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姒笑道:“又叫你们笑话了,这也算濮家特产,奇葩多。”

如姒微笑:“石姑娘客气了。有事还请直说。”

邱妈妈立刻变了脸色,虽然池氏和如妍如姝都不在场,但管家濮全媳妇在,外头也还有厨房采买的那几个主要管事媳妇,大姑娘这是要当众打太太娘家的脸?而且如姒这话里的意思十分厉害,直指池氏的闺中妇德,顺带着一竿子敲死整个池家。

难道如妍当时的情绪也是因为池朱圭?如姒仔细想了想,其实池氏这个侄子撇开品德问题,跟石家渣男们大致还是属于同一个系列,就是言谈行动看来斯文,容貌气质也说的过去,属于内烂外光的类型。难道如妍对自己这位表兄有意?但认真推理下来也不太对,倘若如妍有心,池氏怎么还会叫池朱圭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如妍见如姒并未立刻反驳,而是打量自己,怨愤更甚,冲口骂道:“你又来看热闹是不是?你这个贱人,你非要逼死我娘是不是!你给我滚出去!”

“夫人,”如姒望着素三娘子,继续恳切劝道,“您独自抚养陈捕头这么多年,如今也该为自己想想。即便一时不能决断,有些事情,到底是要两个人见了面说个清楚才好。夫人,人生百年真的是转瞬即逝,有取有舍之间,还是要问问自己的本心。”

如姒忙给郎中开门让路:“夫人还是没有醒,快请郎中救治要紧。”

兀自呜呜呜的如姒忽然止住了眼泪,眼光由嗔转呆。

“濮姑娘!”陈濯比夏月离如姒更近半步,忙伸手将她扶住,急道:“可是累着了?”

“石仲琅,你说话小心些!”陈濯目中的愤怒与杀气更重,拳头也在不知不觉握紧。

采菀此时心里终于安定下来,她经历了这样多,也算是办老了事情的,闻言微微一福:“姑娘,知道了。”主仆二人对个眼色,彼此会意,采菀便跟陈润往百福巷的另一个方向去了。

“我想看看那匹布。”如姒随手一指,点了旁边架子上最高的一匹。

双莺忙摇头:“并没有外客,更没有男客了。不过就是老爷太太,并两位姑娘。连两位太太娘家的表姑娘都不来呢。”

朝露过来帮衬这些日子,已经跟如姒相处出了一些情分。只不过她是燕三夫人蔺澄月身边第一理账好手,在桓宁伯府里也颇有脸面,是不可能不回伯府的。对此如姒虽然有几分舍不得,心里却是清楚的很。此时听朝露言语中的真挚欢喜,也有几分感动:“这些日子辛苦朝露姐姐为我费心,到了姐姐回伯府的日子,我一定好好相送。”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这一场宴会,就成了如姒和采菀在三生流转之间,在石家吃的最开心的一顿饭。

京兆尹,是京城的最高治安与行政长官,秩为正三品。虽然并不督掌京畿军务,却也是总理京城大小政务的重要职任。正因为天子脚下的王侯公卿众多,各路关系错综复杂,能坐稳京兆尹这个位置的,绝非等闲人物。

如姒正坐在角落里东想西想,这时便听外头有些人声喧喧,乱哄哄地渐近堂前。

如姒摆摆手:“且让我静静。”

陈濯神情倒没什么变化,声音照旧沉稳的很:“那些都是小案子罢了,更是京兆衙门上下同僚之力。柳大人哪里便能听说什么,师妹取笑了。”

隔着小小的院子,采菀一眼望过去,便瞬间红了眼眶。

出了店门又走了半晌,如姒见采菀气平了些,才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她不是陈润的姨母么?”

而在五品翰林编修位子上多年雷打不动的濮雒已经许久不曾面对面见过三品以上的大员,此时亲戚相见,竟有些腿软。

谁知连礼带信都没能送进去,不论是京兆尹的府邸,还是衙门的门房,一听是濮家人便立刻拉了脸公事公办,拿着清正廉洁、正大光明的套话推搪。

而京兆衙门这张要提审的名单……竟然写了两页纸!

“采菀,你胡说什么!”若说前头口舌争锋、甚至被拿了金簪子,双蝉还都能稍微忍一忍,听见最后一句话,双蝉的脸色立时大变,既是又羞又气,也有两分惊疑不定。

采菀摇摇头,手里那张油纸已经捏得皱成一团:“我不知道。姑娘,我心里乱的很。”

接过来一看,大小尺寸,并纸包上的字号都表明应该是一块料子。如姒亲手拆了外头的油纸,里头果然就是两丈浅绿色的细布,倒是颇为轻软,做帐子做衣裳都使得。然而将布料抖开,内里并无什么信笺纸条,只有一个没写任何字的纸筒,是用来卷料子的中轴。

毕竟自诩清高风雅,君子远庖厨十几年,若要直接说出“你别要嫁妆”这句话烟火人间谈钱的话,就如同剥了他那层伪君子的皮一样,濮雒转了半天也开不了口。

于是将采菀手里的锦盒接过来,亲手递给陈濯:“陈捕头,大恩不言谢。这不过是些小东西,向夫人聊表心意罢了,若说还人情,其实是无论如何也还不上的……”

当年的如姒自顾不暇,对遥远模糊的三房自然是没有更多了解。

池氏没了那么燥的火气,心里的怨毒却只更深。忍了忍,挑眉道:“大姑娘如今长大了,有主意的很,我也管不了。随大姑娘喜欢就行,只是,出门在外的自己留神,别给家里丢人就是了。”又上下打量采菀一番,冷笑了一声,“采菀你如今也有能耐了,伺候大姑娘,也好好留神着罢!”

太太池氏在正房里哭了两天,濮雒却格外勤政上进起来,除了照例在腰身婀娜的晁姨娘房里进行严肃的文艺对话之外,就是在翰林院里拖延晚归。

从谈判和利益的角度来说,威胁要出手,远比真正出手的效果要好。要是真的把池氏逼到一个山穷水尽的地步,到时候谁是光脚的,谁是穿鞋的,这个情势便又有变化了。

谁敢欺负了敬毅将军与韶华郡主的女儿?

“太太说我扯谎?那我要问问,池朱圭大腿上那个三棱伤口,难道是他自己头悬梁,锥刺股的结果么?那倒真是刻苦的很了!”

说到底,不管怎么闹,如姒的清白与名声,就是燕家的脉门,自己是稳赢的!

然而当真的铺纸落笔,如姒仔细回想那些细节种种,却真的没有那么容易。

如姒惊艳之下便怔住了,一瞬之后忽然反应过来:“您是陈捕头的母亲?”

池氏平素掌管后宅,亲戚往来间虽然自诩为翰林才子夫人,然而天子脚下官爵满地,她并不是不知道自家老爷的千年从五品是个多冷多没用的官儿。

虽然池朱圭并不曾得手,但是她还是恨不得将苦胆都吐出来,才能将那一瞬间肌肤相触带来的深刻厌恶彻底从自己身上剥离开。

也有人让如姒稍微意外些,比如石琳琳。

但纷纷流言之间,却不免对燕家适龄的公子与文家姑娘们多加猜测。只不过与如姒记忆中的前世稍有不同,这一次的矛头并不是燕荣与文璎珞,反而是世子夫人的亲生儿子,大排行为三少爷的燕葳与文家嫡女文珊瑚。

擦身而过时,霜娥不慎撞了如姒一下,连忙叠声道歉。翠柳看了霜娥一眼,心里倒是痛快,并没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