,要不,要不我给你很多漂亮的玉佩好不好?你不要玉佩还有宝石哦,有红的,白的,黄的……”

“是这样吗?”景离低头对上君兰的眼睛,吓得她立刻低下脑袋,状似娇羞地用小手挡住他的胸膛。景离又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帮小兔保守秘密吧,不过,我这么辛苦,小兔记得要补偿我哦,不然我会和七皇兄说某只小白兔自己跑了出来,闯了大祸,又躲在这里的哦,知道了吗?”

可能是因为君兰刚才想抬手跪拜,袖子扬了起来,把塞在里面的手帕露出来了。君兰之所以会捡这条手帕,不是为了指证妃子偷情,不过是想用这条手帕点火,让附近的宫人注意到水井的情况,但现在,这条手帕已经完全失去价值了。

窸窸窣窣!

“哎呀,到这里应该差不多了,那边是废宫,根本没有人会来这个地方的!”盖四随手把麻布袋丢在地上,擦了把汗,看着远方那堵长满青苔的宫墙道。

景陵的家族实在太大了,单靠记忆根本弄不清他们的关系,必须列出图表,从中找出他们的破绽。她就不相信这群皇子一点错漏都没有,今日,他们是怎样羞辱景陵的,她一定会十倍还回去,尤其是景池、景逸!

把景竹带到石椅上,景陵严肃地问道,“皇弟你找我干什么,这个时候你为什么不在宫里头用膳?”

景陵想了一下,摇头,“不是。除了我们秦国之外,还有陈、韩、湘、吴、燕、赵六国。论实力,湘国最强,湘王手中的权力自然要比父王大得多,父王能秦国之内称王,但不能在湘王面前放肆,同样的,如果六国联手对抗湘国,一旦湘国被灭,湘王自然无权无势,他不是个无所不能的人。”

“景陵!”

“难道就是你应该做的吗!”景陵猛地抬头,一手把扫帚砸在地上,只听到“啪”的一声巨响,足有小孩手腕般粗大的扫帚杆裂成两节!

女童的嗓音轻悦灵动,语气天真单纯,未见丝毫做作。

“叩见十二殿下。”

君兰惊醒,连忙低下头,却感觉到又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

景陵委屈地回话,“回父王,兰儿醒来的时候还问我是谁,她连我写的字也不会看了,圣僧知道了肯定会责怪我的。”

“回大王,陵儿说兰儿丫头在寝宫中昏睡四天,现已无大碍。”

君兰伸手扯住他抱在背上的手,“放开,你不是要去见你母后吗,笨蛋!”

“兰儿,我走了。”景陵弯腰凑到君兰面前,故意把语速拉长。

“你啊。”景陵眨眨眼。

“高德。”君兰眯了眯眼,单手把景陵扯回原位,扬声对外面已经有些不耐烦的高德道,“高德,你是来送早点的吧?”

“景陵,你要记住一点,当你用刀子了结一个人的时候,他心里可能在笑你成全他,笑你这么轻松就放过他。”君兰认真地看着景陵,一双眼睛漆黑深邃,如同能吞噬一切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