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与地位便能换回一个流落了十八载的女儿的心么?

“这……”领事的见苏红缠走了,想跟上去,又想着刚刚触了她霉头,忧心被她谋了性命,一时不敢动弹。

“呵呵呵呵!”

见绿翡开始抬手抹泪了,苏红缠慢慢的舒了口气,又瞧了眼长心手中的布条,低笑道,“翡儿你且去我柜中寻一腰带,你原来的那根怕是不能用了!”

木门‘哗啦’一声又朝着两边拉开了一条缝隙。

许是还在惦念绿翡不喜欢她吧。

没看到绿翡的小动作,苏红缠只觉长心的话问得有些奇怪,却又没多想,只是摸了摸长心的头,连声道,“长心怎么会是祸害呢?长心莫要把这些归罪到自己身上……”

姓李?苏红缠听着乞儿软糯的声音,眼前尽是师尊李长心清冷的面容。

一缸……

见乞儿嘟着嘴,眼睛眯成一条缝,苦大仇深的模样,苏红缠摸了摸乞儿的头顶,笑道,“呵呵呵……若是寻不到便莫要寻了,娘亲不过是在逗你了,莫要再掏了……”

“师尊呀!师尊便是那个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护着你的人……”苏红缠极力的想着师尊当年护着自己的模样。那时候,天也是飘着雪花,自己跪在殿外,而老谷主立在大殿的中央,她早已记不清老谷主那妖艳的脸,却仍旧记得她掷地有声的说过要将自己从情谷赶出去。

那时,师尊还不是谷主。

“哟,苏姑娘,大清早你便这般高兴呀!”

长心见孙厨头把瓢给了自己,随即双眼弯成了月牙,“谢谢孙厨头!”

“怎么能叫厨头呢?俺答应了教你厨艺,你就该唤俺师父!”孙厨头的眼睛对着灶洞,被火光映得红红的。

“那……谢谢师父了!”长心笑嘻嘻的应了孙厨头的质问,而后低头试着咬了咬孙厨头给的能装水的物件。

硬硬的,似乎不好吃……

长心苦着脸把瓢往头上一顶,“师父,这东西不好吃!”

“废话,葫芦皮有什么好吃的!”孙厨头见长心把水瓢顶在头上,连忙伸手取了下来,“哎呦呦,我的小祖宗昂,这水瓢连带着的可是入口的东西,不能乱搁。”

“呃……”长心看着孙厨头手忙脚乱的把水瓢从自己头上拿下来,放到灶台上也慌了神,“师父,长心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没有!”听着长心委屈的声音,孙厨头连忙冲着长心摆摆手,“小丫头第一次来,没把这房烧了,已是不错了。”

“师父的意思是有人烧过吗?”长心慢慢的从孙厨头的怀里爬到凳子上,在孙厨头身侧坐好,好奇的问道。

灶洞这边用的是矮腿长凳,坐两人一点都不挤。

“是啊!馆主可不就烧过么!”孙厨头扭头看了眼坐在身侧的小丫头,摸了摸鼻子,“俺刚来的时候,馆主吵着要跟俺做粥,说是要做给她的师尊吃,可她一动手,就废了俺半间瓦房。”

“馆主是俺娘亲么?”长心学着孙厨头的腔调往孙厨头身侧挪了挪。

“可不就是小丫头你娘亲么!”孙厨头乐呵呵的继续倒腾灶洞里的火。

“那娘亲可真笨!”长心顺着凳面往孙厨头身侧挤了挤。

“呵呵呵……”孙厨头听到馆主的女儿说她笨,随即笑得合不拢嘴,“馆主可不笨嘞,她记得的菜谱怕是比俺多了几倍嘞!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学厨子苦嘞!”

“但是好玩呀!”听着孙厨头夸娘亲聪慧,长心也跟着笑嘻嘻的咧开嘴。

“小丫头,你可是以为做厨子好玩才来学的?”听着身边的小丫头老说有趣,孙厨头语气突然重了起来,“学厨子苦,光靠有趣怕是抗不下来。”

“那要靠什么?”孙厨子说得深了些,长心有些听不懂,“师父你且说要靠什么,长心一定会想办法找到的!”

“那要看你为啥子来学了……”孙厨子又朝着灶洞里添了一根柴。

为什么学厨?苏红缠站在门外听到孙厨头问出了这句话,半晌不能动弹。

她当时来学厨,孙厨头也问过这个她为何而来。

她给的答复是,她为师尊而来,她想有一手好厨艺,可以为师尊洗手做羹汤。

虽这般答复打动了孙厨头,却也没让她如愿以偿。

做膳食之事,看天分。光有心力,远远不够。

当发觉自己很难做好菜的时候,苏红缠便也是想透了,术业有专攻,她不是做饭的材料。

另者,师尊也未必稀罕她做的膳食。

想着长心正在屋内面临和自己一样的考验,苏红缠轻笑着挥手,让绿翡与她一同停在门口。

绿翡见苏红缠冲她挥了手,便走到苏红缠身侧立好。

立着立着,绿翡偷瞧了几眼苏红缠的侧脸,心‘扑通,扑通’乱跳。

她忽然间想冲着身侧的红衣女子开口,道,馆主,绿翡会做膳食。

可她不敢。

主子并不缺厨子。

苏红缠与绿翡各怀心事的站在门口,任着院中的雪慢慢的化成水,渗到土里。而屋内的长心与孙厨头却依着为什么要学厨子说得格外投机。

“长心只是想做碗粥给娘亲吃。”长心紧张的拉着孙厨头的袖子,生怕这个理由不合孙厨头的心意。

孙厨头听到身侧传来的‘只是想做碗粥给娘亲吃’,眼圈忽得红了红,“是么?哈哈哈哈!小丫头片子不错!俺当初学厨子也是想孝敬俺娘。”

“可这样不好么?”长心见孙厨头脸色不对,又朝着孙厨头挪近了几分。

想孝敬娘亲有什么不好呢?孙厨头憨笑着伸手拍了拍长心的肩膀,“很好昂!”

“那师父眼圈怎么红了?”长心见孙厨头在笑,更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眼圈红了。

“师父是高兴……高兴的……”孙厨头抬袖抹了抹眼睛,他娘去世都十多年了,临死前也没吃上他做的饭。

“哦!”长心见孙厨头在抹泪,便小声应了应,而后乖乖的陪孙厨头坐在灶洞前,看着灶洞中的火慢慢的变大又慢慢的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