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示意小书童们一桌一桌的取画,依照要求,唐默庄把自己的牌子取了下来,放到了小书童手中。小书童拿着画,走到了前厅屏风的后面,给大师们评比去了。

王原祁看了看参赛的人们,里面有很年轻的人,也有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老人,再往远了看去,发现人群中站了两个女子,这让他眼前一亮,女子竟来参加比赛,实在少见,笃定了心思,他声音洪亮道:“各位,今日能与大家相见在此地,本人也倍感荣幸。”

佟蔚蓝望天,无奈道:“我也没办法啊,这就是魅力。”

不过入选如意馆与南书房的方式是不同的,比如入如意馆有三种方式,其一,是以擅长字画被征入宫廷的;其二,是向皇帝献画或被皇帝发现入馆的;其三,可以由大臣引荐。这些入馆之人,都不是科第出身,会平民一些,而且还会有西洋人。而南书房则不同,他们都是科第出身,以绘画供奉内廷。

拿着手上的砚台,她甜甜地笑着,佟蔚蓝也说过,她的字比之前有进步了,画也好了,这次再给昱泽买个合心意的砚台,他也会夸自己懂事了吧。

“阿蓝?”李富贵有些害怕,但是还是鼓起勇气继续问道,“如何?你嫁不嫁我?”

年昀秋眨了眨眼,“当然不行了,文雅阁里的砚台都是昱泽见过的,要给他惊喜才行。所以我在月朗斋订了最贵的砚台,现在估计已经给咱们摆出来,好让人挑呢。”说完,她又加快了脚步,拉着佟蔚蓝直奔月朗斋。

佟蔚蓝与年昀秋一到门口,便出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上前迎接,女子娇声道:“年小姐来了。”

盖子刚一拿起,从里面就滑出个东西,低头捡起一瞧,是封信。外面没有署名,打开一瞧,上面扭扭歪歪地写了几个字:“蓝妹,请笑纳。”

“打中了!”打人的姑娘紧被冻得通红的拳头骄傲地喊道。

他招呼着荷花进了马车,在这中间连扶都未扶,俩人的关系十分冷淡,李梦芝挑了挑眉,朝着身边的丫头耳边说了几句话,丫头心领神会,退回院中,朝着郑姨娘的院子跑去。

郑姨娘感觉屋内的气氛降到冰点,但是心有不甘,仗着自己是这次家宴的主事人,有些不满道:“这次本是家宴,哪有给外人准备椅凳之说。”李富贵的目光扫到郑姨娘脸上,见她竟这般说道,放在膝上的手顿时攥紧了拳。而李梦芝则假装用手帕掩嘴轻咳,不让别人发现她偷笑的嘴角。

“回姑娘,已经烧了两日,天一亮的话就是两日了。”

李梦琳心知对方所想,见她没有行礼也不怪罪,只是摸了摸下巴坏笑道:“我这哥哥的眼光着实不错,竟能在市井当中寻得这青莲之姿。”

胤祥让跟着自己的下属把那女子扶住,轻轻怕掉了佟蔚蓝的“爪子”,哼道:“这种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自有办法。”

“老东西,爷的话你也敢不听!”

佟蔚蓝看着李富贵的样子,不着痕迹地把年昀秋拉到一边,好声道:“我看你还是回家准备准备吧,听说你二哥的调令回来了,过不久你就能见到他了,何况你那嫂嫂身体也不太好,若你不回去再帮衬点,你二哥又该说你不懂事了。”

看着李富贵晕晕乎乎地走回屋里,佟蔚蓝满是心疼,真不知道把他送到贝勒府是好事还是坏事,而自己更要加油学好字画,争取以后独立地开个书斋!

他不自觉的一抖,如果不出所料,应该是刚才那两个人的。啊~被淘汰了啊,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禛贝勒府当真名不虚传,看来考验是无处不在。

等她察觉时,感觉气氛很奇怪,“你们笑什么?”

“我一听李梦云回来就没好事。想不到这次他带的那个贵客竟然是顺天府尹汪晋徵的儿子。原来李梦云与汪晋徽的儿子早就熟识,知道那汪晋徽还有个庶女,今年正好十六岁,所以便跟他这个好兄弟表示自己的堂弟还尚未娶亲,而且还是宗家嫡子,所以希望能把这两人说合一下,而这顿饭就是带那汪公子提前看妹夫来了。”李梦琳咬牙道,“想不到他们的心计还真深。”

“你是?”她假装不认识。

“奴婢亲耳听见的,绝不会错。”翠巧躬了下膝盖后,退了出去。

佟蔚蓝看着她一脸坏笑,知道她又是玩心眼了,也收起脸上的笑容,不吭声。

待二人一离开,李梦芝一把推开桌子上的冰瓜,吓得翠巧一下跪倒在地。

李富贵立马明白他们的意思,拿起酒杯,敬了上去,“富贵在此感谢三叔的收留,对这份恩情无以为报。”他这举动,拉回了梦琳的思绪,脸上立刻挂上笑容抬着酒杯迎了上去,气氛一下变得其乐融融起来。

“嗯。再等等,也许你三叔就会来了。”

她用哆嗦的手掰了上去,嘴唇有些发紫道:“我、我不怕。”

他自然地接了过来,张口刚要喝,就听见远处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

“对!”他比划道,“就那个词。阿蓝,照你的本事,不出二十年,不,十年!拜个好师傅的话,一定会极有出息的。”

佟蔚蓝手上一抖,笔歪了。

刘老板亲自把昏迷的李富贵抬进了古玩斋的内堂里,让其他下人给他立刻收拾出一个房间,把他扶了上去,亲自用毛巾给他擦拭。

当脑袋上布满了汗珠时,李富贵也被她扛出了城隍庙的破院子。

第二天,佟蔚蓝是被旁边的喧哗声吵醒的,她慢悠悠地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发现身边没有李富贵的影子,昨儿还像个蚊子“嗡嗡”吵个没完,今儿就消停了?

