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他赶紧仰起头对着文青竹喊道“大人,小人没有说谎,还请大人开恩,看在小人大义灭亲的份上,饶了小人一命。”

扭过头,狠狠的瞪向一惊一乍的丫鬟。后者在她这一眼中,吓得几乎哭了起来。因为,她现自家小姐脸上的青苔癍迹似乎突然之间变得更多,而且更恐怖。

右边那人一怒,就要追上去,将这些做恶作剧的孩子拿下,却被左边之人拦住。

与睡榻相对的另一边,垒砌一个高台,台面与舱面大约不到一尺,方方正正。上面铺上了上等的绣品,点燃了熏香,香炉上青烟袅袅,将这清雅的香气弥漫整个舱室。

楚清并未在意身后两个丫头的交头接耳,脚下的每一步,她都在猜想当初的楚清从这里跑到湖边,伤心欲绝的模样。

“他才不傻,能做到这样的大官,又怎会是稀里糊涂的傻子?”名柳白了一眼,咬牙切齿的道,眼中满是对刘贺的不屑。

“菩萨啊!大善人啊!楚老板是大善人,楚小姐是女菩萨啊!上天一定会保佑楚家的!”

水千流无声而笑,宽慰“有飞云骑看着,楚家不会有事。”

就在徐冲以为楚清要下令屠杀这些灾民灭口时,却突然听她道“这些人既然带回来了,就好好照顾着,待灾情过后,放他们下山。”

可是,好感是好感,并不代表他们可以接受楚清所说的话。归附于一个少女身边?为她再披战甲?这可算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话了。

酒酒拼命回来,已经力竭,身上还受了些皮肉伤。只是告诉楚清,在返回途中,他们遭到山贼袭击。

身后,是楚家宅院的大门,家中的男仆不时从里面搬出热腾腾的馒头,让主母和小姐分给城中的难民。

这一次,楚清倒是听懂了。只是,她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自己的房间“这里?”她的房间不算小,却也绝不算大。不可能让人在此习武。

这样的天气中,半步无法离开,除了吃睡,她又还能做些什么?

他们站在此处如此之久,扈芙蓉居然不曾出来。

“过奖过奖。”楚清端起茶杯,遥敬了水千流一下,送到唇边轻抿了一口。

“小姐,水公子来了。”红衣的酒酒在外人未入之时,闪身进入厢房,对楚清道。

这句话中的两个关键词,让在场的中土商人们一片陌生。

她身边真的如此危险?还是为了防备他?

这份娇羞之态,更是让楚清皱眉。若是名柳在她身边,整日只想着男欢女爱,恐怕也不适合留在她身边了。

那种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王者之气,更让楚清怀疑起他的身份。

本已经松了口气,等待楚清离开的水千流,此刻扶在梁上的手掌却感到微痒,低头一看,原来在身心煎熬的时候,不知何时一只蚂蚁居然爬到了他的手背上。

收敛心神,楚清重新露出一个醉人心扉的笑容“走吧。”

刘贺打开一看,倒出几锭银子,翻过去一瞧,果然,在银锭的底部都刻着扈家的标记。大户人家在金银上刻记号,本是防止意外丢失或者失窃,如今扈家的银子却变成了罪证。

不过,在楚清心中此刻也才清楚,这天下第一纨绔居然是南楚皇帝的侄儿。难怪如此,都能封王,想来是世袭王位吧。

很快,前去探查的衙役和扈家的管家一前一后,一明一暗的返回。带来的结果都一样,楚家已经顺利交货,而扈家在挑不出毛病的情况下,货物已有大掌柜签收。

这话里话外,已经全然忘记之前自己故意刁难楚家,甚至从心中就不打算得罪扈家的想法。似乎已经将最终的结果归结于这突然而来听审的三皇子。

夜里的瑶池依然如同仙境一般美好,那刺骨的湖水,将那颗被楚清无意中点燃的心渐渐冷却。将自己沉在湖底的水千流,任由湖水包裹着自己的身体,那脸上纠结的表情,似乎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自己会对一个少女而动情。

