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笑道:“表姑娘也是心系姑爷,才这样容不得。”

如姒以前只从书上大致看过什么叫“三书六礼”,并不能分得太清楚。至于原主记忆当中,倒是曾经在两世之中见过两回婚嫁聘礼。只是第一世嫁给石仲琅,不过是因为在水中的肌肤之亲,并没有什么情分可言。虽然想着能离开濮家是有些欢喜期待,但对石仲琅的风流名声已经略有耳闻,对于婚后的人生却没有什么鸾凤和鸣的幻想与向往,这些什么礼物婚书之类的细节,那时的如姒也没有太在意。

陈濯不料如姒竟冒出了泪花,忙伸手去给她擦去,柔声问道:“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如姒心情轻松,几乎是哼着小曲儿回了月露居,继续去设计年后开张的茶楼名字和招牌。既然主题是要走短平快的快餐路线,那叫什么呢?麦当茶?茶当劳?肯德茶?茶德基?

如姒进门时,左氏正在跟池氏说起如今石家的境况:“……老太太这回是真病了,又是哭又是气,恨不得把三老爷用八百里加急从郴州给拉回来,只是不晓得是不是军中忙碌,三老爷一直都没回信,老太太更气,天天念叨着说过年的时候一定不叫三老爷进门。这也不怪老太太,仲哥儿这回实在太惨了,从衙门里抬回家的时候那身上简直都没有好地儿,听说挨板子时哭叫的连嗓子都给喊坏了。太医说这骨头虽然没全断,却也伤的不轻,少说养个一年半载的,若调养的好,还是能不用拐杖走路的,若是不好那就难说了。不论如何,以后是万万不能累着了。读书什么的是自然也是再不能了,我大嫂这些日子哭的跟什么似的,瘦了好大一圈儿。偏这个时候大老爷那新姨娘还有了身孕,家里真是天天闹腾,比唱戏还热闹些。”

这其实就是把球又踢回了京兆衙门,不过京兆尹姚凤鸣断案素来是铁腕,很快便判下来。石仲琅与隋掌柜之妻何氏通奸,杖二十,革生员籍录,终身再不许科考入仕。指使家奴伤人,罪同伤人,杖四十。约束家奴不严,致使勾结盗匪,杀伤良民,罚银千两。雇凶袭击京兆衙门捕头陈濯,并伤及路人,杖四十,罚银五百。数罪并罚,念其年少无知,特许家人延医请药,将一百杖分三次打完。

如姒无奈回头:“我总是要留多些银子给铺子运转啊。这宅子我是挺喜欢的,那有什么用。”随口笑谑反问,“难不成我喜欢,你就买给我?”

如姒记得陈润说过,这间茶楼的生意还不错,只是这位鲁掌柜是渝州人,如今是准备收了京城生意迁居回乡,才要将茶楼出手。既然这次是要过来谈生意,如姒很快就将陈濯在侧的心绪先放一放,转而认真查看这间茶楼。

如姒笑的狡黠:“朝露姐姐,这里头有故事吧?能不能讲给我听听?”大眼睛眨巴眨巴,满眼都是八卦的兴奋与期待。

石琳琳自己说的倒是抑扬顿挫,情感饱满,只是偷眼看着如姒只捧着杯子吃茶,似乎全然没有听进去,心里越发着忐忑,但后面的话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如姒姐姐,这事原不该烦着姐姐的,只是家父不过是闲散文职,那京兆衙门不放在眼里,家里老太太已经急的病倒,这也是没有办法才求到姐姐跟前,能不能跟伯府萧二爷说说,给京兆衙门通融一二,快些将我兄长放回来罢,他真的不是坏人。”

去暨阳府?如今濮家的财政这样吃紧,只怕那出差补助的银子会让邱妈妈在暨阳府风餐露宿也说不定。但那还是小节,最重要的是,暨阳的那座小宅子里到底有多少东西,能卖出多少钱来,邱妈妈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若说卖不完就不能回京,那这辈子哪还有回京的时候?

