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三小时左右,有人进来拿掉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条,睁开眼睛的柳清扬看到眼前站着几个人,他们切断柳清扬脚上捆着的绳子,带着他来到房间外面。剧烈的阳光照射在脸上,柳清扬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能被动地被推动着向前走。眼睛差不多适应了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一座非常大的吊脚楼台阶前,领头的人报了名号,守在门口的人进去通报后柳清扬被带进楼里面的一层大厅。

前面的三艘快船很快接近了游轮,在距离游轮大约四百米处放缓船速,其中一艘船上有人向游轮打出信号旗,估计是要求游轮放弃抵抗乖乖地跟着走。游轮没有减速,似乎想要凭借吨位和速度冲出包围圈,但海盗们似乎早就预料到这招,三艘快艇上的机枪向游轮上雨点般扫来同时将快艇向水道一侧排成一队。子弹立刻将游轮前面的窗户打得粉碎,引得船舱内一通鬼哭狼嚎哭天抢地。游轮无奈地将速度减缓下来。

尤其是小罗,眼前的少年才刚刚满十二周岁,但学识阅历比自己丝毫不差。而自己还是家族里被称为天才少年的未来之星,面对这个满口流利的德语英语,对西方文化经典如数家珍,军事理论和战术素养均非同凡响且比自己小七岁的东方少年,一向骄傲的小罗不免有些暗自惭愧。

“李九在此,敢问阁下找李九何事。”李九应声答道。

“到新塘码头以后大勇带少爷去码头找一个叫李九的船牙主人,拿我的家传绳镖去见他,让他把你们一直送到武汉,武汉也有他的势力,有他在就不会有事。然后再让他派人一直送你们到上海,我这里有少奶奶留给我的伍家信物和伍家在上海的地址,少爷你把这些收好。”

想到这里柳清扬快速回到舱内叫出大勇把这件事跟他讲了,大勇说我们的枪都在底舱的货舱里。必须有人到底舱把枪取回来才行。船上的水手和其他船员也是没有配枪的,只有紧急情况下,由船长亲自打开武器库才能拿到武器。

听到母亲家里的老人问起自己的父母,伤心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千里爷爷,我家里出事了,我父亲和母亲都被人害死了,山庄也被烧光了。是忠叔和九叔护着我逃出来的。”说罢失声痛哭。

船速越来越快,两舷飞起高高的白色浪花。乘坐这艘船从新塘码头到清江汇入长江的地方宜都市大约要走一天一夜,若直接开到武汉则要走上四天。

这就又给柳宇卿等人插手柳家家务并将柳云卿家的下人一个个换掉找到了借口,尽管柳云卿与伍氏意志顽强自制能力极强,但短处捏在别人手里,这种情形下想要翻盘实在是比登天还难。

二人骑着马刚转过一个山包,忠叔猛地停住并示意柳清扬拔枪,同时自己也从腰间迅速拔出手枪,轻轻推上膛,轻拨马来到柳清扬右侧,轻声跟柳清扬说到:“少爷,埋伏在附近的土匪肯定不止一伙,我们必须马上冲出去,一会我枪响后你一定要紧紧跟在我后面,我负责前面,你监视两侧,注意别落后太远。”说完一策马手中的毛瑟手枪连响两声,立刻前面树林靠近山路的地方便有人中枪并发出惨叫。

柳宇卿的随从和另外几个人呆在离他们两人大约几十米的地方,仿佛害怕听到他们的谈话似的。戴低檐帽子的人和柳宇卿说了一阵话之后,又对着着火的山庄平静地看了一会儿,也没跟柳宇卿打招呼就带着自己的随从骑着马走了。

此时已是箭在弦上只能赌一下,柳清扬匍匐在地上将枪架好,又将毛瑟手枪也放在猎枪旁边,将猎枪上膛并瞄准那个看似匪首的家伙。砰的一枪目标从马上掉了下来,听到枪声的土匪们将火把抛掉并迅速散开趴在地上,动作熟练的像是提前训练好的一样。