这句话,让楚正阳双眸一凝,再次重重的点头。

这个男人两次三番深夜闯入她的房间,让原本对他稍有改观的楚清心头火气,带着讥讽的冷笑,她道“我倒不知原来天下第一公子,竟然喜欢在夜里偷香窃玉。”

那在混战之中冲入马车之人突然被人拉住脚踝,大力拉扯出去,无意中救了名柳一命。也让楚清看见扶苏一脸血污的骑在那人身上,双手举着石块对着那人脸上就是一顿猛砸,这血腥的一幕,让楚清一愣,那血色和记忆中自己临死的那一幕重叠,让她思绪中出现一阵空白。直到楚正阳一声吃疼的闷哼,还有名柳拼命的呼唤,才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楚清稳定身子,微微皱眉,看向楚正阳。后者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靠在车壁上,撩开窗帘,向外看去。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随后,楚正阳带人进入瑶溪,楚清跟随在后,对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的扶苏和名柳低声吩咐“一会少说话,多听多看。我只提醒一次,以后跟在我身边,须得自己多琢磨。”

这次带去的银两一半都变成了粮食,若是茶农同意卖茶,他该拿什么去换?

御赐牌匾,这是何等荣耀,为什么在这少女的脸上他看不到一丝得意和兴奋?

银姬依然侍候在旁,沉默不语。这样安静的女子,仿佛与她冶艳的外表不符。

殊不知,这位楚小姐的父亲,心中也是一片激动。激动的不是楚清的对应,而是激动围绕在扈家席位上挥之不去的阴冷之气。

一种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让她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看向说话的女子。

宴会在赵晟皋的吩咐下开始,美酒香醇,佳肴诱人,又有歌舞欣赏,不大一会,之前那扈家千金引起的小插曲别被人遗忘脑后。

众人动作一滞,就连扈芙蓉叫喊的声音都卡在喉咙里。这时,大家目光望去,果然看到有一只大蜘蛛正在扈芙蓉头上慢慢的悠闲爬着。这种八只脚的生物,想来对女孩子来说都是克星。

这些话传至耳中,楚清并未半点不悦,反而笑意更深。她就站在她们后面,直到有人察觉到她的到来,而渐渐停止了声音。

他话音落下之后,银姬只是吹了一个响哨,一道黑影便诡异的出现在楚清身边。楚清淡淡的看了一眼,并不言语,只是当眼神触及那道虚弱的白色身影时,不由自主的道了一句“身体是自己的,若连自己都不珍惜,又如何期盼他人的在意?”

当然,这些皇家隐秘,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窥视的。

从楚正阳的口中,楚清知道了那个色胆包天的男人是城中富扈博易的儿子,扈少安。对于他的所作所为,楚正阳是气愤的,更是想要去扈家理论,却被楚清拦住。在她心中,欠了她的,她会亲自去讨回。

因为之前楚清推开了窗户,也让这房中的一切落入了湖中一艘精致画舫上。

扈芙蓉冷笑,毫不留情的戳破哥哥的美“就算楚清名誉再不济,以你的品行,楚正阳会将女儿嫁给你?”

楚清淡淡点头“他们腰间的腰牌不是寻常物。”不是寻常物,自然是来自不寻常的地方,在南楚不寻常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南楚皇室。碰巧今日三皇子刚到安宁,那么还有什么可疑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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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少安摸了摸鼻尖,站起来,向父亲拱拱手后,退了出去。父亲是他的经济支柱,他可不敢轻易得罪。而扈芙蓉要与父亲争辩,却又不敢,只得绞着手帕,咬着牙,脸色阴郁的退了出去,向自己的院中走去。

从震惊中醒来,楚正阳如醍醐灌顶般向楚清深深鞠躬,吓得她赶紧跳到一边,避开了前者的大礼。

原来,楚清曾吩咐过扶苏注意楚家商号的近况,如今这小厮便是来汇报的。在他的口中,楚家商号这几日门庭若市,生意好得不得了,用日进斗金来形容都不为过。

仅仅接触一天一夜,扶苏心中已经不敢小看自己的小主子,哪怕她还没有自己大。突然,他心中升起一抹念头,若是有人敢轻视眼前的小姑娘,恐怕下场会十分凄惨、可怜。

“很好。”楚清淡然一笑,笑容中带着莫名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