相对于如妍,如姝的这个能屈能伸的程度简直是已经技能满点到爆表,简直可以比拟卧薪尝胆了。如姒再反思一下自己,倘若没有燕家人可以借力,或者自己拼死一搏的结果并不顺利,自己真的能够做到如姝这样,明明心里讨厌甚至憎恨对方,却还是保持赔笑讨好、坚持不懈么?细想下去,越发觉得如姝不可小觑。但扬手不打笑脸人,如姒此刻只是微笑:“这么快就做出来了,没少熬夜吧?其实我也不急着要,你又何必这样赶。”顿一顿又道,“如今太太既然病重,你还是多侍奉病榻的好。若是我去了,只怕又让太太心里更不痛快,就更不好了。还是要你们多费心啊。”

如姒打从心眼儿里不愿意将池氏跟母亲这个词连在一起,只是看着濮雒这个既怂且颓的样子,也懒得多费口舌掰扯:“听说太太又病了,过来瞧瞧情形。”

“他侵犯我是因为他的下流无耻,我如何能因为这样而自贬自轻。”如姒答得不假思索,“世上之人糊涂者居多,无知者无数,那些以为女子叫人家侵犯冒犯了便是女子不贞洁的人,都只不过是为了掩盖他们骨子里的下流罢了。或是给自己将来调戏女子找借口,或是内心无德、只盼着踩低旁人才能显得自己品德高尚。这样的人如何去想,虽然很难做到全不在意,却也不能叫他们牵着我的生死祸福。”

如姒兀自做出怀疑神情:“将军当真不知?”

陈濯怎么从默默无语忽然就跳到求婚了?

陈濯抬眼看着如姒的秀丽脸庞,心里开始砰砰乱跳,那在心头起起伏伏转圈了许久的话却还是说不出口。两人对视了几乎有那么十几秒,陈濯终于还是垂下眼睑,低声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罢。”

“陈捕头!”如姒在旁边站了片刻,便越发心惊。石仲琅是个无德无耻的烂人,但并不是一个鲁莽的傻瓜。这个气势很不对,这个时机太凑巧,如姒心里着急,便顾不得别的,直接叫出来:“陈捕头,你冷静些!”

“陈捕头,还有什么事么?”如姒先发制人,虽然自己也没有走开,却一定要将这个僵持的由头丢给陈濯。

陈润吃痛,却没有出声,原本白皙清秀的脸上红红的似乎有些肿,挨了这一下也只是低了低头,便依言拿那高处的布料。

再到了正房,濮雒池氏等人皆已在了,如姒简单福了福便算见礼。围坐桌旁的果然就只有濮雒池氏加上如妍如姝,并不见此刻仍在濮家寄居的池翠柳池霜娥姐妹。

娇惯些?

石大夫人瞬间一口气便松了,本就在拉着明绿樱再啰嗦,此刻闻言欢喜不已,又是对着明绿樱将燕萧一顿猛夸。

但如今石贲将军在场,便是极其为难。他若是不管,自然便是一品将军家人无视法度、胡作非为。不管良心上是不是过得去,官声上绝对不是好事。可是他若是管,身为三房叔父去管束长房的独苗侄子,也就是石家礼法上的长房长孙,老太太便是一道关口,并不是那么直接有力。

“京兆衙门?”石贲和燕衡等人对望了一眼,眉间便瞬间笼了一层怒色,“叫领头的人进来回话。”

更强烈的是原主如姒第二世里那强烈的情感,当年曾经真的爱过。不只是如姒,也许年少的石仁琅,也曾经有那么几分真心的情感。

如姒正回忆起天涯上的无数八卦狗血故事,柳澄音的炮筒却转了过来:“对了,濮姑娘是桓宁伯府的外孙女?”

如姒前世记忆中的陈润是个精明能干的年轻人,言谈做派皆是十分爽利大方。而此时的陈润显然还是青涩少年,面对如姒和采菀竟有些不敢抬头,拱了拱手:“两位姑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