二叔公说完这些话以后,书房里静了好一会儿,母亲才开始说话。

两人一左一右守在山路两旁,稍等了一会,一阵马蹄声从山上传来,转眼间第一匹马来到二人眼前,但他们并没有马上开枪,紧接着第二匹第三匹等连续冲过来眼看就要过去,两人手中的三把枪同时响起来,从山上冲下来的骑匪控制不住巨大的惯性而接连冲到二人面前中弹落马。除了第一匹马因时间差和柳清扬经验不足自己反应速度不够快的关系没被打落马下之外,共有六匹马十一个名匪徒被击毙,缴获未受伤的马匹只有两匹,另外找到两支毛瑟手枪和九支毛瑟长枪,这一短暂过程里只有一名反应较快的土匪慌乱中冲他们开了一枪,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快反应了。

她伏在床头大口地喘气,马上却又像个疯子一样扑到地上将散落在地上的药丸用双手收拢在一起,药瓶的碎片扎得她手上鲜血直流,但她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就在她第二次要将药丸送入口中时药丸被人用巴掌又一次打飞。一只男人的手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向后猛地一拉,仰面向上的眼前出现一张狰狞的脸。

走近后柳清扬才看清光亮是从一块矩形朔料板上发出来的,旁边的人已经停止了呼吸,但死去的时间并不长,大约只有几个小时,检查后发现死者腹部有一条巨大的贯通伤。尽管经过了包扎,但已经无济于事。发光的朔料板放在死者大腿旁,发光板旁边有一枝形状怪异的枪支,再旁边有一个大大的包裹。

重病昏睡的父亲静静地躺在床上,削瘦的面容苍白而又憔悴。虽然柳云卿的身体一直不好,但在柳清扬的心目中,父亲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是天下军人的楷模。他曾亲眼看到过父亲一拳将那个无赖堂叔打出至少八米开外,那堂叔可是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他怎么也想像不出那个英武可敬和霭可亲的父亲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他离家去武汉前曾清楚地记得大夫当着全家人的面告诉父亲,只要饮食起居定量按时,再适当用一点保健的成药身体定无大碍。而母亲刚才告诉他父亲这副样子已经差不多快一年了,药越吃越多,病却日见严重。而那位三年前说父亲不会有事的大夫刚刚还坐在这卧室里现在正在前院喝茶。即便柳清扬只是个弱冠少年不谙世事,他也隐隐觉得事情有些问题。可一切又都是那么自然而然,实在又看不出有甚么问题。

“不管发生什么意外情况你都愿意接受吗?”

来人微笑着对他说:“欢迎你来我们这里做客,我知道你是谁,但你不会认识我的。我确实不是李定国,但我是李定国的十三世子孙。对于你来说我们这里是距离你们那个时期几百年之后的未来。相信我,我对你没有恶意,现在请跟我一起进来吧”说完上前拉住朱由榔的右手不由分说将他带到巨大宫殿的大门里面。

“在北海港口我得了病,又病又饿眼看就要死了,是你祖父柳公偶然在街头发现了我,把我抱回家里,当时我身上都是脓血,臭不可闻,但是你祖父把自己的将军大衣脱下来把我裹上抱在自己怀里。我永远都忘不了在你祖父家里吃的第一顿饭,是一大碗加了肉的米粥和一大盘油煎的米糕。那是自从我养父母去世后我吃到的最好吃的一顿饭。从那时起我就住在他的家里,一直到我考上了海军学校搬到学员宿舍。那是我生命中最为美好的一段时光,我一直都把他当作我的父亲,他也从没把我当作过外人。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了你让我又想起了从前,我阮天雄几乎不记得我自己曾经也是一个快乐天真的纯真少年。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青春年华,哈,”

“所以我跟伍家没有关系,和你母亲及她的家人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不嫌弃我是个杀人放火的海盗的话,就叫我一声伯父吧”

望着满脸热泪的老人阮天雄,柳清扬慢慢跪下磕了个头“清扬见过伯父,是清扬不懂事惹您老不开心了。”

“好,你能认我这个强盗头子做伯父,就是我阮天雄的家人了。我为能有你这样一个侄儿高兴啊,老二,去把外面的事安排一下,最晚明天一早就得安排清扬和大勇离开,把船长船员和剩下的乘客全都放了,就说这是清扬和大勇的功劳,没有这两个孩子早就砍了他们的脑袋。给船加满煤和水,更换吃的和喝的,受伤的人临时治疗一下,把抢来的东西里无关紧要的还回去一些,船上的货物都还回去。另外那三个受伤的伍家人也别再藏着了,那个老的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叫手下兄弟们精神一点,清扬他们离开之前不能松懈,外围警戒的快船叫他们放得再远一些。出去时让他们准备些酒菜,清扬大勇和我等着你回来一起喝酒,快去吧。”心情不错的阮天雄又对柳清扬说道:“一会儿让他们把老三老四也都找来,见一下我老阮的两个侄子,他们都是我当兵时的老兄弟,也都是你爷爷的老部下。”

