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鹤望着愤怒的程捕头,压低声音,说:“尽一切可能,搜集相关的证据——像陈老板这样的死硬派,你不把无可辩驳的证人和证物放在他面前,封住他所有的退路,他是不会死心、认罪服法的?”

“是吗,那倒是一种很别致的死法。”

庙内大雄宝殿中一片空空,房顶有几处塌陷下来,抬头可见天空星斗。陈老板踮起脚尖,向大殿深处走去,来到一个偏房的门口,停了下来,哧的声擦亮火折子。他举着火折子,猛地一推,衰朽的木门洞开。陈老板迈步进入了屋里,用火折子将桌上的一支蜡烛点燃——

唐羽林自仁到得酒店门首,见店内酒坛摆列,两盏大红灯笼高悬梁下。二人进得屋来,抬眼一望,店掌柜正低头舀酒,两个假扮无赖、闲汉的公门捕快则身靠着柜台,不等酒到便先伸手抓起格子上盘中的干炸鱼。

林放鹤含笑点头:“我听人说过,据说屋子很干净,居住条件也不错?”

唐羽神色焦急,说:“自从十里坡驿站失踪案发生后,朝廷方面出动金吾虎贲二卫,应天府与刑部也相继派出了大批人马,在周围几十里的险隘之地设卡盘查,并进行地毯式搜索,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这就怪了,既然大剑师没有被人绑架或掳掠,甚至还能自由往来,他为什么不主动站出来作个澄清呢?”

忧天口中辞谢,又说:“既觉得这茶好,你且慢慢饮来,待我去画室一会,为你们找一找那幅月夜舞剑图。”

林放鹤内心一动:“是谁剑术如此高超?”

“感此怀故人,中宵劳梦想。”林放鹤冲口而出,接着与唐羽两个施施然踱进醉翁亭,停身落座,说:“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想来年兄也是性情中人?”

林放鹤抬头望了望天色,此时旭日初上,残雾渐退,笼罩在远处树林间的阴霾被微风慢慢吹散,晨声四起,天光大开。周围深绿浅翠中平添一抹亮色。林放鹤抬起头,盯着唐羽的眼睛:“吃饭,不忙。唐羽,对目前的案情你怎么看?”

唐羽摇摇头,语气平静:“看来这个女人的话并不可信。”

“因为今天我曾和她交过手,还差一点点败在柳繁华的手下。”

说罢闪开身,林放鹤轻轻走入,只见昏黄灯光下一个宽胸阔背的大汉坐在堂中的木凳上,头戴四角官帽,身披皂青公服,腰挎长刀,不是别人,正是应天府捕头程亮甲!

唐羽项金城应声而去。

两个人正在搭话,项金城突然朝下一指,粗着嗓子喊了一声:“你们快看那边,屋舍连亘,蓬蒿丛生,明显是一个荒废的院子。这深山老林的,人迹不到,怎么方才我瞧见短墙之上闪过一个黑影子,三下两下就消失不见了,看上去好像是一个人的样子?”

林放鹤向前踏了半步,断然说:“天下初定,百废待兴。若是战争一起,必然兵连祸结,不能让老百姓再受战乱之苦了……”

“先把他带回霹雳堂,送到堂主雷神震天的坟前,挑断脚筋手筋,费去一身武功。再令其慢慢忏悔他的罪过吧?”虬髯客说罢,心无旁骛,弯腰掮起那个少堂主雷风,放在自己肩上。招引其他三个同伴,一齐大踏步迈出“一碗酒”小店,一路向南去了。

“如果他们都洁身自爱,谁来成全你这位富甲一方的超级女富豪呢?”

有的饮茶,有的吃酒,还有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大约已经喝醉了,正伏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延时就是定时。”林放鹤说道,“比如放在这,只要调试好上面特殊的指针,人离开以后,这种霹雳弹可以在一个、或两个时辰后自动炸响。”

怪物略一盘旋,一头扎下,长喙如一柄尖锐锋利的剑,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勾勾地向林放鹤头顶啄去!

林放鹤抬起头,睃了几人一眼,问:“你们谁是许武?”

林放鹤轻吁了口气,面露微笑:“巧合?那得多少个巧合叠加,才能形成你所描绘的局面。两家结仇,一方很巧合地选中此地,兴风作浪,达数月之久。然后村民在巧合之下想到寻人捉妖,巧合的是寻找法师的人一出去又恰好遇到这个道士,天晓得道人此刻怎么也巧合地犯了迷糊,于是顺理成章非常巧合接下了这档子活。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可别提了,吓死人了。”杨老汉心有余悸。

唐羽牵着驴,打头引路,几个人自碧森森的松林间走下去,跨过河滩,便到了寂静的小村前。他们翻过低矮的寨墙,沿着石板铺就的光滑洁净的街道,继续朝里行,不一会来至村口。村口有一个打谷场,堆放着许多麦秸谷草。方圆有二三亩大小,较为平整。

林放鹤点头,问:“二位,审讯‘百变’的结果如何,可有什么重大收获?”

“不玄不玄——说来也奇怪,自打今年春天起,这村里的人,先是一上山就迷糊,无缘无故地昏倒在地。接着又有几个打猎的青年不明不白地丢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人们一时谈虎色变!你是没有亲眼见到,所以不当回事。若是让你也进去走一遭,见见阵仗,管保教人吓得屁滚尿流?”

唐羽问:“撒马再跑一会,就进了京城。大人为何要停下来?”

“几时能回?”

“这丫头,性情越来越偏执。用毒越来越古怪。”老人放下银针,肯定地说:“除了鹤顶红和蝰蛇液,这毒里还含有草蛊之涎。草蛊是滇西深山密林中一种极厉害的毒虫,长须肥肚,紫睛锯齿,通体碧绿,摩翅则格格有声。春秋之季交配排卵,其涎乌黑毒性剧烈,针尖儿那么一丁点,即可以毒死一头耕牛。”

三个人转身进屋,仔细搜索,却看不见“百变”任何的踪影?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吗?”

“我又不缺那几个钱。”

“齐福”磔磔一笑:“小子,你倒是精明。我的易容术奇妙无比,不知你怎样识破?”

唐羽送几个人回去,进来靠在桌旁,叹了口气,道:“看来从她们的身上,是查不出什么端倪了?”

“杀人?我没有啊。”

“越说你胖你就喘。”

陈芳芳站起身,离开正殿,转入了右首通道,拐了几道弯,停在一处坚固的石门前。她抬手按了按门上边暗藏的按钮,机关启动,石门轧轧地打开。里面是一间华丽的精舍。屋子当中放着一张乌木嵌珠的大床,床上茵褥枕席十分齐整。旁边的雕花茶几上陈列着青花细瓷的茶盅茶壶。整间屋子灯烛通明,熏香弥漫,地上铺着柔软的波斯国地毯。陈芳芳走近大床,缓缓脱下了那身丝质长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