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千流不羁的躺在上面,一手撑在绣品上,一手端着一个金杯,把玩。金杯里的琼浆玉液在轻微的摇晃中散出淡淡酒香,掺杂在焚香之中。

名柳撇撇嘴“我总是觉得有鬼。”

见二人总算是弄清楚了刘贺的想法,楚清又继续道“而我,却与刘贺相反。我对人痘接种术十分有信心,只要遵循医嘱,决计不会有任何问题。你们想想,一个商人之女出了法子,一劳永逸的解除了瘟疫,甚至此法可以推广到全国,你们小姐我的名声会如何?”

棍棒落地的声音,在街上此起彼伏。这声音,也代表了他们放弃和官府对抗。

“多谢。”飞云骑是他的人,楚清这一声谢,多了几分真心。

徐冲垂下眼角,心中思索。确实,这些灾民都并不算熟识,若是离开山寨后,无意中说了出去,就凭他们耳中听到的虎贲二字,就足够引来巨大的麻烦。

这是无数人的心声,亦是徐冲的心声。

“还有多久才到?”楚清问。

尽管如此,依旧是僧多粥少,待日头微斜,大锅中的白粥已经见底,框里的馒头也只剩下几个时,站在楚家大门外的难民队伍还是一眼望不到头。

楚清耸肩“这也是莫奈何之事。”外面下着大雨,她总不能在雨中训练吧。虽然拳脚功夫这几日疏于练习,但是在医毒和认穴的本事上,她倒是突飞猛进。只不过,她为何要告诉水千流这些?

梨园里的大树在三日前被闪电劈中,好在大雨不断,没来得及引火灾,便被浇灭,只留下烧焦的痕迹。

扈少安嘿嘿一笑,将心中早已想好的说辞说出来“平日扈家有爹爹和妹妹守着,孩儿自然是乐得清闲,可是如今,楚家虎视眈眈,扈家地位受到威胁,若儿子还不思父亲之苦,岂不是妄为扈家子孙?”

望着这张不紧不慢的小脸,水千流无奈。只得运足内力,喊了一声“今日以一物为楚家拍卖会助威,何人敢怀疑本公子?”

至于楚家,她从未想过占为己有。更甚的,她反而希望楚正阳和郦氏趁着年轻,再生下一个骨肉,来继承楚家家业。

楚清心中明悟,原来宇文桑真正的姓氏为奥斯卡特,而这个家族,从这位管事在说出家族名称时,脸上带着的那种与有荣焉的神情,肯定是一个了不起的家族。

“不知道水公子的话是否还作数。”车里的人儿并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淡淡的声音从里飘出。

她并不着急去见宇文桑,若是有需要,父亲自会差人来叫她。而名柳……她没有再继续相问,只是将桌上的书籍,翻过来合上。

楚清自然不再继续说话,而是转眸看向他,这一次,她着眼的不再是他出众的外表,而是在于他的目的。

这本是无关紧要之事,水千流下意识的一甩,却不想这个动作造成了他的重心不稳,身子一滑直接从梁上掉了下来。

此时,通报之人已经到达亭外,向亭中之人告知楚清已到。

当锦囊出现的那一刻,扈博易全身的力气几乎被抽空一般。这一局他输得太冤,原本是铁板钉钉的事,却不想被一个逍遥王搅局。就连原本以为是棵大树的三皇子在这位世袭王爷面前,都有些不够看。

嘴巴被堵住的支吾声响起,在整个安静下来的公堂上显得格外刺耳。

这个消息,让扈博易脸色一变,双眼阴沉的盯着管家,让后者颈后寒毛乍起,缩了缩脖子,低头退了下去。

衣摆交错之间,众人纷纷起身让道,低头不敢冒犯。甲胄之声,让人不寒而栗。虽说这些是皇子的护卫,可是,如今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却伴着扈家之人过堂,这其中说明了什么呢?

