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经历了一番惊涛骇浪,新月此时此刻的心绪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她努力了那么久,终于得偿所愿,回到了将军府,回到了望月小筑,却在面对着这一切时,不自觉的想起曾经和这府里、和她密切相关的雁姬。+

而时隔几个月,努达海再回到他和雁姬一同生活了二十年的雁影阁,走在那无比熟悉的走廊上时,却突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不由得想起以前每次从战场回来的第一个夜晚,雁姬总会小心翼翼的为他更衣,为他脱鞋除袜,然后含着泪,抚摸他身上的每一个大大小小的伤口,为他的伤痛而感同身受,伤在他身,痛在她心。

老夫人叹息着,心痛不已的抓着努达海的手道:你是我的儿子,是我怀胎十月,含辛茹苦抚养成人的儿子,即使所有人都放弃你、背弃你,我也不会!即使你不要额娘了,额娘却永远不会不要你。

所有人都没什么异议,凌雁便陪着硕塞一同向府门走去。

凌雁倒是没想过老夫人居然真能想通,但是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唉,算了。”太后叹了口气摆摆手,“这都是哀家没料到,那丫头居然那样胆大不知羞耻,更加没想到把她关押在皇宫里还不能断了她的念想。如今大错酿成,皇室颜面荡然无存,若不是念在端亲王一家为国捐躯,她这条命也别想保住了。新月的事情这样解决,哀家已是给了她很大的恩典了,虽然贬了她为庶民,也降了克善的级,但这也还是看在她阿玛的份儿上。不然她这罪,这样处罚还真是轻的,就这样,娴语她阿玛还不满意呢。”

想到这里,新月自怜自伤之下,忍不住抬头去看努达海,却发现他满眼恨意的看着一个方向。新月心下一颤,顺着看过去,却发现努达海瞪着的,竟是承泽亲王。

不过,甘珠和烟卿也不知道的是,新月老实了之后,那些在行军和站岗时总是抢着要在她们马车外或者营帐外的大内侍卫们却很失望,因为又少了一样娱乐之事。虽然这不过是个很常见的淫乱后院之事,只是那不守妇道的是个和硕格格,身份高了些而己,也不见得有啥乐趣,但在枯燥无味的行军路途中,弟兄们几个休息时,拿来当个调剂,倒也聊胜于无。而且那些前头的士兵每次都来打听,就是无趣也变得有趣了。

硕塞见凌雁这样,便很快又自嘲着笑笑道:“看来,我还是不会说甜言蜜语,竟然令你这般吃,凉。

努达海震惊了,立刻站起疑惑的道:“雁姬?路琳?”

“哎呀,额娘!”路琳连忙打断凌雁,“这个我知道,我才不会同情他们,做出那样的事

新月见到这样的情形,越想越害怕,脑海里全是可怕的想法,再也忍不住之后,她一把拉住一个士兵,拽着他的胳膊双目盈盈得恳求:“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努达海的情况好吗?”

这样想着,努达海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回营后众将怎样不满,他也一定要想办法去救出新月。无论将来要面临什么,都让他来一肩承担,一定要保住新月那美好的生命。

阿山没有退下,而是凄厉的劝道:“将军请珍重,胜败乃兵家常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

凌雁心里顿时有些欢悦,弯弯眉眼轻笑一下,温柔对他道:“你没事就好。”

新月旁边的小姑娘这时也得意的道:“听到没有,新月她说不认得你们,谁知道你们是哪来的骗子,别想带走新月!”

凌雁打量着布置简单但很温馨的卧室,笑了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询问珞琳:“好了,该承认错误就承认吧,看在你帮我准备的房间不错的份上,额娘考虑少惩罚一些。”

准备出征的日子里,骥远多次前来凌雁这里,似乎生怕凌雁会因为他要去救努达海而不高兴。但是凌雁非但没有生他的气,反而鼓励他好好准备,到了战场上要奋勇杀敌,争取建功立业,而最重要的是要注意安全。这样一来,骥远对凌雁反而更加的敬爱。

凌雁被太后的话一惊,这才回神,连忙道:“太后恕罪!”

云娃仍旧只知磕头认错:“奴才知错!”

硕塞此时已走到了凌雁面前,瞥了旁边的克善一眼,侧身轻声询问凌雁:“这是怎么回事?有麻烦么?”

一连几天,骥远和塞雅都没来索尼府,直到骥远恢复上朝,他才得机来凌雁这儿,一见面就匆匆告诉她们:“额娘,塞雅被奶奶看得死死的,坚决不允许她来见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凌雁一直自信优雅的周旋于女宾间,有求必应,左右逢源,如同她二十年来打理将军府一样得心应手,不曾出得一丝差错。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她便回到了公主和珞琳所在的位置,关心得帮她们布菜,与她们说笑,真情流露间的笑容是那样和蔼可亲,又雍容端庄。两位公主对凌雁也都既尊重也不失亲切,甚至都像珞琳一样自然的享受着她的照顾。

凌雁并未注意,认真的想了想,回答硕塞:“原本打算骥远建府之后搬过去的,只是可能暂时不行。现在先多多教养珞琳吧,不然谁家的公子娶了她都得祸害人家全家。”