乘着阮老大高兴柳清扬说了小罗和美国一家三口的事并提出现在想去见一下他们,阮老大叫人将这些人从船上找到并带过来,这些人都是到了岛上以后才从最顶层下来在最后时刻投降的,这批人都被关在一起非常好找。

这些人见到柳清扬没事都非常兴奋,尽管他们身上脸上多少都有一些伤痕,身上的衣服也都有些破损,显然海盗们对这些最后投降的老外丝毫没有客气。

很快李诚也从外面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位岁数跟阮天雄差不多的老人和其他在这个岛上海盗们的主要头目们,阮天雄同他们热情地打过招呼并介绍柳清扬和大勇给这几人认识,老四叫任放为人豪爽嗓门极大,老三叫钱老三,长着一双老鼠眼,见到柳清扬等人虽然也是将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但柳清扬注意到当阮天雄介绍说自己是当年柳公的孙子时这个钱老三的眼角极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钱老三时他总有一种警惕的感觉,这种感觉通常只有在周围出现危险的时候才会存在。

晚宴进行的非常热闹欢快,几位惊魂未定的老外在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从地狱回到天堂之后,开始时的拘谨便随着大碗灌入的酒精的麻醉作用的逐渐深化而慢慢消失,当每个人都把几大碗烈性酒灌下肚后,巨富之家的公子和海盗头子的界限逐渐模糊并最终完全消失。

到最后依然勉强保持清醒的李诚弄醒已提前做好准备而且并没有喝太多的柳清扬和李大勇,让手下人把几个烂醉如泥的老外抬到等在门外的马车上,柳清扬和李大勇则坐在另一辆马车上,两辆马车快速向游轮所在的码头赶去。赶到码头后在李诚带领下迅速上船。轮船已经点火预热了一段时间,在李诚等人上船后,立刻拔锚启航。一艘快艇在前面引导,游轮跟在后面绕过几个不大的岛屿,在银色的月光照射下驶入一大片广阔的海域。

在船上李诚向柳清扬解释了这样做的原因,拂袖而去的那位吴先生是马六甲以西最大海盗团伙的军师,这伙海盗与新加坡和香港的英国殖民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平时的打劫对象主要是荷属东印度群岛和南明帝国的商船和客轮,这伙海盗的老巢分散在被称之为安达曼群岛的几个大岛上。安达曼群岛这时属于英联邦国家的印度,也就是名义上是英国的地方,但除了位于群岛最南端的几座灯塔底座上的米字旗图案之外,这片海域内就再也没有跟他们有关系的任何东西了。

在此之前几个世纪里,这一带和美洲的加勒比海一样是海盗的乐园,到了十九世纪末期,快速铁甲舰的出现使见缝插针的海盗在海上生存的空间愈加狭小,并最终使得海盗这一古老的职业最终成为历史。

但在马六甲一带由于商船数量巨大,周围分散分布的岛屿数量极多,范围极广,适合作为海盗老巢的岛屿多的数不过来。这一带除了驻泊在新加坡的英国远东舰队之外,基本上就再也没有较为强大的海上力量了。再加上周边各国的人口稠密,种族众多,且与西方殖民者的关系大多不睦。海盗们甚至可以驾驶快艇在大范围内与进剿的军队长期打游击,所以这里的海盗屡剿不尽。

英国人的自私自利是全世界出了名的,只要不来搞他,他就当没看见的风格特征更是这些殖民政府长期以来控制大片殖民地以及殖民地的大量人口的基本原则。他们还美其名曰“民主自治”。而其它国家被劫的船只和货物仍然可以在周边这些地方被自由买卖,甚至被劫的人口也可以在英属马来亚或荷属东印度群岛十分方便地出手,在这里生活的人如果不干海盗那简直是太没品味了。

去马六甲当海盗被看成是东南亚和南亚一带除了银行家之外另一个最有前途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