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夫人大概是石家长辈中最慈善的一位,但一直养在老夫人身边的石琳琳却是个实打实的磨人精。或许因为是石家只有这一个女孩儿,虽然是庶女,却在长辈跟前都还算讨喜。

彼时霜娥塞过来的时候是团了一团,她立刻接了收起,只以为是个搓软的纸团。待得终于无人之时打开,才发现是四分之一条破旧帕子,颜色跟莎草纸有些相似,而这一角帕子上并没有写字,只是拿不知道是胭脂还是什么颜料染了一团绛色。

既然已经撕破脸到这个地步,如姒也不跟池氏等人多说什么,直接离座去送燕萱。采菀跟在后头,心里却是砰砰乱跳。

难怪前世燕荣的私奔之事闹得那样大,自己先前果然是小看了燕荣的决心。不过还好还好,一番激将嘴炮起了作用,终究是没让燕荣借着她这马车的车底溜出桓宁伯府。

“那前天呢?”蔺澄月始终在留意如姒所有的神情,不时也会扫过她身后一直低着头的采菀。

濮雒不由微微变了些脸色,所谓的燕家嬷嬷什么时候被送走养老,燕微嫁妆什么时候被开箱,他虽然装作不知道,不提起,但也并不是真的糊涂。燕家能不能提携他还是将来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如果追索燕微的嫁妆,却是在眼前的。

濮家众人与如姒本能地目送了燕萱的离开,随后彼此之间互相看了看,多少还都在惊吓余悸之中,池氏心里也是乱的很。燕萱的出手,让她原本的筹谋又很有了些不确定因素。这一时之间就更不想跟如姒多说什么,赶紧吩咐人整顿车马回府。

“二表姐,我真是怕的很。”如姒两步上前,握住了燕萱的手。

这时如姒便首次觉得这个穿越过来年轻美貌的身体到底不足在哪里了。六表哥也是吧?那就不耽误您了。”说完就要走,这时候的燕荣真是万万不能招惹!

濮家给女眷的马车一共两辆,池氏心里对如姒实在烦到极点,一眼也不想看见,就携了自己的女儿如妍如姝坐车,对如姒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大姑娘多照应两位表妹些。”便先走了。

如姝心里有这样多的不满足,一心要跟两个姐姐攀比,那跟石家渣男们一拍即合,也是正常的很。

濮雒脸色也有些僵,随便应了一声:“嗯。”

做营销的人业务压力大,最重要的心理素质之一就是自我调节。

只是此刻如姒话音中,似有别情,采菀疑道:“姑娘的意思是——”

“那就不打扰姐姐了。”如姝勉强笑笑,与如妍等人一同离去。

熟悉的石家西府长房宅院,回廊花园,处处都是火!楼姨娘,高寡妇,孔道姑,还有那一大堆的过明路没过明路的丫鬟们、通房们、管事媳妇们!无数女人浓妆艳抹的脸孔滑过,有的叫如姒滚出石家,凭什么占着她们英俊潇洒多金多情的石二爷正妻之位!有的轻蔑笑着,什么书香嫡长女,二爷宁可跟睡寡妇、睡道姑也不进你屋子!有的指着采菀的鼻子,小娼根装什么贞烈,在二爷面前娇滴滴的卖风骚,给你脸面收房还要敢寻死觅活!

众人既皆散去,采蓝便进房问道:“采菀姐姐,你辛苦好几日了,后半夜我来守可好?”

采菀的泪倒止了,扶着门框只是喘气,脸色也苍白如纸。采蓝忙扶了一把:“采菀姐姐,你没事吧?”

“什么叫做院子‘被’让了?”燕苧微微变了脸色,“你从头说起。”

如姒点点头,招手叫采蓝一起过去整理绣品。采菀将手里的饰品拿到如姒闺房里,打开那个有些旧的梨木匣子,一样样依次放在大小刚好的花格里。

然而腹中再如何的翻江倒海,也比不上被池朱圭撕开领口那一瞬间来得恶心。

□□犯,性骚扰,猥琐男。

自诩精明强干了二十九年的如姒终于第一次是觉得自己从骨子里觉得恶心到这个地步。

虽然池朱圭并不曾得手,但是她还是恨不得将苦胆都吐出来,才能将那一瞬间肌肤相触带来的深刻厌恶彻底从自己身上剥离开。

不知道是那药的效果还是她匆忙之中吞下的盐巴太多,又或者是拼命奔逃带来的体能透支,几番狂呕之后如姒全身都几乎酸软脱力。她只记得自己勉强擦了擦脸,再向卫所艰难走了数步,便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是摔倒在刚好出来预备巡防的陈濯跟前。

陈濯的惊诧自不必说,但他之前所体现出来的警觉与专业却没有让如姒失望。

几乎是在一瞬之后,陈濯立刻将自己身上的宽大披风脱下来罩在如姒身上,同时低声吩咐手下四围巡视,查看有没有人追赶或跟踪,亦留神都有什么人见到了这样狼狈的如姒。

如姒全身发抖,对陈濯发出的那些剪短干练的口令只能听清个大概,随后便觉身前人影接近,陈濯低声道了一句:“得罪了。”便为如姒拉上了兜帽挡住头脸,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带进卫所茶房。

如姒并不是真的古代女子,本能是想不到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更何况陈濯身为捕头,更是公务救援人士。她这一瞬间只觉得自己或许是得救了,阵阵眩晕袭来,简直恨不得依在那个坚强稳定的怀里先睡上一会儿。

但——不行!采菀!

如姒狠狠咬住自己的唇角,瞬间口中便有了咸腥味,细微的伤口与那不曾化尽的盐粉辣椒粉一触,瞬间痛的眼泪便涌了出来。

这片刻之间,陈濯已经将茶房里的捕快杂役支使了出去看门,才将如姒放下,自己又连退了三步,拱手道:“濮小姐恕罪,刚才事急从权……”

“噗通!”陈濯的话还没说完,如姒已掀起兜帽,双膝跪地:“陈捕头,我求你救救采菀!”

陈濯又是大惊:“濮……濮小姐你起来说,采菀是你的婢女?她落入了贼人手中?”

如姒其实全身发软到几乎站不起来,她的催吐太晚了,早先的奔逃加快了血液循环,虽然靠着肾上腺素和拼死的勇气能够逃到卫所,但不知道被加在何处的迷药还是让她全身越发无力。

如姒死命攥着自己的手心保持意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无力与恐惧,不是自身的死活,而是采菀的安危。眼泪不由奔涌而出:“不是,是我继母想叫她侄子侵犯我,是采菀拼了命才能帮我逃出来。

可是采菀叫她们抓住了,陈捕头,我求求你,救救采菀,她只是个小姑娘。她叫那群畜生抓住,若是一时三刻叫人打了杀了怎么办,若是叫人污辱了怎么办?他们不是人……”

陈濯随后说的什么话,如姒便越发听不清楚了,她还能记得的,便是自己全身越来越没有力量,连唇角和手心的疼痛也渐渐麻木了起来,终于眼前昏花一片,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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