索尼书房里的书凌雁也都看过,努达海一个武将家里也没有多少书籍,所以凌雁不能讲是从书上看来,便只好答:“这些故事不是看来的,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虽说有点大言不惭,但也只能这样解决。

芳儿是个很好学的孩子,犹爱读书,平日索尼几人上朝的时候,芳儿若是遇到什么问题便来问凌雁。雁姬自小也是跟从索尼读了很多书的,凌雁虽然没学过,但是有雁姬的记忆,偶尔教导下芳儿还是足够的。

太后将目光投向凌雁,硕塞也好似不知岚烟所谓故事的样子,好奇看着凌雁,岚烟则不停催促着。凌雁无奈,只得讲起自己编的那个故事来。

坐着坐着,房间外面似乎传来了小孩玩闹的声音,凌雁身形不动,但侧耳倾听,竟似听到了“玄烨”、“福全”等名字,不由有些好奇,不知那有名的千古一帝幼年是什么样子。但凌雁很快想到自己的身份和被太后召见的原因,便也不再去好奇与自己此刻最重要之愿望无关的事情,继续沉住气安心等待。

“正是。”硕塞语气里带着惊叹,语速却一直不急不缓,笑容也温文尔雅,一派优雅气度,“若是你知道我为何去她家,恐怕会更加惊奇了。”

老夫人见凌雁终于开口,松了口气,笑道:“对,这样才对嘛。这些日子,我一定会看住努达海的,等他冷静下来,自然也就想起你的好来了。到时候,丈夫还是你的丈夫,儿子还是你的儿子,咱们一家还像原来一样和睦,多好啊!我老人家辛苦大半辈子,别的不求,就求全家能平平安安、共享天伦啊!”

“不会的!”努达海还不死心,“太后那么疼新月,她老人家一定会成全我们的!”

两个人谁都没有留手,你一拳我一脚的就打了起来,从院子一边打到另一边,一边打还一边吵着。

新月闻言,伤心的俯下身将克善抱进怀里,哽咽道:“都是姐姐不好,姐姐做错了事

三人各自不同原因的沉默着,新月则以为没人接受她的请求,便再次恳切道:“雁姬,请求你答应我,我给你叩头了。”说着,便一下一下的磕起头来,嘴里还念叨着“求你了,雁姬,请求你……”

凌雁不想骥远过多的沉浸在伤痛中,便打起精神故作无事道:“骥远,你和你两位舅舅最近都学了些什么,说出来给额娘和妹妹听听罢。”

努达海这时也顾不得去看那张纸的内容了,立刻站起怒视着凌雁,大吼道:“你别想威胁我,你以为你用和离就能吓到我吗?我对新月的爱坚定不移,我绝不会轻易放弃她的!”

凌雁揽着一双儿女,心里非常的安定,既然骥远都没有事了,那还有什么能阻拦得了她离开的脚步?

几个惊叫声同时响起,凌雁和珞琳立刻冲上去扶住骥远,新月也连忙拉住了努达海。

乌苏嬷嬷早就义愤填膺,凌雁一吩咐,她立刻将手中的物品交到一旁小丫鬟手里,越众而出,大步走到新月面前,二话不说,一把将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新月拉起来,又猛推一把,非常嫌恶的大声道:“还想陷害夫人,真是卑鄙无耻!还请新月格格自重!”

努达海仍旧在望着那对耳坠沉思,新月则望着他,泪流满面。直到努达海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满是泪痕的新月。

骥远则问:“那位巡抚大人居然也接受了?他就不管他的儿子女儿,也不管他的发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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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走!”摔在地上的小公子连忙站起来,俏脸绯红,娇声叫道。

“你!”这下凌雁也彻底愤怒了,努达海的行为真的让她不耻!她猛然起身怒视着努达海道:“好,努达海,你很好!你不要儿子,不要女儿,就只要新月是吧?行,那你们就快乐的去在一起吧!叫这家里所有人都牺牲了,好叫你们在一起!还说新月她为你牺牲,为你委屈?她现在还是好好的和硕格格,我们家不缺她吃的穿的用的,你们两个在一起甜甜蜜蜜的,你还要迎她进门,一点也不要委屈她,那她到底哪里牺牲了哪里委屈了?而我们呢,你要你女儿欢天喜地接受她的好朋友变成她阿玛的小老婆;你要你儿子衷心的祝福你抢了他的梦中情人,你要我们所有人牺牲我们的幸福和睦,只为你不许新月受一点点莫须有的委屈!努达海,你真行!”

“阿玛!”珞琳终究还是年轻沉不住气,被努达海一句话就惊得叫出声来,立刻就质问起他来,“你真的要娶新月!你居然真的要娶新月!新月她是和硕格格,你居然要娶她当小老婆,你,你就不怕太后震怒吗!”

凌雁柳眉微蹙,也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莽古泰郑重的点点头:“是,莽古泰谢夫人指点。”

凌雁知道要说服这样的人必须有充足的理由,她也不愿多在此地久留,便继续微笑道:“你不会修车,若你留下还需阿山再遣人回来修车,劳人劳力。你若先赶车回去,阿山修好了车,兴许还能赶在暴雨之前赶回府。可若你再继续在这纠结这个问题,恐怕连小世子也得陪你一起淋雨了。”

“为什么?”