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生活,并不是她想要的。

“举手之劳罢了。”心中虽感意外,水千流却表现得满不在乎。

并未让他等多久,几息之后,仓库里开始出现大片的火光,那橘红色,带着高温的火光驱散了仓库里的阴影,更打照在了躲在暗中之人那平平无奇,笑得瘆人的脸上。

扈博易眼中凶光一现,瞪了自己女儿一眼,又怒视那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之人,指着骂“瞧瞧这个蠢东西干的蠢事!收不来茶就算了,就连派人去劫道都被打退了回来。如今楚家已经派人来让我们明日去收茶,不仅没有打压到楚家,反而让他们大赚一笔。真是气煞我了。”

她讨厌这种把性命交托与别人的感觉,这是她来到古代后,第二次感觉到自身的无力。头一次,是被下药后面对扈少安的威胁,而这一次,则是碰上穷凶极恶的山贼,当然,也许他们的身份并不是山贼,而是有人不想让他们平安的把新茶带回安宁城。

人群里议论纷纷,老村长在楚正阳话音落下之后,早已微笑赞同的颌。看样子,之前的劣势被楚正阳这一番话扳回了不少。

楚正阳眸光闪了闪,心中明白了楚清话中的意思,便配合的嗤笑“丫头,你可要记住了,做生意讲究的诚信和公平竞争。如今求大于供,会做生意的自然应该是多听几家的条件,选择最为优渥的一方,而不是草草答应,最后吃亏上当。”这话虽是对着楚清说,好像在悉心教导自己女儿一般,可是却分明就是说给茶农们听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楚清在心中赞赏,这里真是一个世外桃源。深山老林,交通闭塞,远离尘嚣,遍地茶香,一切都如她交代扶苏打探的消息一般。

“马车一路颠簸,爹爹怕你身子骨柔弱,难以抵挡。”楚正阳面露担心。这本来是他这个一家之主的事,此刻却让女儿陪着奔波,他心中有愧。

扈家在安宁城的地位是极为特殊的,身为这里的商界之,在安宁城这个贸易为主的城池有着难以预估的作用。除了安宁商界以扈家马是瞻,就连太守大人都要给几分面子的家族,又怎能被一个店小二背里议论?

“你的脸怎么了?”扈少安一见到扈芙蓉,就被她脸颊上的掌印吸引。

“只是听闻楚小姐才华,心中猜测。若是楚小姐真个知道,不如说上一说。”扈芙蓉的笑容有些僵硬,或是那笑容后隐藏的是想要把楚清剥皮抽骨的心。

欺君之罪,抄家灭门是小,诛灭九族才是大。扈芙蓉抬起手,手中垂下的手绢挡住了她嘴角那阴冷的笑意。

她这一低头,头上的蜘蛛顿时落了下来,在她面前爬来爬去,这一幕让她更加惊恐的瞪大双眼,好在她已经明白此刻的处境,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再出尖叫。

楚清低头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

好在,如今的名柳不再是哪个凡事都要追根到底的小丫头,在楚清的调教下,她已经懂得了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无碍。”心中思量着,赵晟皋还是虚抬了抬手,免了楚清的礼。

于是乎,她不解的问“父亲为何如此为难?”

啪——

独自一人留在房中,楚清四处打量一番,这间房倒是布置得十分雅致,只是不像是待客之所。刚想到这,她突然现,自己的小丫头翠翠并未跟来。这让她双眸眯了眯,按说,她的贴身丫鬟,无论她去哪都要跟着才对,特别是在陌生的地方。

楚正阳对圆慧法师深深的弯腰,那种感觉是下意识的行为。而楚清则控制着自己想要弯曲的膝盖,硬扛着那种佛渡众生的威压。

所以,她要支开名柳,只与父亲前去。索性,郦氏对丈夫和女儿都是十分信任的,不疑有他便点了点头,嘱咐楚清在圆慧法师面前要懂礼貌之后,便带着两个丫鬟离开。

这样不似常人的反常,让楚清扬了扬眉,心中对这位母亲的来历有了一丝好奇。或许说,对于整个楚家的来历有了一丝好奇,一个从外地突来来此扎根,没有任何亲戚朋友的家族,不让人觉得奇怪么?

比起扈少安,扈芙蓉便要精明许多,自幼便跟在父亲身前学习经商,对于家中的中馈也主持得头头是道,在外还博得了一个贤惠的美名。

世上,没有任何事是没有因只有果的,在商海沉浮多年的楚清自然明白得与失、交换的道理。于是,她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在她没有对楚家失去兴趣之前,她不会离开。

她的房里有两名丫鬟,一名粗使婆子,平日里院子里的粗重活都是粗使婆子在做,名柳和翠翠也就做些清闲的活儿,更多的时候是待在楚清身边伺候。

是夜,楚清睡了一个安稳觉。

房里一片平静,李贵垂下眼角,默不作声。无论是楚正阳还是楚清都算是他的主子,主子的话,并不是他能插口的。

“这把匕就送与你防身吧。”楚正阳将匕拍在圆桌上,有些意兴阑珊的道。

丧女之痛,是什么感觉?楚清不知道,前世,她从未有亲人,不懂得人世间的情感,唯一一个认可的人,唯一能让她想要去体验亲情和爱情的人,最后却亲身葬送她的生命。所以,她无法体会此刻楚正阳的心情,但是出于礼貌,她安静的等待着楚正阳的心情平复下来,并未离开。

见楚父打理,文青竹心道,有戏。当下更加情真意切的道“小侄愿纳阿离妹妹为妾,不辜负她对小侄的情谊。若是将来能为文家添丁,小侄便向朝廷请求将阿离抬为平妻。只是,如今阿离还小,小侄又刚入仕途,前途渺茫,所以只能委屈阿离在闺中待上几年,待我功成名就之际便来接她。”

被拆穿,乞儿脸色变了几变,突然,他眼中涌起了蚀骨的仇恨,还有那种在仇恨中燃烧得越来越坚韧的神情,他无视名柳的指责,独独看向淡然站立的楚清,一字一句,口齿清晰的道“若小姐今日救我一命,小人这一生任凭差遣,只求小姐愿意在将来给小人一段时间得报家仇。”

远离水千流后,楚清才放开名柳的手腕,此时,名柳也从‘美色’中清醒过来,下意识的道“小姐,那水公子……”

“多谢。”手一松,楚清嘴角牵起淡淡的笑容。原来是那姓文的回来了,一路从都城建宁而南下,恐怕所过城池都是夹道欢迎的吧。

等待中,她突然感觉到有一双不善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抬头望去,穿过帘子,视线便落在了那美艳女子身上。

“这还有假?”

楚清看了一眼挡着自己去路的那只粗壮、黝黑的手臂,挑了挑眉,也不说话。名柳倒是吓得将布袋子抱得紧紧的,挨着楚清站着。

明月?楚清抬头看向那悬挂于夜色下的明月,在水千流不抱希望的等待中,缓缓开口“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那不过是别人强加于我的罢了。”水千流眸光平静的看着远方,好似眼前的楚清,安宁城第一美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一般。

话一出口,楚清就察觉到不对劲。以往,只要自己开口,无论名柳和翠翠是否听得懂,她们都会接话,这是做奴婢的本分,她也由一开始的不习惯,到如今的习以为常。

小乞丐歪着嘴,吊儿郎当的笑着“小姐,该把剩下的钱银给我了吧。”

名柳愣了一下,对着楚清的背影眨巴眨巴眼睛,自言自语的道“小姐一病醒来,真是让人越的捉摸不透了。”感叹之后,她提起裙摆,小跑着向前面已经走远的楚清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