她其实挺奇怪的,李富贵的家被抢了,他怎么会在这里,如果有一天,官府要是把家还给他,绝对会后悔在这吃亏的日子。

“哎哟喂,你还怎么的?你那侄子德行不好,时不时的还抽个羊角风,你说哪家姑娘愿意嫁他?这蓝姑娘,我都打听好了,从小无父无母,是李富贵从牙婆子手上二十文钱买回来的。回头给她瞧瞧病,等好了,再养个两年,就能洞房,到时候不行也行了。”

不过佟蔚蓝也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人,在这个时代遇到这么个二百五的爷,也是好事。

“是。”佟蔚蓝老实的点了点头,不敢反驳,眼前的这个管家,很是厉害,自己可不要在他跟前再栽了跟头。尤其刚穿越过来的情景,实在是太记忆犹新了。

想到这,她觉得刚才差点放弃实在有些懦弱,爸爸的苦心不能白费,而李富贵的支持更不可辜负,她定了定神,坐直了身子,看了看李富贵,这时,对方也在纸上写完内容,把纸团在一起,想要扔给她。

但抬头后,看到佟蔚蓝冲着自己做了一个“ok”的手势,这个手势也是之前两个人的“密语”表示,“我能行”。

看到佟蔚蓝打起精神,李富贵还是把纸团扔了过去,佟蔚蓝拿起后,打开一看,上面写道:“我相信你!”

原本憋回去的眼泪,又要淘气地流出来了。佟蔚蓝使劲咽了咽口水,把那股劲儿给压了回去,她朝着李富贵用力地点了点头后,便认真地看起前面的那首《山园小梅》。

佟蔚蓝拿起画笔,开始整图构思,盯在纸上,不一会,一块又一块生动的画面开始在纸上浮现:日近黄昏,小园当中的百花凋零,独有梅花却迎着寒风昂然绽放。她甘于寂寞,妩媚脱俗。她枝杆的倒影横斜在清浅的水中,在黄昏的月光当中芬芳浮动。而一只白鹤翩然飞落于梅花旁边,欲吻花枝,而蝴蝶围绕花侧,*失魄。此时一个白袍人立于梅树前,手持金杯,低声吟诵,对梅花全心膜拜一般,让整个画达到极致之美。

李富贵全神贯注地看着佟蔚蓝,目睹了她由冥想,到调色,至提笔作画,及最后的一气呵成,整个过程酣畅淋漓,中间竟没有一丝停留。

此时此刻,他由衷的为她高兴。不管如何,他的阿蓝一定是过了心里的那道坎,结果如何都不重要了,因为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阿蓝经过这次的比赛,一定会蜕变的更加成熟。

然而,就在大家都默默画画儿的时候,吴小小的手不合时宜地举了起来,“院长!我这边的胭脂色没有了,能再给我一包么?”

院长看了看她一片狼藉的画案,皱了皱眉,“本次比赛的量都是准备好的,除非现场有人愿意借给你颜料,否则画院是不予再次提供了。”

吴小小一听,心里有些不乐意了,什么破画院啊,穷成这样?她用力的瞪了瞪院长后,“唰”地站了起来,朝着旁边的那个人道:“你的借我用用!”

对方警觉地看了她一眼,“不、不行,我还想再画一幅……”

吴小小的眼睛瞪得更圆了,没好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若不是我,你能过初赛?”

见对方没吱声,吴小小转过去,又朝另一个人借,对方眼疾手快,迅速把那包胭脂色塞进了袖子里,低头画画儿,根本不敢再抬头面对吴小小的鼻孔。

本来就有些恨世嫉俗的吴小小更加恼怒了,她回到座位,看着自己的画,这一副应该是最满意的一张了,不过就差几朵梅花没画好,这帮人太不是东西了,当初自己那么帮他们,结果就这么回报自己,若不是比赛,她定拽起他们的领子,暴揍一顿。

她坐在原地用力的抓起自己的头发,抓着抓着,忽然,她停了下来,吴小小迅速站了起来,看了看周围,目光迅速聚焦到一处,几乎是闪电般的速度飞了过去,“喂,你,借我胭脂色用用。”

李富贵正沉浸在佟蔚蓝成功作画的喜悦当中,根本没注意是谁跟自己说话,于是毫不在意地挥挥手,“随便拿,随便拿。”本来以为会再遭受打击的吴小小,全然愣住。她有些不确定,“真的?我可以整包拿走?”

李富贵被她吵得有点烦,急忙闭了下眼睛,点头以示肯定。吴小小愣了愣,又仔细地看了李富贵几眼,不知想了些什么,她快速地从李富贵的画包当中,取出了胭脂色,跑回自己的画案,倒在小碟当中,开始兑水调色。

就在她迅速地画完最后一朵梅花时,院长抬手示意,“各位,时间到,请上交作品!”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要早起,努力的赶出这一章,写的我酣畅淋漓啊!不知道你们感觉如何呢?&!--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