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莺问那蔺嬷嬷:“敢问嬷嬷,这道锁的钥匙平日是谁保管呢?”

她起祸,还如此关怀,端的是个明是非的主子。

挣扎中,绿莺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刻有百花的床顶。眨眨眼,咽了口唾沫,她一阵后怕,原来是一场噩梦。

老夫人今儿吃了些果酒,年纪大了便容易上头,方才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此时见这李氏懂规矩识大体,满意地点点头,笑得满脸菊花。

地一句话不跟吴公子交代,大活人忽然没了踪影,让人家跟傻子似的晕头晕脑,她做不到!

即便她真的闺房寂寞,又为何为难自个儿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家里的姨娘呢?

这回寿宴,因着是大寿,远亲近邻的人多眼杂,便不能如往常一般没个忌讳,男女之别还是要守。未嫁的初嫁的一溜娇滴滴羞怯怯的大姑娘小媳妇,全在隔着厅的另一间上房。此间屋内就剩下侯爷夫妻俩及一众男主男客、年长的太太还有身后立着的一众丫鬟通房姨娘。

二人话没说过一句,无冤无仇。到底出了何事?难道是身子哪里疼,生生疼死的?

“其余是添给陵水庵的香油钱。”绿莺眨眨眼,示意她莫要再推辞了。

“这分成雌雄两个枝干的树,在穷土困壤里,雄枝会照料细弱的雌枝,它们会相扶相依茁壮生长。可要挪到温暖的屋间、肥润的土壤,便会激起雄枝的悍气,它会不顾一切地抢夺吸嗜,

“呀!”绿莺正左手搭在箱沿儿,右手扶着箱顶,欲阖上这盖子,冷不丁一声唤将她吓了一跳,手怔怔一松,箱顶直愣愣落下来,将她左手砸个正着。

人人皆不知满足,所谓欲壑难平。此时冯元心内也不平静,大哥冯开性庸无才,不得侯爷心,若不是占着嫡长位,侯府爵位哪能轮到他。没想到这处处不及他的大哥,子嗣却颇丰,嫡

不由得想起吴清的画,她起身打开箱子,将那画取了出来。

“其余是添给陵水庵的香油钱。”绿莺眨眨眼,示意她莫要再推辞了。

她将这话说得颇有些忍辱负重的意思,冯元瞧她一脸惺惺作态,心内骂她醋缸。思及绿莺出身,他委婉道:“瞧你说的甚么话,她那出身,你唤她‘妹妹’可有失身份。”

我也要警醒些,那里也未必太平。”

绿莺忽然有些发冷,这偌大的冯府,根根须须,全是冯佟氏的势力,好似一张大网,将她紧紧罩住。她晓得,要想在这暗无天日的宅子里稳稳活着,甚至将来有机会寻一条出路,能靠的只有冯元。

最要紧的是,这二人的老子娘乃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家生子,身家性命都捏在她手里,每回归来,自个儿亦能从她二人口中探得老爷在外时可有旁人献过美人儿、老爷可有沾染过甚么野

闻言,冯佟氏顿时羞得如待嫁的大姑娘,边拿帕子扑着奶娘边咯咯咯摸着脸乐个不住。

忽地,他一滞,娇儿?琴双?怪不得方才瞅着有些眼熟,这不就是那阵子冯佟氏要给他收房的二人么!

甚么?冯元半晌未回过神来,待缓过来连忙几步飞奔进了屋。

春巧秋云几个见她如此说,都红了眼眶,久病床前尚且无孝子,更别说这孩子是姑娘一世的负累,不论将来她是否会后悔今日的抉择,此时此刻,这却是最赤城的慈母心。

啊?这回换宋嬷嬷愣住,这小丫头以为这肉有毒?以为送她去阎罗殿?

冯佟氏摇摇头,笑道:“也算有点用处,起码把我跟老爷的窗户纸捅开了。对于那狐狸精的存在,从前我是心照不宣,想知道多些,全靠丁佩暗里查。今后可以明晃晃地摆在台面上说,明着问、明着查,再不用偷偷摸摸、遮遮掩掩了,我心里这个痛快啊。”

绿莺歪歪扭扭倚靠在她身侧,浑身无一丝力气,木着脸道:“你们还说老爷如何如何宠我,今儿瞧见了罢,他那太太才是他心里的宝,我只是根草。”

佟府太太让丁佩将她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说给冯佟氏听。另外,她又派了两个陪嫁过来,打量帮衬女儿一把。

说起来,他也不是第一回说辱人的话了,可往日的言语羞辱皆是在他生气时说出来的。绿莺觉得,生气时说的话难免有些负气的意思,作不得准。可这回,当冯元一脸语重心长,似个慈父规劝幼子般的语气,对内弟说着轻视不屑的话时,她深知,从前是她一厢情愿了,他生气时说的,从来都是真心话!

上至绿莺,下至丫鬟仆妇小厮,人一个未少,心却皆是荒芜了。因冯元已是许久未来了,众人皆暗地里怜悯唏嘘:哎,如此喜庆的日子,姑娘却失宠了。

她话音方落,门口便闪进来一人,大声抱怨道:“爹娘可要给孩儿作主啊!”

朱员外大脑袋凑到她跟前,搓着手,眼巴巴地瞅着她,“再是美人儿,咱也觉得没绿莺姑娘俏,我就稀罕她一个。妈妈,你就将她嫁给我罢。”

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

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防盗章节

“自是想的。”绿莺抿唇笑得羞涩温婉。

绿莺一怔,呆呆地摇着头,默声呢喃:“没了,甚么都没了,一丝念想也没留下”

冯元仿佛又收了气,一转身坐到圈椅里。端起凉茶润了润喉后,便一手支着腮帮子好整以暇地瞧着绿莺,时而眉开眼笑,时而攒眉,时而摇头作惋惜状。

按理说吴公子去考试,若能考中,她晓得姑娘不想因自个儿让他得罪冯元,可若考不中呢?这回错过了,今后再找机会走不就是了,为何突然放弃了呢?不过,虽这般想,她却不想多嘴去问,万一又将姑娘熄灭的火点燃了呢!

绿莺一滞,呆呆问道:“吴公子要参考下月的秋闱?”

绿莺心内酸楚,没想到自个儿都这样了,仍得不到他半分怜惜。她愈加自怜起来,一介玩物身如浮萍,主子乐时赐银赏物,气时动辄打骂羞辱。一世漫漫,也不知有没有脱离苦海的一日。愈想愈苦,仿佛吃了黄连一般,眼泪扑簌簌往下落个不住,打湿了枕畔。

冯元只觉她面上一片认真之色,嘴里吐出来的确是痴话,忍不住哈哈一笑,捏着她下巴戏谑道:“你可真是个妙人儿,爷给你这铺子,本想让你平日脂粉取用自如些,你倒还想成个女掌柜?用不用爷再给你几间铺子,似甚么成衣铺、绸缎庄、首饰铺、当铺,哦,对了,爷还有酒楼和烟楼,你再使把劲儿,没准能当上皇商呢,哈哈哈”

冯佟氏确实等得焦急,时不时翘望门口,待见帘子掀起,姚大奶奶进了门后,她一喜,连忙堆起笑,起身热络相迎。

转眼间便到了七月初六,忠勇侯冯生的寿辰。

“好,好好。”冯佟氏一乐,老爷没去后院,她心里可算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