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浓于水的母女两可谓不话不谈。

依照从前,魏王本该在月夕节后便要起程回边陲,直到团年方可再回来。

杜宛若低头望了眼周身,她今天穿的可是女装,摇摇头,付之莞尔,“小姐出来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她没有特意装男声。

采龄嬉笑着回道,“太子殿下说,近日得了几幅不错的丹青,即是还画就顺道一起带回来。”

杜宛若红了红脸,扶身令命,遂同太子出了殿门。

李慕辰噙着温和的笑容,走了过来,先是将她上下一番打量,终是忍俊不禁地笑了一笑。

大概是她留宿的消息传遍了宫里,齐王也闻到风声也不足为奇。

杜宛若见状,连忙解释道,“宛若自知府上厨子的手艺不比宫里,但今儿个带过来的几道菜倒是极具特色,想着殿下平日也是吃不到,所以过来时便顺手带着了。这也是双亲的意思,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从指使齐王纵火,让太后赐婚的事一直拖到了赏月宴,这就是个开始。

杜宛若由着他将自己扶跳下马车,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座府邸的门头匾额。

合着茶香还有窗外时不时飘进来的桂花余香,李慕辰在她一点点犹如星星之火的希冀中,道出了答案。

日子久了,衣香就成为了一株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杜宛若跟齐王李慕辰来过一次,所以她注意到一些细节的不同,满意地打量完周遭和楼下的视野便命采龄打赏了那个小跑堂。

“瞧我说的,太子殿下乃未来九五,平日定是日理万机,分身乏术。”

只是,怎么个悔法,让谁来悔,这里头大有学问。

杜宛若刚想坐下就被太后娘娘亲切地唤了过去,跪在了仅次于皇上跟皇后的下一级长桌前,也就是太子的身边。

面具她倒是见过不少,但如此之多,每一面都绘得很是传神,就极为少见了。

太子生母惠仁后乃是她杜家的人,按照辈分是跟她平辈的旁系嫡女,只不过当时也算她命好,杜家为了巩固地位,不想便宜了旁人,愣是从远旁系找来了这位嫡女帮她坐上了皇后的宝座。

要不要这么明显啊~

第三天,有了第二天的古董字画,自然就延伸出了各自的兴趣爱好,因为内容不再涉及国要,杜宛若的大哥杜伟德也毫无违和感地加入其中。

这也难怪,杜宛若是注定要做皇后的人,她将来所嫁也只会是未来的一国之君,而她方才所言已经表明立场,也怪不得太子有此反应了。

大婚之期如约举行。

杜宛若被杜家风光送嫁,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万人空巷的盛况。

红色描金的龙凤抬轿,长长的仪仗队,所行之处皆可见百姓一一叩首的情景。

这一切,都如从前如出一撤。

三天前,她被皇后摆了一道。

事后,她思考良多。

皇后乃魏王的生母,那么那天日跟她……的男人应该就是魏王了。

原以为在大婚之前,哪怕就是昨夜,她都以为魏王会采取行动,可惜,直到天明她都没有看到一星半点的动静。

难道说,皇后和魏王只是打算利用她给太子摸黑,亦或是日后以此事来要挟她为他们办事?

无论哪一种,她都不会让他们得逞如愿的!

重生就是有一点好,那便是同样一件事能轻而易举地猜到结局。

果然跟以前一样,进宫的路线还是依照风水禅师的卜算来的,因她命中缺水,必然是要经过城内那座有名的望雀桥。

杜宛若自觉此生已输了一成,足可见棋局的胜负已分,若再苟活下去也只是对悲惨命运的徒劳抗争,与其如此,不如一死了之!

就在抬轿经过桥正中,她趁所有人不备,从轿上直接跃上桥栏,在无数惊愕的目光中,纵身一跳。

入秋的河水异常冰冷,它们很快将她裹进腹中,水流冲散了她的凤冠霞帔,她像一朵凋零的木槿慢慢失去生机。

她从没想过,重活一世,竟会是这样一个收场。

或许她本就不该重生,自己跟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比还是太过单纯了。

即便已经知道谁是敌,谁是友,预知了将来,那又如何?

结果不还是一样吗?

可叹,这一世她连两个月都没活到就死了。

现在想来,什么都不重要了,人都已经死了,再说什么都晚了。

一段冗长的、无知无觉的黑暗过后。

突然有一天,她感觉到了疼。

是那种身体被撕裂的剧烈之痛,她不明白一个人死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难道是死了两回的后遗症?

死亡的烙印已经印在了她的灵魂上,所以即便成为了孤魂野鬼,也时不时伴随着锥心刺骨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