当然,这个动情只是指生理上的。但是,正因为这样,才让他这个天下第一公子感到羞愤。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女子面前失态,被逼得如此。

楚家陷入混乱的时候,在与仓库相隔一个小花园的阁楼里,传来几声压抑的轻咳。“咳咳……”

水千流合上书,将其丢在一旁,抬起头,那一张倾国倾城中不乏英伟刚毅的姿容暴露在烛火之下,他眸光闪动,对楚清满脸的讽刺不以为然,反而大喇喇的斜躺在榻上,犹在自己家中似的“就算是偷香窃玉,恐怕也还要等上两三年。”

“父亲!”被楚正阳下意识的死死抱在怀中的楚清,亲眼看着那带着寒芒的刀劈在父亲的背上,让她瞳孔微缩,失声大喊了出来。

只见,振威镖局的李镖头正与一人对峙,看那人凶神恶煞,身后小弟无数的样子,便知道,这是什么人了。

似乎都不明白这楚家打的是什么主意。就连方袁二人也面面相窥,满是愕然之情。

这是她培养人的一贯方式,在她还是离歌,离总之时,她的身体不允许她一手一脚的培养助手。所以,她会将不错的苗子放在身边做助理或秘书,让他们跟着她,看她如何在商斗中胜利而归,看着她如何创建庞大的商业帝国。能学得多少,也是考验他们天赋的一个方式。

这边,两个账房在猜测着那些货物的来由,而在前一辆马车之中,同样的话题也在上演,只不过,问的人是楚正阳,被问的人,则是袁账房口中出来游山玩水的楚小姐。

楚清将手中的水壶递给名柳,这小丫头当时也在现场,如今听扶苏说来,好似又重回当夜,双颊已经激动得潮红。只是,她服侍楚清这段日子,早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姐的与众不同所以并未诧异。

这样的东西被楚家得到,岂不是助长楚家的气焰?再过一段时间,恐怕这安宁富之位就要易主了吧。她的父亲,扈博易又怎会任其展?这次找她,恐怕就是要商量,如何在楚家还未崛起之前,将其打压吞食。

再抬头,看向淡然处之的女儿,楚正阳神色莫名,心中对着神秘的女儿生出了更多的期待。

这一瞬,晃了不少人的眼。据说,三皇子殿下是楚皇子嗣中长得最俊美的一位,性情也温和,只是可惜身体孱弱,恐是与皇位无缘。此时一见,果然如此。且不说那皇家的帝位之争,但是这不俗的外表就已经世间难挡其风姿了。

待吃喝一阵之后,那座上被月华拂照的俊美男子突然长臂一挥,乐声静止,歌舞伎散开。一名带刀侍卫双手端着一方被红布盖着之物,小心翼翼的上来,放在了正中央。

“既然众位姐姐不喜小妹,小妹这就离开了。”说完,她盈盈俯身,便转身要离去。

扈芙蓉转眸看向楚清,见她一身清雅的打扮,不显寒酸,反而更显脱俗,眼中的嫉妒如刀刃一样射过来。只是碍于此刻,她并未表现出,反而对着楚清笑了起来“楚妹妹,今个儿真是美丽极了,这一身清丽打扮,脱俗淡雅,我们这些盛装而来的,反显得像庸脂俗粉了。”一句话,将楚清推到了众女的对立面。

楚清双目轻蹙,正准备靠近,却感到眼前银光一闪,之前在普陀寺里见过的那位银衫蒙面女子赫然出现在三皇子身边,眼带关切的扶着他,一手搭在他的脉门上。

苑中,穿着宫装的宫女、宦官们忙里忙外的布置着今晚宴会的场地,在这离宫的园中园里,三皇子随手一画,圈了百花园为宴会之地,剩下的也就是奴才们的事了。

“名柳,照他说的做。”心情平复下来,楚清又恢复了平常的冷静。这一次的遭遇,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在这个时代的危险。

赵晟皋gao盘膝坐在其中,面前摆着的是玉制的棋盘,双指间还夹着一枚棋子,似乎正在考虑放在何处。

圆慧充满智慧的眼中一亮,欣慰的点头“女施主果然有慧根。”

楚正阳心中感叹楚清的观察入微,同时嘱咐“若是如此,需注意言行。”

人群的匍匐,让躲在马车上的楚清更加容易看清楚华盖下那马车上的人影。只一眼,她就心中一怔。

她可不想去给一个病得随时会死掉的皇子暖床,她喜欢的人是水千流。一想起水千流,那一袭飘渺白衣就出现在扈芙蓉脑海之中,可随即马上就出现了另一张绝色脱俗的小脸。那日两人在听风品茗中相会的情形,更是历历在目。

所以,她十分配合的道“心得不敢说,倒是有几句法决,可以与父亲一起学习。”

听到这,楚清心中已经有了大概,心道看来,很快楚正阳就会来找她了。

楚清双眸一眯,并未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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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惊扰了房中的父女二人。两人相视一眼,将之前之事都淹没在眸中后,楚正阳才轻唤一声“进来。”

此刻,她才知晓,原来楚正阳早已经察觉自己在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